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回 小吏上门
王伯汤站在了宣州五虎门的门前,他一身不起眼的官服在身上,即便是五虎门看门的几个弟子都没有正眼瞧他。他深呼吸了两口气,脸色略有一些沉重。
“裘非!你个小贼,给老夫滚出来!”
王伯汤扯着嗓子,在五虎门的门前嘶吼着。这一声即便是王伯汤使尽了他全身吃奶的力气,依然不怎么响亮。但是却让人惊呆了,至少门口那四个守门的弟子看着王伯汤那瘦弱的小身板,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家都惊呆了,所以没有人去理睬王伯汤,这年头疯子也不少见,王伯汤穿着一身的官府,但是这官服破破烂烂的哪里有一点点当官的样子,倒像是捡破烂的捡到了戏子的衣服来这边发泄一下。
寻常这种人一顿老拳直接轰出去就可以,但是最近是特殊时期,五虎门上上下下都下达了不要惹是生非的意思。守门的几个弟子也假装没看见,随便王伯汤继续发挥。四个人都侧过脑袋,没有一个正眼看着王伯汤。
王伯汤一阵的郁闷,虽然他不是正经的科举出生,但那好歹也是从小有教书先生的,家里殷实的很,从没和什么地痞流氓打过交道,对于喊爹骂娘的事情,王伯汤特别不在行。而且一般骂阵都需要嗓门特别好,这王伯汤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在任上酒和女人没少玩,身体早被掏空,哪里还有什么中气。
“裘非!你个狗日的贼子快给老爷滚出来……”
王伯汤提着一口气,大声叫骂。却还是半路岔了气,骂阵什么的干起来吃力的很,若是让杨飞见着了一定会说他很不专业,骂人也是技巧活,不是谁都可以撩胳膊上阵的。
“裘非,你给老子出来!给老子滚出来!”
门口的弟子看着王伯汤依然不动声色,裘非是谁他们都心里清楚,虽然五虎门弟子众多但是毕竟就这么一块地,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平时他们除了练武没有太多的娱乐事情,所以弟子们一般都极为擅长打听消息。都知道这裘非是在黄山县弄了很大一笔钱,想来眼前这人不是疯子就是债主。
这债主讨上门来了,谁敢动。难不成真叫裘非出来还债,又或者是轰出去,可谁会没事替裘非背这个锅,所以四个守门的弟子很默契,谁都不理他。
“裘非……”
王伯汤又一次叫岔了气,涨红了脸,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妈的!”
王伯汤狠狠地跺了跺地,要不是没办法必须听杨超的安排,就是给王伯汤十张老脸他也不会跑这里来喊爹骂娘,虽然其实在很多人眼里,他骂起人来还是很有文人情怀的。
王伯汤反身走了,引得四个守门的弟子捂着嘴直笑。他们四个人不知道这老家伙是来干嘛的,但是他们清楚五虎门在宣州不是谁都可以上门来吼两句的,私底下裘非肯定会动手脚。不过后面的事情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王伯汤前脚刚走,没到一炷香的时候,又来了,而且后面还戴着七八个人,都是身穿县衙差役的衣服,不过他们的样子不比王伯汤好多少,一个一个都是歪瓜裂枣,穿的跟乞丐进城一样。在黄山知道他们的自然晓得这群人平日里面大街小巷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讨饭的来五虎门讨口稀粥喝。
不过这样子都是故意的,都是杨超给王伯汤定的计划。
“给我骂,狠狠的骂!”
这次王伯汤不用自己亲自上阵了,这七八个人在他的衙门里面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能打得,却是最能骂的。这一点王伯汤在自己的县衙里面都一一尝试过了,这群人骂起人来不用事先准备,直逼倒娘的张口就来,要是在黄山县举办一个骂人比赛,这群人绝对能够包揽前三。
七八个差役东倒西歪地站在五虎门的门前,面对四个守门的弟子也不通报也不关注,就好像这四个人不存在一样。七七八八地都摩拳擦掌,准备将裘非祖宗十八代来一番慰问,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将裘非后面的十八也一起慰问一遍。
“裘非你个狗娘养的,日……”
“裘非你个死逼……”
这七八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不仅能骂,还能骂得不重样,方才王伯汤在骂了二十来句,但其中核心内容只有三种,换句话实际上他只骂了三句就是在不断重复而已。但这七八个差役经历过大风大浪,便是骂上百句都可以不重样,让人时时保证新鲜感。
虽然骂声不响,但是胜在难听,胜在新鲜。王伯汤在他们的左右,实际上如果可能他倒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奈何五虎门的门前一大片的空旷,他又不能来挖个洞。也只好一起陪着丢了这个老脸。
要是让人认识出来,那王伯汤以后就别在江南的文人圈里面混了,虽然王伯汤严格意义上算不上一个文人,不过县令的身份总是有些加成的,大家都喜欢讨好两句。
积累了十来年的声誉,今天算是一口气都糟蹋光了。为了一个杭州刺史,王伯汤拼了!
