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灵应大法

  每次到墓地的时候,池棠都会有种森然的寒意,可是现在站在这片所在,生的坟冢墓碑,池棠却只感到一种肃穆。 (  . . )
  这是乾冲带着池棠专程来家英魂冢的,英魂冢在修玄谷右侧青山之下,这里是乾家弟子的埋骨之所。
  和别处墓地不同的是,每一座墓碑之侧,都插有一件兵刃,有的是剑,有的是矛,甚至还有铜戈铁殳这样的古时兵刃,岁月荏苒,风雨蹉跎,许多兵刃已然锈迹斑斑。
  池棠就近下的一个墓碑,上面写的是:
  “乾家第十二代家尊乾公朔门下三弟子皇甫居,汉永建五年卒,无疾而终,得享天年,曾斩洛水鲫怪,荥阳怨鬼。”
  边,插着的是一柄青铜剑,质样古朴。
  “乾家弟子亡故后,只要尸身在的,便都埋在这里。”乾冲介绍道。
  池棠听出些异样:“什么叫尸身在的?”
  乾冲淡淡笑道:“乾家弟子斩妖除魔,也曾有斩妖不成,反死于妖魔之手者。妖魔吃人,被杀害的乾家弟子往往是被妖魔吃掉,骨殖残裂难辨,却是难寻尸身了。”
  “乾家立派八百年,被妖魔杀害的乾家弟子有多少?”池棠听乾冲这样介绍,心里也觉得恻然。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做的是斩妖除魔的营生,哪能总殁在妖魔手里?这八百年来,乾家共传了二十七代,到今ri止,共计有三百零九个弟子,真正死于妖魔手中的,不过二十一人,算起来,十不足一。这些弟子或是所遇妖魔道行太高,或是学艺不jing冒然出手,都是身死有因。不过,乾家虽然讲究不以族类有异而滥杀妖魔,但只要是杀害了乾家弟子的妖魔,都由乾家本门出手报仇,索取了那妖魔的xing命,不曾漏过一个。”乾冲的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但分明透出股坚定之意。“这不是乾家家规,但池师弟请记得,凡有同门死于妖魔之手者,必由本门弟子出手手刃那妖魔,为同门报仇,不然,身死的同门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池棠点点头,一时未语。
  若有所思,乾冲又笑道:“所以,如果哪天我被妖魔杀了,你可一定得为我报仇。”
  池棠一震,愕然抬头,乾冲身为乾家大弟子,为人恬淡平和,何以竟说出这等不吉之语?
  乾冲棠这样的表情,依旧淡然的说道:“其实每一个加入乾家的弟子都有这样的准备,池师弟不必吃惊。尤其是我们这一代乾门子弟,眼妖魔的大战就要来临,每一位伏魔道中人都将卷入这场远比三千年前更为惨烈的大战中去,能否保住xing命,没有人有把握,可是只要挫败妖魔攫取人世的图谋,便抛却xing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池棠沉思,并没有答话。
  “还记得我们那位九师妹的谶语吗?”也许是有些凝重,乾冲的语调有些刻意的放松。
  池棠想了想,九师妹,啊,就是那位董家三小姐董瑶。谶语?
  此女身入伏魔道,必是ri后人妖之战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池棠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永兴公主在面前讲出这段话的场景。
  不等池棠应声,乾冲又接着说道:“思灵沼泽灵泽上人池师弟还没有见过,他是万年得道的老龟仙,修炼的是冥思道,可偏偏不擅长伏魔杀伐,只是专修知天之术。”
  “知天之术?”池棠有些似懂非懂。
  “说白了,就是易理卜卦的神算之能,可穷极天机,晓事千年,所以这位灵泽上人的谶语无有不中,但他深居灵泽之内,向来很少卜卦,也不常见人。”
  “那我们那九师妹能得此上人一卦,岂不是极大的福缘?”池棠这才感到郑重。
  “所以,九师妹尽管没什么灵力之能,我一样要将她收入门中,就是不想与这位对妖人大战举足轻重的师妹失之交臂,以后会是怎样结果,我们只有拭目以待了。或许……”乾冲大有深意的棠一眼:“这位九师妹就是上天安排给伏魔道的一个神兵利器,借着乾君之手把她送入了我们乾家。”
  “我知道师兄的意思……”池棠会意的点头,而后同时和乾冲说道: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这话后又一起哈哈大笑,前番凝重的气氛被冲淡不少。
  “既然修玄谷有这么一位可知天机的龟仙,不知有没有请他卜算过ri后将开始的妖人大战是如何结果?”
