第二百八十二章 武家倒(上)
无名觉得眼前一暗!
他侧头,发现无数黑点从飞雪袖中****爆发!竟然还有一阵隐约的香。
箭未至,香先至。暗香浮动,人约黄昏。
无名本来是想与飞雪残剑相约黄昏的──
他的计划是,先求残剑的字,再与飞雪残剑相约,黄昏时夜幕将落,他希望在天黑前便把二人截杀,否则夜长梦多,多则生变──
但一连串的变故使他不得不改变主意──
他要先对付飞雪的凌厉袭击。
剑术高手,将爆发杀人时,身体必先生出杀气!
无名若生出杀气,会是一种冷。
但飞雪的却是香!
飞雪袖中已裹住众多长箭,她不用剑来杀无名,而是剑意!
剑意就是那些箭,但也不是箭,因为箭已碎。
碎成箭镞、箭羽、箭
和无数更小的零碎。
无数箭镞、箭羽、箭
一齐射向无名,星星点点,每一点都是杀人剑意!
无名正面上方是秦军扑来的漫天箭雨,侧方是千点剑、万点剑,箭箭剑剑都难敌!
无名不能敌!
他退!
後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後退是为了使用绝杀的剑!
无名退了一步、两步、叁步、四步……数步。
然後他进!
前进,出剑!
前进的同时出剑,动作不分先後。
人剑合一!好似一个雷霆!恰似一种笼罩大地的冷!
剑光中,飞雪袭来的千点万点剑意被扑灭,像被风卷起,冲向空中!
那些箭镞、箭羽、箭
一起现回原形,撞向天上飞来的一枝两枝叁枝十枝千枝万枝秦箭!
安静了。
彷佛一阵大风吹过,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秦军的箭阵也射完,秦啸声嘎然而止。
无名、飞雪收势站定。
厚厚一层秦国断箭
撒在地,像开了遍地的黑菊花。
无名、飞雪一南一北站立在黑菊花丛中,像两尊塑像纹丝不动,凝视着对手。
无名在想,自己虽破了飞雪剑意,飞雪却尚未亮出飞雪剑。
剑意已惊人,那柄真正的飞雪剑不知该如何抵抗才好?
也许他根本挡不了?
他想到了原来计划中的黄昏之约──
这时飞雪说话:「好身手!」
无名:「流水先生更是好身手!」
飞雪:「你不为求字而来!」
无名看着飞雪,并不否认。
无名:「在下有一件东西,想请流水先生过目。」
飞雪等待。
无名却将剑不动声色回鞘,慢慢说:「子夜,藏书阁。」
他与飞雪相约子夜──
他还惦记着另一件事──
他慢慢回到馆中书室──
室中与他出去时无大异,但已成了一个字:剑!
很大一个「剑」字!这就是无名向残剑所求,残剑也倾力所写。笔意淋漓遒然,刚劲绝伦,静静落在精美的丝帛上。残剑静不作声,坐在几案前。无名也不言,跪坐。两人重新面对,像什麽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多了一幅残剑的心血!
无名默默看字,良久。
无名慢慢说:「好字。」
残剑低着头,也良久:「好剑!」
无名略略一怔:「先生并未见我出剑。」
残剑却意味深长,淡淡一笑:「若无你的剑,也无此字。」
那一刻,两人关系敌耶、友耶?惺惺相惜耶?
男人和男人,高手与高手,众敌之前,是否有一种为友的微妙呢?
但无名的声音冷下来:「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残剑忧郁的眼
?
起,看着无名。
无名冷峻道:「请先生看一件东西,今夜子时,藏书阁!」
“cut!”陈歌拿着大喇叭高喊。
这一部电影的主演实际上并不是陈歌,而是饰演无名的黄晓鸣,但对陈歌来说,付出的心血并不比以前做主演的时候少。
黄晓鸣疲惫地躺在桌上,说实话,这是他拍的最吃力的一部电影,他在以往的电影里,从来没有过这么高强度的打斗,也从来没有动辄千字的对白,从体力到精神上都十分难受。
但是,黄晓鸣看了看远处的陈歌,他知道,这部电影之后,自己就真正成为了大银幕的老戏骨。
陈歌看着剧本沉思,史志敏走到陈歌身边,“陈歌,魏千翔找你。”
“嗯?”陈歌站起身,回头看到不远处微笑着的魏千翔。
魏千翔问:“要不要见一见梁太伟?”
