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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栖从交际花的记忆中退出来了。
然后就上手糊噜起这个应该已经不年轻妇人的头发,好似老爷爷在疼爱小囡囡。
“干,干什么?”交际花恼怒拨开灵栖的手:
“就算你实力强大,也不能这么没大没小,我可是整个商会的创建者,你这无法无天的小魅魔,只不过是我产业下培植出的一个小玩具......”
“省省吧,你被抽取天魂,成为护法的时候才14岁,自那以后身体就是维持不老不死状态了,装什么老蒜。”
灵栖的手势变幻莫测,交际花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被摸头的命运,只好气呼呼转移话题:
“你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那你有没有找到我主人的踪迹?”。
“嗯,找到了。”灵栖轻描淡写地回答。
比起她正在思虑的,母星幸存者历史这件大势,交际花梦寐以求的所谓主人消息只不过是细枝末节,顺便就可回答:
“那个抽走你天魂,把你变成专属护法的家伙,是个巡航于宇宙边缘,探测矿藏的巡逻员。”
灵栖照本宣科地解读她刚刚从交际花主人残留的意志中所遗留的信息:
“他应该是依靠一个大组织的下属,拥有穿梭宇宙的法宝,不然以他的实力不足以支持虚空航行。”
“你在说什么啊,听你的口气,曾经叱咤风云,主宰了无数生灵命运的圣人们,好像都成了路过随便践踏花田的过客?”
交际花显然没法理解修行者动辄穿梭宇宙,把当星际旅行成串门遛弯的庞大跨度,眼睛转成了蚊香。
灵栖也不在意这些,她回答交际花问题其实仅仅是因为这个小土著发问了而已。
从交际花记忆中看到旧东宿市时期的种种,她对于母星土著们愈发,和善,有种“护犊子”的味道。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真正令灵栖感兴趣的是外界的情况,似乎发展成一个跟自己印象中师徒弟子道场山门完全不一样的格局了。
那么多实力平庸的家伙都能误打误撞闯进自己这颗处于荒废边缘的母星,并且来去相当自如,灵栖也必然可以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别再拘泥于你那个主人了,他只把你当成临时防身的工具。”
“而我现在则是要把你主人的意志抽出来,调查些事情,也算反过来加以利用。”
灵栖手指在交际花额头一点,这位贵夫人就昏睡过去。
随后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法阵布置,灵栖把先前收取十二个护卫的天魂,灌输进交际花神识灵台,同时将她曾经的“主人”意志挤了出来。
天魂这东西,并不是一个人一份的,打包专属的东西。
而是不可数的,连续延绵,没有固定形态。
就如同它所表现出来的,“运势”那样,整体呈现动态,峰谷起伏不定。
交际花是出生于旧东宿市时代的人,其资质天赋相当好,本该是得享母星崛起希望大气运的。
而那十二个护卫,是母星已经再无余力奋发,奄奄一息时代里出生的人。
所以这十二个低谷时期人的天魂总量,哪怕全都输送给交际花,都发挥不了其百分之一的资质。
对于这些高深的东西,灵栖如果一一跟凡界的人们解释,要花费不少功夫。
而现在她需要去做的事情可以说非常多,真是没有闲情逸致去坐而论道。
所以了,干脆二话不说把人弄晕掉,然后按照自己的节奏把事情办完,最后留下一缕解释说明神识,随问随答方便。
交际花重得天魂后,三魂圆满,便不再是不死之身。
她身上原本寄生着妖兽,没有不死身的滋养,已经不适合再留存。
灵栖把寄生妖兽提炼出来,分发给仍具有不死之身的护卫们。
巧的是,交际花身上剩下的寄生兽也恰好有十二只。
卢盖家主曾经说过,他们家秘密训练出十二地支的阵法,想必其实是交际花传授给这些凡俗的。
片刻功夫,灵栖的作业完毕,轻抚交际花面颊,这位命运多舛的女子一个激灵醒来了!
