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金针奖(一)

  华语音乐三大奖各有特色,内地音乐兴起后,华语音乐盛典是内地收视率最高的,主要是有央视力挺,又对国内各娱乐直播敞开了直播门槛。
  金曲奖是最有历史,也最具影响力的,在亚太地区都有知名度,论起权威性,也是三大奖中最不受质疑的一个。
  而金针奖比较尴尬,这种尴尬和港岛自身息息相关。
  港岛尚是殖民地时,由于位置十分特殊,一度风光无限。
  但在回归后,哪怕具有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遗留,港岛在国内国外的重要性,都在毋庸置疑地逐渐降低。
  这种降低是方方面面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音乐上,港岛地位的下降,从粤语歌曲热度这些年大幅下降,市场迅速萎靡就能窥出一二。
  金针奖在这种改变下,一度沉寂到于2010年后停办了三年,去年刚复活,再复活时,内核上已有极大变化。
  很讨巧,它的变化,没有从权威性上着手,毕竟金曲奖的权威已深入人心不可超越,而是从专业这一角度入手。
  这专业,可不是说评奖的专业,而是颁奖典礼办得专业。
  国内的三大奖,之前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注重颁奖,但不注重现场。
  三大奖办了这么多年,给人留下惊艳印象,让歌手或歌红起来的,几乎没有,这就是现场的缺失。
  当一堆专业歌手呈现出ktv演唱一般无趣的表现时,相信所有人是过目就忘,关注程度也大受影响。
  相反的是,国外的格莱美等音乐大奖,较之颁奖,更注重现场,真正做到了把颁奖典礼当成一次全娱乐圈的盛会来对待。
  它们的颁奖舞台,是明星们向大众展示推销自己,或是打歌、推新专的难的舞台。
  而不仅仅是,哦。你拿这个奖。我拿这个奖,然后皆大欢喜或者愁眉苦脸地回家,之于后续,无非就是程式化的谁谁谁获什么奖了的报道。转瞬被人淡忘。
  格莱美等大奖却不同,由于现场的专业和火爆。这些大奖典礼,每年都会出现热度极高的现场演出,捧红几首热门歌曲。
  哪怕是大奖过后许久。这些演出和热门歌曲都还留有影响力,通过各种渠道不断地流传着。
  而随着这些现场的流传。这些音乐大奖的收视率、影响力等等都呈现出良性循环的发展。
  反观国内三大奖,从事实上而言,都在吃老本。办的是人场,收视率基本只和到场嘉宾的整体大牌指数相关。而非现场。
  金针奖还一度吃死了,金曲奖如果不做改变,很多人都相信会是另一个金针奖。
  当然。今年的金曲奖,至少开场典礼被人盛赞,丁宁的《梦回唐朝》和大牌云集的《中国人》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于,近些年大有进步的华语音乐盛典,其实并不是因为颁奖典礼本身而发展起来的,实质上是内地歌坛的整体进步。
  在这样的背景下,金针奖吸取了格莱美等大奖的长处,开启了自己国内第一专业颁奖典礼的攻略路程。
  去年的金针奖,在做出改变后,迎来了广泛好评,虽说尚未流传出热度极高的现场表演,也有颇多瑕疵,但一路劲歌热舞嗨翻,到场观众认可度极高,确认现场专业化是条出路,今年的金针奖自然是更不遗余力。
  当然,金针奖今年压力很大。
  一来,去年办得不错,今年当然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二来,丁宁金曲奖开幕演出的走红,在他们看来,是一向古板的金曲奖似乎也嗅到了出路在何方,正在寻求改变。
  以前他们就始终被金曲奖压一头,现在金曲奖又来搅浑水了,他们想不感觉到压力都难。
  在金针奖主办方倍感压力之际,许多观众则是对新金针奖倍感期待。
  华语歌坛今年可以说是热闹至极,市场一再扩大,许多歌手都创了销售新高,新人扎堆涌现,老人如过江之鲫,金曲热歌迭出,但遗憾的是,除了音乐选秀类节目,几乎没什么值得一看的现场。
  哪怕是音乐选秀类节目,十期节目办下来,能有一两期有爆点的现场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音乐爱好者,对现场是有需求的。
  这一点,从音乐选秀类节目收视率居高不下就可以看出。
  单纯的听歌早已不能满足大家的需求,除开演唱会,他们希望能更多地接触到歌手或者自身偶像更为真实的一面,这就是现场。
  当越来越多的偶像,出现在电视台节目上满足他们的愿望时,他们的需求又不再仅仅是听到偶像的歌声,更希望偶像能为他们带去用心的演绎,希望能听到比录音室版歌曲更精彩的音乐,这就是专业的现场。
  新金针奖打出的宣传噱头,就是最具有专业性和看点的颁奖典礼,鉴于上一届金针奖的不错表现,这一届,自然是有更多人对他们付诸期待。
  于是,尚在走红地毯环节,网上已是热议纷纷。
  “今年的华语音乐盛典和金曲奖都是丁宁做揭幕表演的,金针奖该不会也是他吧?”