陈歌心下一惊,继而许多回忆纷至沓来,他曾经受过的,许多来自这个富二代的屈辱。
但陈歌没有答应,他只是问:“武家呢?”
魏千翔紧紧看着陈歌,他可以看到陈歌眼睛里跳跃着的火苗,那是复仇的渴望,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忍住了。
魏千翔忽而一笑,“希望你遵守自己的诺言。”
陈歌说:“我曾经说过,你现在拿着我所有的把柄,只要帮我办到这两件事,我一定听你的。你应该知道,人拥有越多,越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魏千翔走了。
的确,他想不到陈歌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尤其是大仇得报之后。
但他不会知道,真的有人把自由看得比名利身前身后所有事更重要。
陈歌送走魏千翔,回头,拿起大喇叭,“各组准备!”
······
······
烛火纹丝不动,安静燃烧。
大殿里极其空寥,秦王与无名相对而坐,那情形与无名面对残剑的情形颇为相似,只是没有了利箭的声音。
无名慢慢饮酒,他故事已讲到一半。
秦王侧头,像在军队放出利箭时,赵国书馆里的情形。
秦王发问:「那些赵人,面对我秦箭,当真不动?」
无名如实答:「赵国书法,宁折不弯,刚烈过人。」
秦王听了,沉默片刻。
秦王:「你所求『剑』字,有何难写?」
秦王指残剑为何反覆替无名试写,又被室外挡箭的剑气感召,方能一气呵成?
无名沉着回答:「臣所求的『剑』字,天下有十九种写法,各国各地不同。臣求残剑写的,是除去十九种变化的第二十种。书法剑术,都靠手腕之力与胸中之气。那第二十种,便有他剑法的精妙藏於字中。」
「哦,」秦王道。
无名的话题,触中了秦王的心思。
秦王沉思感慨道:「一个字,竟有十九种写法,互相之间,又不相通,多为不便。若寡人灭掉六国,必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写法统统废掉,使普天之下,只通行一种文字,岂不痛快?」
无名问:「大王果真有统一天下之雄心?」
秦王:「天下之大,六国算什麽?待寡人平定六国,还要率大秦铁骑,东渡大海,西跨流沙,从日出之地,扫平到日落之处,这,才叫天下!」
说完,秦王淡淡一笑:「什麽宁折不弯,赵国书法算得了什麽?能行遍天下的书法才是大家,才是天下的书法!」
秦王话语间透出一代君王的豪气,那豪气笼罩大殿。
无名一震,注视着秦王,但不说话。
秦王看着装着那柄残剑的盒子,招手,老宦官领两名小宦官上,取出盒中一方折叠的丝帛,「呼」地张开。
「剑」!
残剑替无名写的字!
无名将这幅字也带回给秦王过目。
「剑」在王宫!
巨大的丝帛悬在秦王旁边。烛火映照中,硕大的「剑」字遒劲森然。现在,能够看清楚了!每一笔画都如破空而出,淋漓的墨汁,闪着暗红寒光,衬托着几案上沉重的断剑。
秦王看着字,凝神不动,似在揣摩。
这是天下最好的书法吗?或者说剑法?
秦王看了良久:「你说字中有剑法,可在寡人看来,这只是普通之字!」
无名:「书法剑艺,境界相通,奥妙全靠领悟。」
秦王:「你悟出什麽?」
无名摇头:「臣直至今日,尚未悟透。」
「哦?」秦王看字的目光,有些迷惑。一幅书法,竟会如此深奥!
「你求字悟字,本为破解双剑剑法,」秦王把目光收回,转向无名,声音咄咄逼人,「若悟不出,你如何挑战?」
无名慢慢回答:「臣在去挑战前,曾无意听到一个秘密!」
秦王:「是何秘密?」
无名:「残剑与飞雪不合,因为嫉妒。」
秦王:「为何嫉妒?」
无名:「为长空!」
秦王:「长空?」
无名的故事,确实诡谲丛生。
秦王没料到刺客长空,居然与残剑和飞雪有关系?
