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疯子
好久没喝醉了,等姚崇再清醒过来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好歹他没继续趴在冰冷的会客厅中,而是躺在了平沙伯府后院暖乎乎的厢房中,脸上的菜汁也被擦拭干净,没让堂堂河中郡王的心腹,六品正中椽斯文扫地。.xshuotxt.com
头疼的像要裂开一般,喉咙里也是干渴的要冒烟,呻yin着扶着床头站起,姚崇艰难的伸手朝外喊着:“水,本官要水!”
“呀,姚大人醒了!”
清脆的声音中,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进来,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水汪汪,看着姚崇,怀里抱着的银瓶子献宝一样递到了姚崇面前,热络的眼神让姚崇都是感觉有些吃不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偏偏宋璟父母早殇,他还属于偏房,到现在还没娶妻,为了不让这个平沙伯落空,宋璟还在狱中,商丘宋氏就已经安排了两个旁支更后辈过继到宋璟膝下。
理论上算,眼前这个小丫头算是宋璟的女儿。
不过形势又有了变化,宋璟突然遇到特赦,平沙伯是传不下来,而且宋璟如今才二十出头,对他俩年纪上可以算作同辈人,连熟悉都不熟悉,自然不可能有着任何长辈慈祥,两人在平沙伯府算是彻底没了前途。
灰溜溜回去?不甘心!要是能嫁给平沙伯的好友,风光的留在这里,到也算是一条出路,于是乎小姑娘就看上了年轻有为的姚崇。
可惜,经历了李晨曦这件事,几年之内估计姚崇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感兴趣了,接过银瓶子灌了几口水,毫不理会宋家小妹送来的秋波,姚崇直接冷淡的询问道:“你家老爷呢?”
对叫差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宋璟为父还是有点难度的,咬了一下舌头,宋家小妹才委委屈屈的微蹲一下答道:“家父昨夜命下人把各位老爷送到厢房后,夜市回房去睡了,现在还没起来。”
“这个胖子,倒是有些老爷派头了。”
有些好笑的晃了晃脑袋,爬起床,姚崇直接朝厢房外走了去,慌得这宋家小妹又是跟在一旁叽叽喳喳张罗着早饭。
刚走到院子,姚崇正好碰到了崔帕克,站在天井中央,这个黑小子正用冰凉的井水擦洗着脸颊,水珠不断从他黑粗的头发上滴落下,配上他略带愠怒,肌肉结实的黑色脸颊,倒是别具一番韵味。
犹豫了下,姚崇还是忍不住支开了宋家小妹,迟疑的到了崔帕克身旁,小声叮嘱道:“崔兄弟,我知道那一次后你恨我,瞧不起我,的确,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晨曦郡主也许就不至于沦落吐蕃了,可大圣传!为兄还是恳请你,帮我多隐瞒一段时间,宋兄是无辜的,他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磨难了,好歹多瞒他几年,让他心里也能舒服点。”
姚崇的话已经恳切到了极点,谁知道崔帕克竟然是满面冷笑,不屑的哼道:“他会内疚?他会难受?哼,他宋璟也不过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无情无义的小人,和你一样,舍不得手上权势,令人恶心做作的冷血禽兽而已。”
“你,你告诉他了?”一丝不祥的感觉在姚崇胸口泛起,猛地抓住了崔帕克的衣领,姚崇恼火的叫嚷着。不过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满是鄙夷甩开姚崇的手,崔帕克更加不屑的叫嚷道。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他宋璟还不是心安理得的回去做他的平沙伯爷!我崔帕克真是瞎了眼了,与你等无情无义之人称兄道弟。”
也难怪这个天竺小子恼怒非常,昨天宋璟的话还真让他感动了可是和盘托出后,宋璟非但没有感动,非但没有痛苦,连一丝感触都没有,仅仅平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宋璟就头也不回去睡了,让满腔热情与感触的崔帕克完全是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
“你这个蠢货!”
听过了天竺小子满腔怒火后,姚崇的怒火竟然是比他还旺盛,径直的推开了崔帕克,姚崇满是焦急的直接朝向后院主人卧室跑去,惊愕了片刻,也是感觉到些许不安,崔帕克也是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高加索山脉产的名贵雪松木门被毫不怜惜一脚踹开,在宋家下人的惊叫声中,姚崇毫不客气的闯进了屋子,床上,宋璟似乎还没醒,厚厚的被窝在那里,猛吸一口气,扯着那被姚崇狠狠地掀在一边。
空的!被里仅仅用枕头撑出个窝,此时早已经凉透了。
“出了什么事了?”后脚也是跟着进了来,看着姚崇盯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更加感觉到不好,崔帕克惊愕的询问着。
没有回答,姚崇直接恶狠狠扯住了他的衣领叫嚷道:“马上去港口!”