  “支持我宁做开幕表演,感觉这么多年,就他把这些颁奖典礼的现场玩出花了。”
  “千万不要是丁宁,我已经看他看吐了,赶紧换其他的人来吧,要是丁宁就太没期待了。”
  “无条件支持我宁,他在金曲奖上唱的《梦回唐朝》,我至今还时不时会点开来看,《中国人》更是热血澎湃。”
  “说错了吧,大兄弟,好像只有丁宁的现场值得期待啊。当然了,如果其他明星也能像丁宁那样放得开就好了。”
  “上届金针奖,很多明星都放得蛮开的,邵洪刚故意跑调,孙曦爆衣演出,都很精彩啊,希望今年会更好。”
  “我是来看笑话的,还向格莱美看齐。坐等一帮离开录音棚就不会唱歌的所谓歌星献丑。不是我说,西方歌手甩我们那些歌星五百条街。”
  “哪来的野狗,这么喜欢舔洋大人的脚,太平洋没加盖。欢迎你游过去。”
  ……
  而红地毯上,丁宁也被主持司仪问及了现场演出的问题:“丁宁。今晚一定会给大家带来精彩演出的,对吧?”
  丁宁笑了笑道:“演出肯定会有,精彩不精彩就要看大家的评价了。自吹自擂可不算。”
  主持司仪臧路平笑道:“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一定会精彩的。你的现场实在是太强了,我经常会回顾你的一些现场视频。就我个人观感,你是新生代歌星中最具有现场表现力的一位。”
  “是吗”。丁宁故作惊喜地侧头看向臧路平:“感谢你的夸奖,但我不敢说你是主持人中主持功力最强的一位。怕被其他主持人打,以后在节目上黑我。”
  “哈哈。”臧路平开怀一笑:“你还怕被人黑吗,我感觉到了你现在这个层次。已经不太在意别人说什么了吧?”
  丁宁道:“很难说,毕竟我是唱歌的,不是修仙的。”
  “哈哈。”没想到丁宁这么幽默,臧路平笑得前仰后合。
  好半会,他才止住笑道:“其实你是我们国内非常特殊的一位歌星,你不仅仅唱流行,民谣、摇滚等也都很拿手,而且都有杰作,这一点和大部分歌手不同。然后,我们国内的现状是,民谣、摇滚式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么?”
  没等丁宁回答,臧路平又道:“你有没有想法振兴这两个门类呢?当然了,最近国内的民谣和摇滚,在你的影响下,已经有所抬头,你觉得你能不能再次将这两个门类发扬光大。”
  丁宁顿了顿,道:“你这话说的,我都不敢接话,我其实没你说的那么有影响力,也没想过要去振兴什么,只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民谣和摇滚的式微,怎么说,主要还是因为国人对流行音乐的审美,是在一次次有明显先后顺序的传播中形成的。”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国内的流行音乐发展过程,首先是一些具有音乐天赋和嗅觉的歌手,从国外吸收来一个新颖的音乐题材,在小众圈里玩儿。然后玩着玩着,就有几个天才玩出了花,玩出了本土特色,再有一个或几个最天才的站出来,玩得神乎其神,玩得足够对大众产生了影响,接着就流行起来了。”
  “民谣是这样,摇滚是这样,rb也是这样,现在流行的电音也是这样。所以,大家现在知道傅州大师、闻鹤洋大师,还有郑维是多么厉害了吧,他们真的是以一己之力影响了成千上万的人。”
  “夸你呢。”正在电视前和父亲一起看直播的傅悦然杵了杵父亲的肩膀道。
  “呵呵。”傅州微微一笑。
  红毯现场,丁宁继续道:“当然,一个门类的流行,不是个别人的功劳。我之前提到的几人只是集大成者,而不能代表这个门类的全部,我们也不能忘记其他歌手为此做出的贡献。”
  “回到国内流行音乐发展这个整体上来,当这些在西方已经共存了已经至少半个世纪的音乐门类,在开放后短短数十年间陆陆续续传播过来时,他们很奇妙地没有一拥而上,而是根据当时最流行的趋势,出现了层次。于是,这个层次造就了大家现在的普遍审美。”