秦王被吸引住。
无名:「有人传说,飞雪曾与长空有私情。」
秦王饶有兴趣,继续听。无名又说:
「但残剑一直查无实据,所以对飞雪嫉妒,而飞雪恼怒残剑猜疑,便与残剑不合,两人日久生怨,渐渐行为怪异……」
——————
迷离、幽暗的红色甬道,一个红色、幽灵般的人影快速走过。
──这些事,是无名後来查实并听说。
──无名捕获了书馆中飞雪的老仆。
那人蹑步无声,衣袖被风鼓起。
是残剑!
残剑的表情扭曲,有一种古怪的悲哀,又有深深强烈的渴望,自从叁年前他听挽
雪与长空有私情,每逢夜晚,他脸上便是这种表情!
那时,他为练出刺杀秦王的剑法,正苦苦在书法中参悟,他要做一件事,总如痴入迷!他在书法中入了迷,飞雪觉得烦闷,便出去游逛。他耐得住寂寞,而漂亮女人通常都耐不住。飞雪带老仆出去足足游逛了数十日才回来。
他的剑法已经练成!
他带上飞雪,一同去秦国行刺秦王。
可出发前,残剑忽然听挽
雪与长空有染!他恼怒向飞雪查问,飞雪拒不承认。他知道这是有可能的──飞雪性格放肆,喜欢强大的男人!听说长空武功强悍,时常面挂微笑,那微笑的虬髯刺客,不知迷倒过多少女人?长空的名声还很大,残剑在剑法未练成前,名声无法与长空相比。飞雪也会像当年那样,一剑刺向长空,并因此爱上长空吗?这些猜想,苦苦折磨着残剑!
残剑只觉得飞雪对待自己态度不如以前了。
他与飞雪潜入秦宫,与叁千卫士大战。
那一战,使他和飞雪名震天下!
但那一战,也功败垂成,他和飞雪刺伤秦王,却差一剑!
没有人知道,他一剑失误的原因,他手中的剑本不该失误!
他在最後一刻失误,只因为他已不信任飞雪,他被内心的苦恼缠绕!
事不遂,他和飞雪返回书馆。
他和飞雪大吵一场,然後两人就不再说话。
他怀疑,飞雪为何还不离开他,去追随长空?
也许长空行踪不定,跟飞雪只是一夜寻欢,并不求海誓山盟?
残剑又怀疑,此事无中生有,流言本来是假,但为何飞雪和当初相比,已判若两人呢?
残剑很苦恼──
他曾经是一个侠,但他现在已不是侠,因为他为情所困,无心行侠!
他还曾经是刺客、剑客,但他对此二者也早失去兴趣,因为他的情已被扭曲!
对一个刺客、剑客、侠客来说,最危险的不是武功卓绝、防
严密的对手,而是:
情!
接
生,无论刺客、剑客、侠客通通都会显出原形,变回人!
······
······
李林艺正在想陈歌的事。
他知道,魏千翔一定有能够抓得住陈歌的把柄。
李林艺迄今为止做过很多大生意,但他依旧必须承认,陈歌这个人,是一个他不能放弃的大蛋糕。
这个蛋糕有多大?
李林艺想起陈歌目前为止做到的成绩,这个蛋糕,如果利用得当,将会比梁家所有财产更大。
那么,梁家和陈歌之间,自己应该选择谁,好像很明白了。
只是,和梁家的交情?
李林艺很快说服了自己,交情每时每刻都在变,更何况是曾经的交情。
只不过,自己没有能够拿得到陈歌的手段,即便陈歌到现在为止依旧是李家挂名的成员,但是聪明人都知道,只是这点筹码,留不住他。
李林艺想到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能不能从这里入手?
这个年轻人是自己见过最无懈可击的,到底,他是哪里蹦出来的妖孽?
······
······
人有喜怒哀乐,人有悲欢离合,情一逝,人便现出人性。
人性会悲哀!
残剑很悲哀!他每天晚上,都会穿过空空幽暗的红色甬道,到另一端的书室窥看飞雪。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可是他做了。他现在就悄悄站在飞雪书室外,从缝隙看着飞雪的背影。
飞雪背对着他,很美!
她也许知道他在外面。
或许她故意不理他!
人性包含着****,残剑觉得自己对飞雪的**非常强烈,几乎要爆炸!可他知道,如果飞雪和长空那件事是真的,他决不会原谅她!因为,他实在太爱她了──
残剑站在幽暗中,表情痛苦、奇特。
这是每夜申时的事──
甬道空了,申时过去,残剑退走,只馀空荡幽暗的红──
但突然,甬道中又有具快速移动的人影,方向与刚才残剑的相反──
是飞雪!
