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太乐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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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岳禅更是一头雾水了。都说这个新任的署令大人才华横溢,给皇帝陛下出过无数新奇点子。难不成这次他又想出了什么惊人的主意?
  荀冉淡淡道:“既然朝廷不禁止我们在民间表演,那可每十日抽出两日,专门预约平康坊的青楼,派出吏员表演。”平康坊中的红阿姑个个精通琴棋书画,比之宫廷乐人丝毫不差。但人心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凡是和宫廷扯上关系的,似乎总要高贵一些。若是说出去,皇帝老子的乐人为其弹琴鼓笙,怎么都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荀冉便是抓住了长安权贵公子的这一心理,抛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但是仅仅依靠表演还不足以打开市场,荀冉需要一个王牌,一个让青楼老鸨们争相抢着与太乐署合作的王牌。
  唐朝诗歌盛行,青楼歌女们传唱的也多是诗歌。但诗歌韵律固定,又十分齐整很难即兴发挥。若是能够将宋朝流行的曲子词引入,绝对是个划时代的事情。
  想及此,荀冉闭上双眼吟诵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署丞岳禅早就听说荀冉极有才华,却不曾想他已经到了出口成章的地步,直是惊讶不已。
  “署令大人真是好文采,只是下官愚钝却不知这是诗,还是骈文?”
  这似诗似文,却又无法归类到任何一种,倒真是奇了。
  荀冉摇了摇头:“这既不是诗,也不是骈文,我管它叫曲子词,也叫长短句。”稍顿了顿,荀冉感慨道:“诗歌虽然壮美,骈文虽然华丽,但都不太适合青楼酒肆传唱。这种曲子词则不然,它亦长亦短,十分适合谱曲传唱。只有通过青楼传唱,词曲才能最大限度的为百姓知晓。”
  荀冉开始给太乐署众多官吏做起科普,相较于诗他本人其实也是更喜欢词的。但在唐朝,词还是难上大雅之堂的,故而荀冉只打算将它卖到青楼。至于他脑中的一众好诗,自然要留到关键时刻才能吟诵出。
  “把这个词卖给青楼,你认为能卖多少一首?”
  “卖?”岳禅瞪着一双牛眼,不可思议的呆立在当场。岳禅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在他看来不论是诗歌还是骈文都极为儒雅,自然是不能跟金钱这种铜臭的东西扯上关系。圣人教化,读书人要胸怀天下苍生。即便真正做到这的人没有几个,大家伙都在为各自利益奔走,但也没有谁敢把老祖宗奉为至圣的学问明码标价,拿出去卖啊。至于署令大人新创造的这种叫曲子词的东西,要跟青楼合作倒也不是不行,但要是扯上钱意义便又不一样了。
  “当然要卖!”荀冉白了他一眼:“像这样豪迈壮阔的词,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一百贯一首。质量稍差的可以卖八十贯,最低也不能低于五十贯。”
  荀冉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吧,今日你便去平康坊一趟,跟那里比较著名的几家青楼的老鸨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我的意思是,能买断最好买断,这样太乐署和她们两不相欠。若是要寄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们得提前垫付一部分银钱......”
  荀冉唾沫星子飞溅,岳禅巴巴的笑着:“卑职知晓了。只是这词,署令大人您真能做到一日一首?”
  少年无语。
  “一日一首这也太频繁了,我觉得十日一首倒是不错。你要知道,我们卖她们词是为了跟她们建立更紧密的关系,这样去青楼表演的太乐署官吏才能更好的和她们相处。”
  岳禅大悟:“署令大人的意思是,这曲子词相当于官家的名刺,是为两方长久合作给出的诚意?”
  荀冉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他一连写下三首佳作,交予了岳禅,便是笃定平康坊的青楼会和太乐署合作。
  ......
  ......
  京兆府。
  府尹卢仲臣在内厅踱步,站在他身侧的是他远房族侄卢作孝。看着自家侄儿一脸淤青,右臂折断他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这打人的偏偏是在天子身前最当红的荀冉,便难办了许多。
  “你和崔家郎君是怎么惹上这荀冉的?”
  卢作孝满是委屈,恨声道:“崔兄谈到了那姓荀的,侄儿便应了几句。谁知道从对面雅间冲过来个女扮男装的小浪蹄子,对我们一番责骂。侄儿便调笑了她几句,谁知这时候姓荀的那小子突然冲了出来,对侄儿和崔兄一顿殴打。”
  卢仲臣眉头紧锁。对于自家侄儿的秉性,没有人比他清楚。别看卢作孝这几句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其中言语污秽肯定不少。毕竟自己与那荀冉也打过几次交道,那少年的心胸不像这么狭隘。
  “这件事情你不必再管了。”卢仲臣长叹一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可是叔父,这姓荀的欺人太甚。他打的是侄儿,但欺的却是叔父您呐。”
  卢作孝怎肯就此作罢,他一跺脚道:“便是叔父饶了那姓荀的小子,侄儿也不能放过那疯婆娘。若是任谁都能对侄儿踩上一脚,咱们卢家的威望还不得都被丢尽了。”
  卢仲臣心中满是愠怒,自己苦心为卢家经营,却被这么多不肖族人败得干干净净。威望?有他们这样欺行霸市,跋扈市坊,卢家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够了!”卢仲臣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你要去做什么我不想管,但你若是办的不干净,休怪我不念叔侄之情。”
  他这话说的虽重,但也相当于变相答应卢作孝,让其放手去做。只是这却是卢作孝个人的事情,不会与他卢仲臣和卢家有任何瓜葛。
  “叔父放心,这件事情侄儿一定办的妥妥帖帖,让旁人挑不出一根刺来。”
  卢作孝眼神中满是怨毒,他此刻只想复仇,任何阻拦他的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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