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第三者

  第493章 第三者
  王子和公爵,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
  泰尔斯一把拔出扎在床头的匕首,在空中抛了个花儿,于锋刃翻转间准确无误地抓住手柄——在经历了无数打斗后,这样的动作变得越发熟练而简单。
  看着王子的举动,西里尔眼眸微眯。
  泰尔斯刃尖上挑,沉吟了一会儿:
  “你想拉拢我加入你,成为两大阵营之外的第三者,在驭者的铁鞭与烈马的疾蹄之间,拉住星辰这架越跑越快的马车?”
  第三者。
  那个瞬间,仿佛天边的云朵遮住了阳光,室内黯淡下来。
  西荒公爵的双手在拐杖上按了又按。
  “烈马不会屈从于铁鞭,驭者也不会放弃鞭打,”他眼神犀利:
  “而在马车上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坐待它散架。”
  泰尔斯轻轻弹动指间的刀刃。
  “所以。”
  泰尔斯轻嗤一声,很不礼貌地拿刃尖点向公爵:
  “所有这些,包括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又是拔剑恐吓危言耸听,又是语重心长老气横秋,就是为了这一刻?”
  泰尔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西里尔。
  西里尔跟他对视了一阵,轻轻哼声。
  “你觉得我会到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十四岁的小崽子,然后跟他说这些?”
  西里尔冷冷道:
  “如果我不能先确认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只是个眼高手低贪生怕死的无能软蛋,如果你只是个被北方佬养得满脑子肌肉的冲动小屁孩,如果你只是个仗着读过几本史书目录就自以为通晓宇宙真理的自慰白痴……”
  泰尔斯眉毛一挑。
  公爵斜眼打量着他,不屑地道:
  “那你就不值得我说那么多话。”
  少年略微错愕。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把匕首塞回枕头底下:
  “你知道,如果你要用夸我的方式拉拢我,其实可以用些更好的词儿。”
  只见西荒公爵张开仿佛缺了一块肉的嘴唇,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活像干尸开口。
  “放心,你的耳边不会缺少漂亮话,王子的归来是震动星辰的头等大事,无数目光都会聚焦在你身上。”
  只见西里尔眯起眼:
  “但你更要小心,警惕。”
  “有权有势的贵族领主们会争先恐后地来找你,拉拢归国未久的王子,用尽方法争取你站到他们的一边,把你变成对抗复兴宫的先锋。”
  法肯豪兹的语气一变:
  “接受他们的好意前,请记得:他们只是反对你的父亲,可绝非真心效忠你。”
  泰尔斯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快绳的话。
  【权力的枷锁。】
  他要怎么做到……不一样的活法?
  念及此处,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他们不会成功的。”
  可西里尔不屑摇头:
  “当我说‘拉拢’,我指的可不仅仅是敲门送礼。”
  泰尔斯皱起眉头,反唇相讥:
  “当然,也许还包括拔剑恐吓,然后告诉我‘马车可不能散架’?”
  这次轮到西里尔沉默了。
  几秒后,公爵才幽幽地道:
  “你知道,有些话,对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只能是废话。”
  泰尔斯顿时一头雾水。
  西里尔轻哼道:
  “记住我今天的话。”
  他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嘴边晃了晃:
  “全部。”
  西里尔的眼里泛着冷光:
  “万一你有天能用上呢。”
  他停顿了一秒,颇有些邪恶地翘起嘴唇:
  “全部。”
  泰尔斯盯着这个样子的公爵,心里泛起不适。
  但西里尔很快换过话题:
  “比起这些,你更要小心你的父亲。”
  父亲。
  泰尔斯的神经慢慢绷紧。
  脑海里那个健壮的身影重新出现,让他想起面对对方时的窒息感。
  公爵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带着别样的意味:
  “随着你的年纪增长,也许他会意识到,你不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孩子,也许他同样会试着以父亲的身份笼络你,以国王的权力控制你。”
  “但是……”
  法肯豪兹的语气又变了,但他却突然沉寂下来,周围仿佛瞬间进入了阴天,将雨未雨。
  他紧紧地盯着泰尔斯,可怖的脸庞配上清冷的眼神,让后者一阵心紧。
  “当六年前,埃克斯特剧变,努恩七世薨逝而北地政治洗牌的消息传来星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公爵的语调和节奏都变得沉重缓慢,让泰尔斯想起时讲述吟游诗时的普提莱:
  “谁能想到,明明几个月前,我们这帮老骨头还惶惶不可终日,唯恐桀骜的北方佬们再次南下。”
  西里尔轻轻吐气,指了指泰尔斯:
  “可有人,有人只是轻轻一下,就把强横无匹,咄咄逼人的巨龙国度,捅了个千疮百孔,自顾不暇。”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强横无匹,咄咄逼人……
  千疮百孔,自顾不暇……
  意味着什么?