飞雪艳红的衣袍鼓起,像辣辣的风。
飞雪同样停在残剑的书室外,朝里面窥看。她看到残剑面无表情,端坐在烛火旁,正由丫鬟如月在梳洗宽衣,准备就寝。
飞雪的脸色和残剑刚才一样扭曲、嫉妒!
她是一个女人,很难容忍另一个年轻女子在碰残剑!
飞雪和长空究竟有没有私情呢?她究竟为何还留在书馆,与残剑夜夜互窥呢?没有人知道。
──这是夜里戌时的事。
──然後,长长曲折的甬道就再没有动静。
「如此说来,残剑与飞雪两大剑客,是被飞雪叁年前的一夜情所困!」秦王听罢,缓缓总结道。
无名沉默不说话。
「残剑想要求证,而飞雪却怨他猜疑,致使二人不合!」秦王继续说。
无名无表情。
「想不到残剑与飞雪,夜夜互窥,竟如此怪异?」秦王感慨。
无名不动声色。
「但飞雪与长空曾有一夜之情,寡人怎麽不曾听说?」秦王忽然盯住无名。
秦王耳目众多,历来对残剑、飞雪、长空这叁名大敌的情形,自然搜集详尽。但诸多情报,独缺一夜情这条,所以秦王不免生出疑窦!
无名仍不动声色。
临渊不动,面对大王质问也不变色,正是剑客本色。
「臣初去书馆前,只是听说,」无名回答,「若非亲眼目睹残剑与飞雪互不言语,臣也不会相信此事。」
「嗯,」秦王脸色稍缓,毕竟叁年来,无名是能查出敌穴所在,并孤身深入的第一人!
无名继续说:「臣一见残剑飞雪不合,便想到一夜情之传闻!」
秦王听。
「臣以为,二人关系扭曲,正可利用!」无名道。
秦王点头。
「传闻关键,在於长空!而长空神矛,那时已被臣斩下,正置於臣背上盒中。」无名说。
「所以,你便与残剑飞雪分别作午夜之约,想将长空神矛送去,请二人一验?」秦王说破无名计策。
「是。」
「若传闻为真,便可激怒残剑,使二人关系更为扭曲?」
「是。」
「攻敌莫过於攻心,杀人莫过於用情!借情杀人,果然冷酷!」
秦王一边赞,一边冷冷盯着面前的杀人剑客!
十年来,秦国从未有过如此精良的剑客!
破敌不择手段,用心之狠,恐怕秦王手下剑客中无人能再出其右!
这个无名,面对强敌残剑,非但不恐惧,只是用心!
这个无名,面对美貌飞雪,非但不动心,反而攻心!
此人应该改名叫无情──秦王这样想!
「据寡人攻赵大军回禀,他们那日射完箭阵,见城中并无抵抗,便安营驻扎,准备第二日前往赵国纵深,」秦王慢慢打开面前一册竹简,念完问,「你从书馆出来,又到何处?」
无名饮酒,想了一想。
──群山连绵,荒野无边,秦军依山扎帐,一座座黑色营寨排成长蛇,蜿蜓无尽。
──袅袅的炊烟飘起,暮蔼茫茫,秦军阵势,令人动魄!
──天黑沉,生起篝火,无名独自在一处废弃屋中端坐,面前是残剑的那幅「剑」字!
「臣当时连夜悟字,想找出残剑剑法之走势。」无名答。
「你悟不出!」秦王说。
「是,」无名低声道,「但午夜子时之约已到!」
「你别无选择,必须去挑战双剑!」秦王道。
「是。」无名道。
「在寡人看来,你与双剑决胜,其实便在此夜,」秦王缓缓道,「所以你如何挑战,寡人倒很想知道!」
······
······
魏千翔正在和桓娱负责人通话。
桓娱负责人对这位少爷很恭敬。桓娱能够被他收购,真的是一种荣幸。
魏千翔只对桓娱负责人说了一句话,“想一切办法,截胡飞跃集团。”
飞跃集团,武飞的公司。
武飞,武超群的父亲。
武超群,曾经暗算过陈歌的富二代。
扎在陈歌心里的一根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