  乾冲摇摇头:“家父在我小时候曾多次请那位灵泽上人卜算此事,可那灵泽上人只是笑而不语,后来家父也就罢了。想想也是,倘若卦语说我们必胜,我们便可袖手旁观坐了?又或者卦语说我们必败,我们难道便听天由命束手待毙了?所以,但尽我辈人事,何患成败得失。”
  池棠深有同感的点头称是,人,总是妄想着天命有归,将命运寄望于难以窥测的天机,却没有想到,只有脚踏实地的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都尽全力做到,那么所希望的结果自然会水到渠成的翩然而至。
  快要步出英魂冢的时候,乾冲忽然又道:“池师弟,知道乾家第一位夭终的弟子是怎么殒命的吗?”
  池棠奇道:“难道不是死于妖魔之手?”
  乾冲指指远处一堆坟冢,池棠都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个。
  “那是位乾门第四代弟子,因楚王伐越,遍征国内男丁,将他征入军中,结果在姑苏城下中流矢阵亡,所以第一个不是正常寿终的乾家弟子,是死于人间征战之中的。”
  池棠一愣,堂堂有斩妖伏魔之能的乾家弟子,却死于人间兵戈杀伐,岂不是极为可惜?
  “还有后来秦王攻楚,刘项争锋,乾家弟子多有从军征战,殁于沙场的。乾家二十七代三百零九名弟子,死于妖魔之手的有二十一人,可丧生在人间兵戈纷乱的,倒有五十八人。可见,我们最大的敌人或许不是妖魔……”乾冲的眼中涌起一股悲凉:“……而是人。”
  ※※※
  又到了晚饭时分,池棠今天不仅去魂冢,也终于前往那砺锋庐一观,五师弟栾擎天jing赤着肌肉虬结的上身,和几个助手热火朝天的打造着甲胄兵刃,池棠已经发现,董瑶的琇莹剑也在铁匠炉中锻造,经过一晚上悬灵室内黑水池的浸泡,现在再次回炉加工,以期有除魔之效。
  他也乾家所制的甲胄,出乎意料,这些铠甲竟都制作的异常jing良,直可媲美皇宫中近卫御林军的甲胄,栾擎天还特地量了池棠的身材尺寸,也准备为他打造一套锁子甲。
  人间的甲胄能否抵御妖魔的攻击,池棠一直对此持有疑问,但天郑重其事的模样,自己也不便多问。料想乾家伏魔近千年,铸造这些甲胄总是有道理的。
  现在,池棠和几位师兄弟围坐在桌边,开始享用李氏所做的佳肴美味。
  粟米粥牛骨汤干肉饼今天还炖了一只肥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无食经过两天对李氏的刻意讨好,已经成功的博得了李氏的好感,嘴里叼着李氏专门为他留着的一只鸡腿,正啃得不亦乐乎,便连薛漾偷偷踢他屁股一脚,也只咕哝了一声:“娘妈皮的。”就再也顾不上搭理薛漾了。这只贱贱坏坏的黄狗对于讨好人,尤其是负责做饭做菜的人,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
  董瑶和姬尧今天主要是随着嵇蕤参观下乾家的各处所在,他们的兵刃还在砺锋庐打造,要等兵刃到手才能真正开始修习技艺,因此他们今天倒很轻松。现在则穿着新发的褐衣,坐在侧位,显得神采奕奕。姬尧还是孩童,身材矮小,李氏专门将乾家弟子的短襟褐衫改小了一号,才让姬尧穿上,至于董瑶的衣衫就颇费了些工夫了。
  乾家从来没有过女弟子,自然也不会有适合董瑶的褐衣样式,还是李氏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用织布机织就了一套褐麻衣衫,考虑到董瑶女儿家爱美的天xing,李氏别出巧思,将褐衫的短襟下摆缝制成了带着花边的短裙式样,这下董瑶欢喜无限,将粗麻褐裙穿在身上,颇觉得自己英姿飒爽。
  池棠仔细下,不得不承认李氏着实心灵手巧,短裙将董瑶的身姿勾勒的楚楚有致,腰身也被束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对习武练剑造成影响,还显得美观大方。同时心中也暗赞董瑶,这九师妹在自己家中一直娇生惯养,穿惯了绫罗锦缎,现在穿着这样的粗麻布衣还不以为意,倒还真不是矫揉造作的富家千金脾xing,是个能成大事的材料,那位灵泽上人的谶语确乎是有些道理的。
  郭启怀都嚷起来了:“嫂子,也替咱们将衣服式样改改,我们这一身着实丑死了。”
  嵇蕤栾擎天薛漾几个一边扒着饭一边也起哄起来:“对对,得赶紧改喽,给老七就照九师妹这样式改了,让他穿裙子去。”
  池棠心里暖暖的,个师弟的笑闹,这种感觉只有自己幼年家里双亲皆在,族势还盛的时候才有过,那时节,也是族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吃饭玩闹,而族里的长辈都和蔼的子们,坐在一边有说有笑。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些带着暖意己的长辈们,你们现在飘零到了哪里?那些曾一起玩笑打闹的儿时玩伴们,你们现在可还有童年的欢乐?