她目光清澈,灵动敏捷,简直像变了个人。
准确地说,这时的交际花才真正“变回”一个人。
虽然不再是不死之身,但她是灵台清明,神智清醒。
刹那间,交际花就好像明白了一切,二话不说就给灵栖跪下了!
“真正的长生之法,不是所谓不死身这种假托外物,浑浑噩噩的方式,而是要发挥天赋资质,走上正统修行路。”
“大师,你是真正的绝世宗师,请给弟子赐名吧!”
这位交际花毕竟是看过几百年的世事炎凉,更是切身体会过无数次生死转折,论阅历比得上一些中等门派的核心弟子。
只不过她先前天魂缺失,少了锐意进取的积极性,也没有总结过往经验,推陈出新的动力,完全就是得过且过,甘心做个工具。
现在灵栖给了交际花再造之恩,等于是一颗沉睡几百年的莲子萌发嫩芽,未来不可限量。
可惜灵栖竟宛然拒绝:
“免了吧,除非确立独一无二的道统,不然我是不会自己成立门派的,不然只是教你们那些别人嚼过的东西,你们不在意,我却受不了。”
“但是修行途中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向我咨询指点。”
“我明白了,你说过你曾是星球意志,所图果然不是门派那么简单,而是要重振母星辉煌!我们现在实力还太弱小,应当步步为营,守护好当前的成就。”
交际花拜师被拒后,并没有沮丧,而是坚定地站身起来:
“商会的地下设施,已经成为净化魔瘴的第一个开始,今后一定可以逐渐发展壮大,守护这里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十二地支卫队,是我们最骨干的防御力量,有上古真传的灵脉运行路线,再融合带有对应族群血脉的寄生兽,假以时日,就可以结成真正的十二地支大阵,这也是你将他们天魂交由我保管的真意吧。”
“差不多吧。”灵栖不置可否:“你们能帮我早些实现目标最好不过,但我也无意将那些重担都让你们承受。”
“实话说,目前我捡到的外力,相对于我的眼界来说都是不值一提,但是送给你们却能够大幅度增长生存力,我也乐见其成。”
“你也不用突然变得这么严肃,先前什么都不在乎的状态也很不错的,让我想起当年还没进入之路时候,居住脚边的那几窝兔子。”
灵栖再次和善地摸摸交际花的头:
“所谓损有余而补不足,把自己崩得太紧未必就修行迅速,不妨试着找回没有天魂时候的那种空灵无为,顺其自然反而更易悟道。”
“嗯,我知道的!”交际花还是一脸热血地回应:
“大师的意思是,我天魂容量其实远不止现在的程度,十二只下等资质的凡人天魂,根本不算什么。”
“什么时候补满天魂,具备先天资材,再锐意修行,才能事半功倍。”
“可惜天魂的摄纳,都要顺其自然,心灵空畅时候,才能吸引悟性自然流入灵台,没法单凭努力刻苦就得以提升。”
“悟性真是不错。”灵栖点头赞许:“十二个下等资量的天魂,就能自发猜测修行道理到如此程度,果然是个好苗子,再接再厉吧。”
无的灵台就像空荡荡的管道,偶尔会有天魂流通,却无法留存。
而普通人,灵台却被天赋的天魂给堵上了,外界的天魂,夹杂好多天外大能的意志信息,被举止门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普通人灵台若是没经过锻炼,随随便便被好多外界高能信息给侵入,就容易变成神级错乱。
也就是撞邪,臆病,鬼上身,等等现象。
至于被法力高强的人刻意地,有目的地放空灵台,注入意志,那其实就是初步的夺舍。
而正统的神识层面的修行,一是要把灵台修筑得稳固,二是对自己原生天魂做到更好操控。