  “在国外,这些音乐由于是慢慢演变的,历史悠久,所以大部分音乐门类基础都很深厚,大家不会顾此失彼。而我们就是短时间内,被一波又一波浪潮冲击的过程,喜欢上了这个,马上就把另一个丢了。根源在于,从本质上来说,主要还是因为这些音乐体裁都不是土生土长的,他们是舶来品,缺乏根基。”
  “而且,在本土化的过程中,他们一度适应了我们的文化,后来又不适应了,于是渐渐被我们疏忽遗忘了。不适应的方式多种多样,民谣的不适应,大体是因为过于简单,操起一把吉他弹唱就是民谣,只要懂点音乐基础,会弹吉他,就能创作。”
  “搁以前大家都没接触过这种音乐时,会觉得,哦,好纯粹,很好听,但现在大家都经历了多元素流行音乐的洗礼,就不够看了。”
  “所以,你为民谣带来的改变,就是在其中运用了许多新的乐器,对吗?”臧路平插话道。
  丁宁道:“为民谣融入更多的乐器,不是从我开始的,可以说自徐善老师那一辈起,民谣就已经走出了一把吉他的桎梏。像他们那辈民谣歌手,很多人都受到了俄式民谣的影响,俄罗斯的民族乐器运用的特别多。我指的元素,不只是乐器,而是整体的编曲层次。”
  “明白了,就像《贝加尔湖畔》和《生如夏花》一样,里面的编曲元素很丰富,所以你的民谣才能红起来。”臧路平做出恍然状,道。
  丁宁点点头,道:“对,这两首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之于摇滚的式微,我觉得可能是当时国内摇滚圈的整体错误。他们对西方摇滚精神的领悟进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陷入了反体制的怪圈,被赋予了过多的政治因素,还被打上了地下和叛逆的标签。”
  “任何音乐,不仅仅是音乐,任何文化门类,和政治牵涉过深,都会死得很快。兴许许多摇滚歌手,觉得自己能和什么什么对着干,就是大无畏,但这就把这个音乐门类的后路堵死了。而且地下、叛逆两个标签,在国内市场很小。”
  “一来,国内家长的普遍教育方式就是约束,要讲规矩,你要玩什么地下、叛逆,铁定是要挨巴掌的。”丁宁这话一说,周围是笑声一片。
  丁宁跟着会心一笑,继续道:“二来,国内的社会群体构成和国外不同,他们是混合型的社会。而我们虽然有56个民族,但我们都是黄种人,接受的教育整体上都是传承了数千年的传统教育,没有地下文化的土壤。”
  “可以说,摇滚就像曾经的某个社会群体‘愤青’,一度很火的一个群体概念,是吧。但现在,愤青很在?已经瓦解了。随着国内外环境的变化,社会的变革,以及三观的改变,愤青这个群体从整体性上消失了,摇滚也类似。”
  “当本该本土化的音乐门类,在本土化的过程中脱离了本土,还一味地去触碰某些红线,自然也就死翘翘了。兴许有人会说,至少他们的音乐,影响了一代人的思想,让一代人觉醒站起来了。”
  “很抱歉,我不觉得,闻鹤洋老师也不觉得。当时的社会环境,注定了一代人的思想会站起来,摇滚不是催化剂,不是催生思想浪潮的起因。相反,他们被当时的思想浪潮绑架了,正因为当时有那样的思想浪潮,才会有那样的摇滚。纵观现今的流行音乐,也是一样。”
  “当然,当时的摇滚确实影响了一些人。可同样的,我相信我的摇滚也能影响一些人。而这样的影响,并不能带动社会的整体变革。摇滚连国内的文化根基都影响不了,衰败成这样,更别谈社会根基了。”
  “你要说影响了一批人的思想,那是正确的,但涉及到社会层面,很抱歉,至少国内没这么伟大的音乐。没有一首歌是《我有一个梦想》,何况当时的摇滚,主流是讽刺抱怨,而不是呼吁,你觉得他们在抗争,他们其实更多的只是在发牢骚,所起到的作用,和呼吁是截然不同的。”
  “你从那些摇滚中得到的是怨气,而不是勇气,想一想,是不是这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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