这么一番折腾,其他的儒兵将官也是惊醒过来,也顾不上宿醉了,十多骑直接跨上马,狂风一样跟着姚崇奔向了港口。
此时的迪拜港还不算大,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十来人就冲进了港内,咋一到停泊区,揪着刚在港口巡查完,茫然无措的差役,姚崇凶狠的吼叫道:“今天都有那些船离开港口了,马上派人把他们追回来!”
“姚大哥,别这样!”也是被姚崇这股疯狂劲儿吓到了,崔帕克几个慌忙抱着他的胳膊把他拖了回来,惊骇的扯着他喝问着:“究竟出了什么事,宋大哥到底去了哪里?”
“与宋璟这个混蛋出生入死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吗?”还是那么焦急的咆哮着,姚崇无比恼火的大嚷大叫着。
“这个混蛋一根筋,他和我做什么事之前思前想后婆婆妈妈的不同,他完全是跟着感觉中,现在这个混蛋一定是坐船向呼罗珊去了,如果不拦住他,这个混蛋就会疯狂的一个人去抢和亲队伍,他根本是送死!”
一番吼叫,崔帕克完全惊呆在了那里,片刻后姚崇猛地甩开他的手又是冲着倒霉的巡港衙役大喊大叫时候,崔帕克这才回过神来,这小子也终于开了点窍,直接掏出腰牌,满是冷汗的举到了巡港衙役的面前无限之丧尸。
“我是河中都护府云骑校尉!今早出航的海船怀疑窝藏了对我大闽不利的重犯,现在马上派快艇将这些船追回来,如果找不到,这个责任就要你来背!”
黑小子这官腔还真是及时,被姚崇吼晕了的巡岗衙役几乎立刻骂着娘跑了回去,还吹响了巡航哨,片刻之后在姚崇等人期待目光中,十六条巡港司快船拉起帆,飞速的追了出去。
到底是快船,清晨出港的六条三十多米大商船很快被撵了上,一个个巡检司大喇叭的叫嚷下,几条船主亦是嘴里骂骂咧咧的停下了船,等候上船检查,不过,还是有例外的。
“老爷!港口巡检司,让停船检查,说是有逃犯!”
一个满头皱纹的唐人老者颤巍巍的从甲板跑到了船舱,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船舱的门,向内询问着,谁知道里面却穿出了无比暴躁的怒吼。
“逃犯?本老爷就是逃犯!停他直娘贼的船,告诉那群港口的走狗,要么把本老爷抓了,要么滚!”
这条船是被贬斥的右将军,蜀王幼子李畴的船,刚刚从从三品将军沦落到新含谷一个充军犯人,就算他皇家宗室身份没人敢把他当犯人,这份失落依旧足以令人发狂,更不要说李畴本身性格就是骄傲自大了。
昨天牢门口自己家主人受了气,老仆人也是知道的,没敢请示第二句,老家伙就直接掂惦跑回了甲板,再没了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儿,傲慢的对水手叫嚷道:“不用理会,继续开船,巡检司要是不满意,就让他们找蜀王去。”
皇家自有着其威严与霸气,让小船上的巡检司衙役也是无可奈何,反正蜀王府不可能和阿拉伯逃犯同流合污,干脆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大船冲进了波斯湾浪涛汹涌的深海中,又扭头去找停船的五个船主晦气去了。
一群莽莽懵懵的衙役浑然不知道,姚崇与崔帕克要找的逃犯,恰恰就在李畴的船上。
船舱中,蜀王府的奢华体现的淋漓,从墙壁到地板都均匀的刷着名贵红漆,一棵伸出无数枝叶的铜树擎起了明亮的灯火,京师产,类似于后世欧式风格的京师造木桌上摆着全是错银餐具,不过刚刚嚣张跋扈的李畴可没了刚刚嚣张气焰,颇有些悲催的鞠躬作揖着。
“宋司马,宋将军,本公已经按你的要求,打发走了那帮狗才了,咱可以有话好好说了吧。”
已经锻炼的颇为匀称的身躯上披挂着商人才穿的黑色麻布硬斗篷,宽大的风帽下,烛光照耀着半张阴晴参半的脸,不是宋璟还是哪个?
姚崇评价他是一丁点都没错,宋璟就是个直肠子,根本不需要因为李晨曦为他所做的牺牲而内疚惭愧,因为他已经直接打定主意要将她救出来,哪怕为之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至于到了地方如何去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将军,一路回来咱们都合作的不错,希望能继续这么融洽。”
流露出了些许笑意笑着说完,宋璟随意的背起了一直上的紧紧的弩,转身去了窗口看起了海上风景。李畴也终于松了口气,讨好的点了点头后退出了房间,把这间最华丽的船长室留给了宋璟。
不过房间门口,李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恶狠狠地嘟囔一声。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