  泰尔斯抑制不住地想起龙霄城里的噩梦一夜。
  龙血。
  他看向指着自己的西里尔,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
  “您太高看我了。”
  王子叹息道:
  “六年前,那只是一场意外,更是一场悲剧,而我在其中没什么功劳……”
  西里尔冷冷地打断他:“我没说是你的功劳。”
  “少自作多情。”
  泰尔斯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不受欢迎的公爵冷哼道:
  “如我所言,从终结之战到血色之年,法肯豪兹自古追随璨星。”
  他指向靠在墙边的那把古帝国剑。
  “近七百年的时间里,警示者见证了很多历史,”西里尔无比凝重:
  “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泰尔斯感受着西里尔冰冷的目光,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所以我知道。”
  只听公爵大人轻声道:
  “龙霄城的所谓‘灾祸降世’,那绝对不是什么意外,或者什么罕见的巧合。”
  灾祸降世。
  不是什么意外。
  那个瞬间,泰尔斯紧紧按住自己的大腿。
  幸好,西里尔没有再看向他。
  公爵大人踱步到窗户边上,幽幽地望着营地:
  “虽然它们每次出现都会被巧妙地掩盖和模糊,渲染和粉饰,再随着时间拉长,最终变成路人的道听途说和睡前故事……”
  “但我知道,它们存在,而且真实。”
  存在,而且真实。
  泰尔斯舒出一口气。
  他深深地呼吸,掩盖住情绪的变化。
  西里尔的嗓音越发尖利紧迫:
  “而且它们的每一次出现,都与我们的世界密不可分。”
  下一刻,西荒守护公爵猛地转身,双目如电直射泰尔斯!
  “无论龙霄城发生了什么,那就是你父亲干的。”
  他斩钉截铁地道:
  “他和莫拉特那条老毒蛇,用某种方法。”
  就是你父亲干的。
  泰尔斯静静地回望着对方,忍受着脑海里那片来回翻滚的血色记忆。
  但无论他如何忽略,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些画面:
  艾希达眼里的蓝光,吉萨脸上发紫的纹路,小滑头颊间的眼泪,黑剑伤痕累累的身躯,拉斐尔手臂上的诡异大口。
  以及……
  努恩王落在地上的头颅。
  “你父亲的棋盘冷酷无情,而你不知道他的下一步会怎么走。”
  “是无视规则,还是掀翻棋盘。”
  此时的公爵脸色严肃,语气冷漠:
  “孩子,坚强起来。”
  “不要成为一枚被任意摆布、随意牺牲的棋子。”
  任意摆布。
  随意牺牲。
  感受着对方明显的挑拨,泰尔斯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去。
  “我是他的继承人,我的利益与他一致。”
  王子的语气颇有几分拒意。
  “我的安危,关系着他的统治稳定。”
  “而他是我的父亲。”
  可这不过迎来西里尔的又一次讥刺:
  “谁知道呢。”
  法肯豪兹公爵冷冷道:
  “四百年前,‘登高王’埃兰·璨星一世就曾为了祈祷胜利,杀子祭神。”
  杀子祭神。
  泰尔斯的呼吸一滞,捏紧了拳头。
  公爵望着远方,语调悠长:
  “而每一天,你的父亲都在创造新的历史。”
  泰尔斯闭上了眼睛。
  “你父亲和他的敌人们……”
  “六年前,因为你的出现,第一回合胜负已分。”
  “但六年后,从你归国的这一天起,第二回合就开始了。”
  公爵的语气有些怕人:
  “而那绝不会更轻松。”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