那七八个差役依然在努力打着嘴仗,别看他们个子矮小,瘦不拉几的没多少肉,可说到骂人的持久力,他们自问不输任何人。从一开始那四个守门弟子还彼此坏笑,想看看他们能骂多久,但是一刻钟过去了,那七八个乞丐一般的差役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有一股越战越勇的气势,一个个面红耳赤似乎今日状态正佳。
然后那四个守门弟子难受了,一两句大家还能乐呵呵一起看热闹,十来句忍一忍风平浪静,可这一会儿的时间都骂了上百句了,这群疯子难道就是干这营生的吗?
实际上他们没有猜错,这群差役还真就是靠骂人来营生的,跑去街市上面哪一家不交钱,简单。也不打你也不扯了你的摊子,就是站在你铺子旁边骂到你掏钱为止。这种事情又不犯法来钱还快,是这群扒皮十几年下来的经验之谈。
且说王伯汤手下的七八个能人骂了一炷香的时间,守门的弟子实在忍不住,两个人小步跑了进去,不知道这裘非到底是得罪了哪一面的祖宗。实际上,裘非早就知道了,裘彪也知道了,两个人好像都憋着一股劲,谁都不想动手去和一般地痞扯东扯西,但是裘非怕事情闹大,裘彪又怕丢面子。
于是乎,裘彪丢了一句话让裘炎去,裘炎这个人做事冲动没的说,但也算有分寸。没问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就算动手也会留三分力,不至于弄死人。这一点裘彪很放心,所以留了一句没死人就放心然裘炎出场,裘非也有些憋不住,出了房门在院子里面碰到了裘炎,两个人遇见了会心一笑。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是堂兄弟,一辈里面的,就是差的有点远。小时候有些交情但是接触不多,裘炎是精英而裘非一直在中下层苦苦挣扎。这几年见过一次面,也算知道。分舵舵主在外面坑别人钱的事情不少,但数量那么多还让人闹上门的事情倒真是第一次,主要是因为寻常人被坑了都会选择自己咽下,除非不要命了才会来宣州跟五虎门死磕。显然,这次裘非得罪的是麻烦人物。
“我去,老王,你搞什么搞!”
裘非第一眼看到王伯汤都不敢相信,昔日的黄山县县令,最好说话的王伯汤竟然带着七八个差役跑来宣州骂街,这裘非一没坑他钱二没阻他黄山县治安,他跑来干什么,莫非就这几天黄山县出了大问题。
裘非开口就说老王,是想拉近关系,毕竟这是臭了,但是能遮一点是一点,别闹得太僵大家都下不去台阶。
“什么老王,裘非你个贼人,先是盗窃含香阁二十万两的财物在前,后又做假证栽赃田家小弟,巧取豪夺人家的绝世刀谱,这件事情你认是不认?”
裘非想了想,这事情认了难道真的走去黄山县受审,不可能。
“不认,这事情当日在黄山县已经说清楚了,盗窃含香阁李掌柜的人乃是田家老二,这件事情有老子做人证,又有你们从田小伟身上搜到了财物为证,老子那是出了钱从他那里买了一些东西来的,哪里知道那东西是赃物!”
要说起来,裘非脑子也好使,马上就想到了明目,立马做出一个大义凛然十分无辜的样子,也是一副要证人有证人,要证物有证物的态度。
“哼,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从田小伟手上拿到了什么东西吗?那才是证物,证明所有东西都是你裘非所为,只要我们能够找到这本刀谱,那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样吧,本官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只要你跟我回黄山县认个罪,老夫也不为难你们五虎门,怎么样?”
王伯汤的这些台词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当然也是杨超直接给他的命令。为难五虎门,别说一个王伯汤,就是十个王伯汤加起来叠一块也不能说出这种话来,为难五虎门,他拿他那小身板来为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