比如想防守时候,可以牢牢将灵台通道堵住,想扩展天魂灵识之际又能够令灵台通路畅通无阻。
同时,还要做到对外界信息进行筛选,采纳精华,摈弃糟粕,每个细节都不得马虎。
交际花现在是已经有了天魂,但想要模拟出没天魂时期那种放空心灵,识海一片空白的状态,就殊为不易。
所以灵栖叫交际花不要急于求成,先稳固现有基础再说:
“恢复母星生机,不是为我而做,也是你们未来长远的大道所在,至于执行的细节,就看自己掌握。”
“如果一定要给你一个明确的,具体的工作的话,你还是跟云淡小子一起,处理好商会的后事吧。”
灵栖摆摆手:
“毕竟你跟你一手建立的商会,几百年来做过的孽,包括你自己对自己身体不珍惜,不自爱所实施的荒唐行为,都必须得到赎罪。”
“在这过程中,不可极端冒进,也不可轻描淡写轻视那些无端手迫害的冤魂,要兢兢业业地安抚它们。”
“这个办法好!”交际花深以为然:“我的情况不适合闭关静修,而要回到那堕欲横流的浊世,体察人间百态,于污泥中发掘珠玉。”
“同时,我多少掌握些过去跟我同时代,同样身为无之身份的旧识,他们都该是资质非凡的良种吧,我也要引导他们回归本源。”
过去交际花虽然也一直掌握有这些信息,但身为“无”的时候他们从没想过这些主动发挥资源,改变现状的作法。
想必其他的“无”也是一样,多半也都醉生梦死,利用不死体质终日浑浑噩噩,沉迷在无须节制的享受中,是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
但今天,交际花天魂回归,脑海灵智顿时豁然开朗,未来的前景宏图似乎逐渐铺开。
“我有信心,凭借过去无心插柳所打下的人脉关系,和如今重振人类幸存者气运的伟大目标,一定可以重新踏入康庄大道!”
交际花眼中如有烈焰燃烧,气势如虹。
灵栖又颔首点头,赞许有加,自打苏醒以来每一次发现那些醒悟回头的好苗子她都是这样,简直要成了点赞狂魔:
“不错!等你所作的努力抵消了罪过,自然能够顿悟......须知浩然天道,正气长存。”
说话间,灵栖已走到地下空间出口,似乎随时都要消失。
但就在她将走未走的时候,突然又转过身来直面这些她一苏醒就面对的,第一批各有瑕疵,却有一线挽救希望的人们:
“就算天道暂时蒙蔽,顾不了你们,我也会亲自罩应,必不会再让黑暗的时代重现。”
讲出这句话,灵栖浑身陡然迸发出强大的存在感,如山如岳。
明明还是那副魅魔娇俏婀娜的身影,张嘴说话时令人根本想先去听她讲什么,而是先去关注樱桃小口的一糯一动,但话音出来时竟开碑裂石,鎏钧刻鼎的庄重威严?
这是灵栖动用了发愿之力。
顶级强者言出法随,故而不能乱讲话,声带振动跟识海意志是要有所隔离的。
而真正发愿真言,动用本身修为道法存在之力时,就会牵掣天道转动,引发无数因果。
灵栖这一刻,是真正奠定了自己的前路,把痴皇商会这座自己苏醒时所处的第一座是非之地彻底制压后,她要开始下一步的台阶了。
轻松的脚步逐渐远去,她在完成钧鼎大誓后,周身气质又是一变。
那一刻,没有远古宗师的超然绝尘,也不再显现初生魅魔的张扬诱惑,而是泯然众生,有股尘埃落定,厚土沉静的自然气息。
微风吹过,还是这片堕落大地上最常见的那种晦涩,浊障不舒服的闷风,一如往常。
但似乎又比往常多了一丝丝轻快?
而这实际上是云淡跟他的娃娃众人,净化魔瘴有了初步效果的体现,不然凭什么地下四十四层的空间里还会有风呢。
在这依旧晦涩,却开始流动的浊风中,仿佛有闻诗号:
“江湖夜雨十年灯,独钓孤舟冷,恶风浊浪世难行。白不白,一蓑烟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