  直到泰尔斯缓缓睁开眼睛。
  “所以,公爵阁下,既不属于贵族,也不忠于王权的第三者。”
  西里尔眼神微眯,他感觉得到,这一刻的王子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泰尔斯直直地望着他:
  “我能指望你的力量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仿佛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时刻意味着什么。
  几秒后,公爵缓缓开口,脸上不带一丝笑容:
  “如果我是崖地的独眼龙,我会说‘能’。”
  泰尔斯在鼻子里轻嗤一声:
  “但你不是。”
  公爵慢慢点头,又继而摇头:
  “我不是。”
  王子轻叹一口气。
  当然。
  他明白了。
  但泰尔斯随即想起什么,噗嗤一声笑了。
  “你知道吗,北地人不问‘能不能’。”
  王子的语气颇为怀念:
  “他们只问‘做不做’。”
  公爵不由一怔。
  但几秒后,法肯豪兹轻笑起来:
  “有时候我还挺感激北地人的——哪怕再没脑子,至少替我们养了个有趣的王子。”
  泰尔斯也笑了:
  “这是你第三次骂他们了,为什么这么恨北地人?”
  西里尔公爵停顿了一瞬,脸上神色复杂。
  “因为我婆娘就是个北地人。”
  泰尔斯愣了一下。
  公爵阁下望向泰尔斯,煞有介事地摆摆手指:“给你个忠告……”
  “别学我。”
  言罢,不待愕然的泰尔斯反应,西荒公爵就大笑出声。
  在对方尖利刻薄的笑声中,泰尔斯的脸色却渐渐冰冷下来。
  “我要怎么确定?”
  公爵的笑声戛然而止。
  王子紧紧盯着西里尔,话里带着满满的谨慎:
  “第三者——虽然你说得天花乱坠,可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只想把我推到斗争的风口浪尖,拿我做挡箭牌和攻城锤?”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直到法肯豪兹悠悠吐出一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
  他嗤笑一声,重新看向泰尔斯:
  “一年前,当你还在龙霄城堆雪人玩儿的时候……”
  “你父亲秘密来信,要求我们动员军队,以营救他的王位继承人回国。”
  泰尔斯心思微凛:
  一年前?
  王子归国,这盘棋局,这次博弈,究竟布局了多久?
  西里尔似是出神,兀自继续:
  “西荒的诸侯们——我的封臣们自以为逮住了一个罕见的机会,头脑发热的他们趁机刁难勒索,想从王室的‘代管’下要回刃牙营地,而陛下痛快地答应了。”
  说到这里,法肯豪兹公爵的眼神一凛:
  “但我的一位廷臣曾劝阻我不要出兵,他认为这是不怀好意的陷阱。”
  泰尔斯皱起眉头。
  公爵冷冷地看着窗下的刃牙营地,突然转身。
  “可法肯豪兹依然出兵了。”
  “哪怕我知道其中有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吗?”
  泰尔斯默默地与他对视了几秒,撇开视线。
  “你说过了。”
  王子望着别处,略带讽刺:
  “面对封臣,你不想做那个取代了国王,阻碍诸侯们夺回权势的众矢之的,在两面夹击中倒下。”
  他讥讽道:
  “比如现在,你不就是被他们推出来找回场子的吗?第三者?”
  这一次,法肯豪兹看了他很久。
  “不。”
  公爵缓声开口
  “因为……”
  “从冷酷的国王陛下到狂热的西荒诸侯,在这场权力博弈的参与者里,我是唯一的那个人。”
  唯一的那个人?
