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印记
理想主义者，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是疯子一般的家伙，但在懂的人心里，他们只是一种容易走极端的纯粹存在罢了。他们的思想，稍微中和一下，或许就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美感表达出来。他们的不屈，抗争，易折，都是骨子里的，虽然渴望理解，但没有的话也不能阻止什么。祝各位书友坚持梦想，勇敢前行！
中午一放学就拿着一摞报纸冲到郑睫家的江晓兰有些后悔。
有些喜悦，是要搞清楚状况后，再分享的。
这场比赛，除了一个人以外，所有的队员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褒奖。
这个人竟然不是丢球时的背景布——张然，而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名字——卢伟。
张然除了那个力不能及的丢球外，其它时间的表现还算稳健，而且一直的替补身份，头顶上的无名光环，镜头前关心队友的状况，都给他加了不少分，以至于赛后媒体一片高抬贵手，没有苛责。当然，钦点他出战的可是目前的大红人朱广护，否定这家伙就是否定老朱的决断了，媒体们还是会掂量清楚轻重的。
但卢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所谓，枪打出头鸟。
除了本地媒体委婉表达了一下怀才不遇的可惜外，其它的媒体，无一例外的认为：他有点名过其实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算说的通。
媒体嘛，只会表扬那不算本事，站在虚拟的高度上郑郑有词的挑刺更能刷刷逼格。
以卢伟那清淡到无味的待人风格，能推就推的各种邀约，从不出风头的强烈愿望，能有那么高的人气纯属沾了另一个家伙的光。
紧盯着他的媒体们发现。两场比赛下来，以前神奇的发挥没见着，提前换下是刚刚的。在另一个家伙神奇发挥的衬托下。他的表现实在有些远离人们的期望值。
而且批评者还有更直接的对比：他的忠实替补——张笑瑞的发挥。
小胖子也算苦尽甘来，两场比赛都以优异的发挥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顺便也把主力位置变成了媒体们的强烈意愿。
任人唯亲这种话现在可不敢乱说。而且卢伟以前的表现也确实要超张笑瑞不小一截。批评者普遍觉得两场首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决战在即，两人现在互换位置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种论调，岛国的汉语报纸《关西华人报》上都有，实在不算稀奇。
江晓兰的一摞子报纸中，没找见对卢伟的表扬不说，批评到是看到了一大堆。更有甚者，觉得就是因为他的首发表现不力。才导致球队在上半场的被动。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让两个外行姑娘看得心里凉凉的。
“郑睫，”江晓兰支支唔唔的开口，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呆呆地抬起了头，才接上：“对不起！”
郑睫反应过来，嘴角有了些笑容，“干嘛啊，和你有什么关系嘛。这些报纸乱说，我家卢伟踢的多好的！”
说罢。眼神却不在面前的报纸上了，转头，呆呆地望着院子里的石榴树。
秋风把树叶吹了起来。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小家伙们，有些已经吃的圆滚滚的了，咧开了嘴。
应该是在笑自己吧。
快八月十五了，应该来不及回来一起过节了呢。
真的好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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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本来一脸憨憨笑容的张笑瑞，随着电话里的声音渐渐凝固了笑容。
“妈，您别只看那些评论，很多都是瞎说的。真实情况记者能了解多少嘛，我好的很。嗯，妈您别太辛苦了。注意身体，好了。刚好快到五分钟了，挂了吧。”
挂断电话的小胖子，转头看着窗外，楞楞的没说话。
一边闭目休息的商一眼皮微微动了动，难得开口问道：“怎么了笑瑞？这两场比赛不会有记者挑你毛病了吧！”
安静中的张笑瑞，一开口声音就有些激动：“商一，如果你明明是比赛获胜的最大功臣，但赛后的全国媒体上对你都是一片批评。你会怎么想，会怎么办？”
还没等商一有所回应，小胖子使劲拍了下眼前的床头柜，强调：“全国报纸上就没一个说句好听的，说什么‘名过其实’，说什么‘上半场发挥不力导致球队被动’，你说说，这些人懂什么！”
商一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张愤懑的脸，等他像是说完了，才缓缓的开口：“谁都希望被别人认可，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努力被人误解。但没有办法，指手划脚的人不会管你的心情如何，他们只凭借自己看到的，认为的东西，写出来一堆自以为是的东西，来显示他们的水平有多高。”
张笑瑞心情平复了一些，不过开口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捶了下桌子：“说老实话，我从昨天下午想到现在，也没想出来，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商一的脸上挂了些笑容，摇摇头，没说话。
