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官话VS方言
月华端着纱布和药酒走进去,月华在宫里呆久了,养成了习惯,做事儿都是轻手轻脚的,不过床上那个人睡眠很轻,月华这么轻的动作他还是把他给惊醒了,那人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很礼貌的笑道:“这会子恐怕劳烦您了,我这会身子不方便,下次必然俯首作揖谢您的照顾。”
“您客气了,上头吩咐我来帮忙,我做我分内的事儿,我现在来帮你换药,换药的时候会扯到伤口,有些疼,你忍着些。”
“不碍事儿。”那人笑道。
月华上回来就听他说一口地道的官话,那个时候就觉得很奇怪,这会儿听他说话不仅会说官话,而且很有礼数,更觉怪异。
魏国那么大,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的方言,月华在没进宫之前也说的是方言,月华入宫年纪小,进宫跟着宫里教导规矩的嬷嬷才学了一口地道的官话。
魏国这么大,大约也只有都城景城和周边地区说官话,还有一些世家官宦人家还有读书人说官话,绝大部分的魏国人都不说官话。
官宦人家和读书人家虽然也说官话,但是南方人多多少少带点儿南方口音,其实吧,只有地道的景城人才能说一口地道的景城官话。
陈婆应该算得上是她们这伙人的管事儿嬷嬷平日里跟她们一块儿虽然说得也是官话,但是很不标准,念不清卷舌音和平舌音,平声和仄声有时候也混淆,但是她们都能听懂,陈婆比严婆好些,严婆也会说官话不过说得比陈婆还不好,有时候说不清楚,有时候得让她说两遍才听得懂。
月华她们虽然被关在军需处干活儿,平日里并没有怎么接触边关的人,也知道在边关没几个人能说官话,将来要在这里扎根生活语言不通其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军医唐简和宁夫人的官话算得上是很好的,虽然南方味儿也有些重,不过一听就是从小学的,跟严婆和陈婆不地道的官话也不一样。
这人却说一口很地道的景城官话,莫非他是从景城的,可是堂堂都城人干吗非要跑边关来投军,做一个下三流的军户。月华下意识的想到,这人莫非是犯了什么事儿,在景城待不得了,才到边关来的。
月华看着人仪表堂堂的,跟人说话也有礼貌有些教养,应该不是坏人,不过坏人也会在自个儿脑门上些自个儿是坏的。
再看这人的眼睛,这人眼睛跟寒潭似的,情绪不外露,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思深沉的,月华觉得以后得离这个人远点儿。
月华小心翼翼的揭开纱布,露出里头的伤口来,伤口止了血,缝了针,留下一道粉红色的狰狞的伤疤,月华小心的把就纱布拆下来,拿着沾酒的棉花替他清理伤口,敷药,给他重新缠上纱布。与旁边那些人哀叫不一样,那人全程只是闷哼,月华觉得这人真的能忍,心里已经把他归为可怕的那一类人。
月华替他换好了药笑道:“你还得躺几天,不要乱动,别抻着伤口,最早也得等到拆了线才能下床活动。”
“有劳您惦记。”
“我出去帮忙了,你要有什么事儿只管叫我来,我本身就是打发来这儿帮忙的。”
我为什么要惦记你,我不过说一句客套话,不过他这句话好像也是客套话,难道是我想多了。
月华笑了一下端着东西走了。
那人看到月华笑了,也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了。
月华出去帮忙,又看见上次中吹箭的那个军士,那个军士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看到她给她招手:“唉!姑娘。”
“你在叫我吗!唉!找我什么事儿!?”
“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想问……不是,上次姑娘替我包扎伤口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呢,这回……感谢姑娘呢?还有我……我还是想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宁远本身就是个瓜子脸,这会说话的时候脸红到脖子根去了。
“回您的话,我姓徐。”
魏国的女孩儿金贵,一般不让人知道闺名,月华她们做宫女的被人叫名字使唤习惯了,却没什么避讳。
唐简年纪大了,论年纪,是个做长辈的,他问月华的名字,月华还是很大方的告诉他了,但是宁远是个年轻后生,月华不好告诉她名字只说了自己的姓氏。
“徐家小姐,给您请安。”宁远脸比刚刚还红。
“不用这么客套,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认识……认识您……问个好儿……你上回帮我包扎伤口我们算是认识了哦!应该算吧……”
“当然,多谢您抬举,没什么事儿我先去了,要去那边帮忙。”月华看着人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觉得这人挺好笑的,笑了一下走了。
宁远看着月华远去的背影,心想:“我要是知道她来,就该等她来帮我包扎伤口。”宁远看着自己的伤口恨恨的想。
月华端着东西正准备走却被月眉拉住了:“你认识他!?”月眉也是以前御书房的宫女儿,跟月华一处当差,不过到了边关月华分到了织布间,她分到了制衣间,两人不在一处。
“你说谁啊!?”
“就是刚刚跟你说话的宁小公子。”
“不算认识吧,上回来就是我替他包的伤口,这回又来,看见了自然打个招呼。”月华照实说。
“不认识最好,他可是宁都尉的小儿子。还没娶亲呢。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可别惦记!”
月眉以前在御书房就机灵,什么好处第一个冲到前头,轮到她做什么事儿第一时间跑的远远地,心眼儿多,好算计,脑袋里一把算盘打啪啪响,这才来军医处打了两次杂,就知道这里还有个宁小公子,看来没少下功夫。
月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听她的话头儿就知道他对这位未婚的宁小公子有诸多想法。她说月华的身份让她别惦记,自己有是什么身份!?月华不点破她的这点儿小心思,也不想为了一点儿口舌之争得罪人,笑了一下走了。
其实月华第一次跟宁远包扎伤口就知道这人即使是个普通的军士,也不是普通军士这么简单。
来参军的都是穷苦人,一只手摊开上头都是厚厚的老茧。这个宁远的手一摊开,只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十指修长,不像是个干活儿的人,还能说一口官话,边关能说官话的都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