  泰尔斯略有愕然。
  “当传说之翼和我的封臣们都盯着刃牙营地,没人在乎沙漠里的正事,没人在乎那个本该是主角的王国继承人的时候……”
  西里尔慢慢严肃起来:
  “我是那个唯一相信的人……”
  “我相信,比起刃牙营地的归属,比起贵族们的权位,比起陛下的成败……”
  公爵俯下腰背,几乎把头贴到拐杖上,远远斜瞥着泰尔斯,按在拐杖上的右手则直指第二王子:
  “营救你,营救泰尔斯·璨星王子安然回国。”
  “才是所有人真正应该在乎的——第一要务。”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法肯豪兹,心情复杂。
  西里尔直起腰,遮掩了方才的老态与枯槁。
  他的眼神很犀利,仿佛能穿透一切。
  “好吧。”
  泰尔斯艰难地开口:
  “你说起漂亮话来也不差……”
  但公爵却再次开口,打断了他!
  “所以!”
  “我阻止了某些领主们暗地里把消息泄露给埃克斯特方,阻挠你回国的阴私之举。”
  西里尔扬声道。
  泰尔斯一愣。
  公爵的语气变得悠扬,大大降低了他嗓子的尖利感:
  “所以,古兹男爵才会率领着最高效的鸦哨轻骑,违背他直属上司的命令,不遗余力地搜索你,连兽人也不放过。”
  泰尔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古兹男爵。
  鸦哨轻骑。
  熟悉的名词让泰尔斯猛地抬头!
  “谁?”
  他死死瞪着西里尔:
  “你说的是谁?”
  但法肯豪兹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两秒后,公爵似是欣赏够了泰尔斯的表情,这才慢悠悠地道:
  “所以……”
  “你和你的商队,你们在荒漠里跟行迹蹊跷的坎达尔·怒山分别之后,才能一路顺遂,毫无阻碍地抵达刃牙营地。”
  泰尔斯的思维停顿了那么一霎。
  商队。
  坎达尔·怒山。
  一路顺遂,毫无阻碍……
  不可能。
  泰尔斯愣愣地看着一脸淡漠的公爵:
  “你怎么知道——”
  但泰尔斯低下头,生生咬住了接下来的话。
  他想起来了。
  “古兹男爵。”
  泰尔斯下意识地道:
  “我在荒漠里遇到的,那个跟怪胎小队一起追击兽人的指挥官……”
  泰尔斯抬起头,直直望向西里尔,却掩盖不住语气里的惊异:
  “他是你的人?”
  西里尔轻笑了一声,自信而轻松。
  “在获封为克洛玛家族麾下的艾莫雷镇男爵之前,梵克·古兹曾经是我的廷臣。”
  房间里安静了数秒。
  直到泰尔斯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那么……”
  他难以置信地问:
  “那无论是我在荒漠里遇到军队,还是我进入刃牙营地,你一直都……知道?”
  而且。
  如果那个男爵是他的人,那他在我家酒馆里听见的……
  公爵发出令人不安的呵呵笑声。
  “何止。”
  那个瞬间,西里尔阴恻恻的冷笑听着瘆人非常:
  “我更知道唾手可得的刃牙营地充满不祥,我知道王室常备军的动向必有蹊跷,我知道威廉姆斯的佣兵狗腿们蠢蠢欲动,我还知道古兹在荒漠里遇到的兽人绝不是巧合。”
  公爵的话语像一把钢刀,反射锋利的冷光。
  他说什么?