张笑瑞长呼了一口气，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反应大不大？”
商一还是摇头，反问：“如果把他换成你，会有什么反应？”
张笑瑞脸上表情凝固了一般，楞了很久，没说话。
“人和人不一样，也别对自己要求过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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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有些缠绵。
两点半的时候，朱广护看了下依然没有停歇的雨水，临时取消了下午训练，把原定晚上开的战术总结提前了。
三点不到，队员们三三两两走进会议室。
朱广护提前过来了，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啥也没干，脸对着门口，仔细观察着少年们的表情。直到最后一个家伙进来，才把注意力转回。心中却打了个问号。
替补们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主力们却一个个表情平静。
朱广护面色如常，打开投影仪。放起了比赛录像。
看自己的比赛其实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像是演员在台下看自己的表演一般。熟悉而又新奇。
会议气氛不错，少年们的注意力很集中，小声的相互交流不断。
老朱在这方面比较欣赏西方的会议模式，比较厌烦那种事先写好稿子到时候逐一念过的方式。思想的交流和碰撞需要一定的准备，但仅仅只有准备是明显不够的。提高阅读比赛能力和战术执行能力，仅凭自己想当然的东西是缺乏足够支撑的。
而且，会议的收获如果仅仅是别人那千篇一律的赛后总结的话，那还不如不开。
思考这种东西。必须有了自觉性之后，才能把思维变敏捷，把交流当锻炼，把表达和辩论当成认同方式。
体制内所谓的会议秩序，其实很大程度上束缚了少年们的创造力，会开的越多，人也越麻木。直到最后开成了一种负担，草草写点东西交差了事。
一个小时的比赛集锦放完，少年们的讨论也告一段落，齐齐把目光投向会议主持人。
朱广护四下扫了一圈。看着一双双还算精神的眼神后，咳嗽两声，把议题抛出：“大家都想知道答案。下来可能也苦思冥想过。但直接告诉你们肯定不如自己思考得来的更有价值，就像比赛前孙指导说的‘自己去体会’一样。”
虽然渐渐摸着主教练大人的脾气性格所在，但少年们在这种场合下还是不太习惯主动发言，一个个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跃跃欲试。
朱广也没指望能马上改变这些习惯，于是还是按惯例来点名：“李贴，你先来。”
李贴起身，微一点头，并不意外自己第一的位置。张嘴就来：“防守中的学问，在这场比赛之前我自认为掌握了很多。但比赛打完了我才发现。自己最多当个棋子，这种状况还是和自己的战术素养有关。要说体会的话。就是渐渐掌握了一些阅读比赛的角度问题。简单点说，就是不能老是从场上的角度去看比赛，要能跳出对手布下的障碍，找到真正的战术关键所在，才能破解迷局，找到答案。”
朱广护很满意，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很好，角度这种东西，能让你看的更深刻更长远，虽然不一定马上有多大提高，但慢慢尝试着去做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张笑瑞，你说说自己的想法。”
张笑瑞就更不意外了，声音里底气很足：“我们虽然听到的是命令，看到的是结果，想到的是对比，但真正的原因明显在自己的常识之外。用自己以前对足球，对战术，对防守的认识来寻找答案的话，肯定是费力不讨好。这一点上我和李贴的观点一样，想找答案，先从自身找原因。要说体会的话，我觉得对手最后时刻的不冷静到是值得我们警醒，比赛不是置气，时刻保持冷静才能尽量少犯错误！”
“嗯，对手的优点值得学习，错误值得警醒，张笑瑞虽然没有找到答案，但这份冷静的心态还是值得大家学习的。”朱广护点头示意小胖子坐下后，轻轻拍了拍巴掌。
少年们一楞，也纷纷鼓起了掌，边拍边把目光聚焦过来。小声的议论也随之响起，混在掌声里听不太清楚。
张笑瑞脸上发烫，头也埋了下来，有点不知所措。
朱广护抬手看了下时间，把进度加快：“嗯，大家都很踊跃，也都有话要说。但因为时间有限，我就不一一问过了，以后这种会议还很多，大家都有一展长处的机会。卢伟，赛后的评论我不知道你看没有，有什么想法和大家说说吧。”
张笑瑞低着的头猛然抬起，先看了眼卢伟，确认没什么表情变化后，把目光转向朱广护，从那张依然在微笑的脸上没有找到任何答案。
卢伟真没有看这些评论的习惯，此时居然先问：“有哪位看过评论的，说说对我的评价吧。”
少年们面面相觑，没说话。
之前买的报纸中，还是有几份汉语的。他们找打脸内容未遂后，心有不甘的把能看懂的评论都仔细研究了一遍。
心情，也和张笑瑞差不多。
“看来自从我上次给大家读了岛国报纸的评论后，大家都有读报的习惯了呢。既然没有人愿意说，那我说说好了，报纸上对你的评价是一边倒的批评。具体内容如果感兴趣的话我那有报纸。”朱广护嘴角含笑，和说出来的内容极其违和。
“哦！”卢伟拉长声音应了一声，目光转向沉默中的少年们，缓缓开口：“能赢得一片批评，我这待遇还是不错嘛。比赛这种东西，浮出水面的永远只是一部分，就像媒体们喜欢猜测的更衣室气氛一样，一知半解加上自己的理解推断后，做出所谓的合理解释。你们想要的答案很简单，四个字：无球跑动。不过，答案虽然简单，却是真正的差距所在，想弥补，不是三五年的事情。”
简单的话语，平静的表情，却在波澜起伏的少年们心中，刻上了牢牢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