  泰尔斯惊疑不定地呼吸着。
  刃牙营地充满不祥。
  常备军的动向。
  佣兵狗腿们蠢蠢欲动。
  兽人绝不是巧合。
  这些信息,这些情报……
  这就意味着……
  泰尔斯皱眉看向公爵:
  “你全知道……但你没有现身,没有来找我,更没有插手营地的斗争,在传说之翼重夺营地的时候,也没有帮助西荒领主们,你只是,只是……”
  西里尔释然地呼出一口气:
  “我只是让古兹在确保你进入营地之后就远远遁走,我只是让法肯豪兹家族的头骨卫队早早地轮换出去,远离漩涡的中心,远离这个瓮中捉鳖的陷阱。”
  “让威廉姆斯那个混蛋,完成他的狩猎。”
  泰尔斯忍不住问出口:
  “为什么?”
  “在一切开始之前,你明明有扭转局势的情报和能力,但却坐视着王室与西荒的冲突发生,坐视着你的封臣们……损失惨重?”
  西荒公爵笑了。
  “因为这场冲突是必须的,而且只能是这个结局。”
  西里尔看着窗外的刃牙营地,似有深思:
  “西荒诸侯输了这一局,损失了人马和威望,灰头土脸;陛下赢了这一局,保住刃牙营地,敲打对手。”
  “两边也不过就是回到之前的形势而已。”
  泰尔斯心思一动,突然想通了。
  果然,西里尔回过头来:
  “但想象一下,如果我成功干涉了陛下这场顺手为之的棋局,逼走王室常备军,免除了诸侯们的损失,还帮他们夺回西部前线的控制权……那西荒接下来,会迎来什么的后果?”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公爵继续道:
  “我那些愚蠢的封臣们,在弹冠相庆之余,是会心满意足见好就收,还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而你父亲那样的人,是会接受现实,就此放弃,还是在对我、对西荒的实力态度刮目相看之后……”
  西里尔的语气变得很可怕:
  “全力以赴,百倍奉还?”
  公爵冷笑一声。
  “那问题就来了……”
  法肯豪兹的丑脸上露出深深的沟壑:
  “荒墟是会成为下一个寒堡,还是下一个龙霄城?”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选择。”
  泰尔斯脱力地靠在墙壁上。
  公爵的话很轻,却让他有种万钧压顶的沉重感。
  他刚刚从北地回来,习惯了北方佬们那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威逼恐吓刀刀见血的作风——起码对贵族而言。
  可今天之后,他突然明白了很多。
  星辰王国执行的,是另一套游戏规则。
  另一种……权力的枷锁。
  王子的眼神变得黯淡。
  “现在,这足以证明了吗?”
  西里尔冷冷地道:
  “我既不是你印象中的那种贵族,也不是你父亲。”
  “而是在星辰这个你死我活的斗兽场里,真真正正的——第三者。”
  第三者。
  泰尔斯紧紧地闭上眼睛。
  安静持续了几乎三十秒。
  直到西里尔缓缓出声:
  “嗯,威廉姆斯大概要巡逻回来了,我可不想遇上他——高赫干不过他。”
  泰尔斯睁开眼睛,目送着公爵大人对他微微鞠躬:
  “谈话愉快——你能继续你的午餐了。”
  心思复杂的泰尔斯叹了口气,对他回礼。
  咚,咚,咚。
  皮袍飘荡间,西荒公爵带着神秘的笑容转过身,走向门口。
  但泰尔斯却看见了什么。
  “公爵大人,你忘了你的剑!”
  王子皱眉指着靠着墙壁的那把弧度优美的古帝国剑——警示者。
  咚。
  公爵的拐杖在地上生生一顿。
  但出乎泰尔斯的预料,西里尔开口蹦出的是另一个词语。
  “不!”
  西荒公爵转过身来,冷冷道:
  “是你忘了你的剑。”
  泰尔斯一阵愕然。
  只见西里尔眯起眼,指了指墙边的古帝国剑:
  “从此刻起,警示者是你的了。”
  泰尔斯愣住了。
  “抓紧它,抓紧你的剑。”
  只听西荒守护公爵,四目头骨家族的西里尔·法肯豪兹似有深意地道:
  “别丢了。”
  言罢,公爵就转身跨出了房门。
  房外传来他最后的话:
  “还有,替我向加图家的小子问好——如果他还没死的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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