  想起了这些过往,池棠便又想起因被大士族欺凌而早逝的父母双亲,父亲去世前曾希望自己重振临昌池家的叮嘱还犹然在耳,池棠的双目有些发红,世事变幻,景非人昨,哪里还有昔年抱负?
  池棠一时有些神伤的表情没能逃过董瑶的眼睛,她立刻发问:“师兄,你怎么啦?”
  池棠从思忆中蘧然一醒:“没,没有怎么,今天眼睛有些疼,歇歇就好。”池棠抹了抹双眼,故作平淡的说道。
  颜皓子喝了几口粟米粥,又捂着鼻子,一脸鄙夷的下吐着鸡骨头的无食。
  “娘妈皮的啥情况?”无食大快朵颐,一只鸡腿落了肚,也有jing神说话了。
  “这味道闻着想吐,你狗ri的倒吃的欢。”颜皓子是唯一每天跟着乾家弟子一起吃饭的修玄谷妖仙,这两天和无食相互切磋下,粗口的词汇又见丰富,这狗ri的三字便是现学现卖,形容无食再贴切不过。
  无食恋恋不舍的舔舔已经干干净净的鸡骨头,含含混混地道:“啥味道?”
  “鸡汤的味道!”习惯吃素的颜皓子显然对荤腥极其反感。
  无食不以为然的继续对付鸡骨头:“有福不会享,有嘴不会吃,还是老话,白瞎你一口好牙咧。”
  突然,无食发现有些不对劲,从他的角度皓子身体一震,接着便是微微发抖。
  无食抬起头,皓子睁目屏息,身上隐隐现出赤红sè光来。
  “咋咧?想拉屎?”无食关切的问道。
  颜皓子的异状很快被在座诸人发现,乾冲立刻站了过来:“怎么了?”
  颜皓子脸上现出少有的严肃表情:“不对,老二有麻烦。”
  一听这话,几个吃饭的斩魔士都腾的站起身来,站到了颜皓子身边,池棠还有些诧异,老二他倒知道,就是乾家那自己还未曾谋面的二弟子甘斐,只是这样的情形又代表什么?
  “他需要灵应**将他带出困境,我听到他的密咒。娘的,这时候想到我了。”颜皓子哼哼唧唧的站起身来,身上赤红sè光越来越重。
  话音未落,一枝带着赤红sè光影的箭矢破空而出,带着风声直坠而下。
  乾冲眼明手快,一把将那箭矢抄在手中,箭身发出的赤红sè光影犹然未消。
  “箭势乏力,隐有腥气,二师弟境况不妙。”乾冲将箭在鼻端一拂,语气急促的说道。
  颜皓子两手环成圈状,口中默念,一团白sè光柱募然而现,直穿向那箭矢破空而出的所在。
  乾家弟子都是一脸焦急的皓子施法,池棠也知道那乾家的二弟子必是遇上了极大的危险,有心助力一把,但又不知这是什么玄妙法术,着实插手不上,只能在一边
  颜皓子叫道:“娘的,离那么远,我拉不动,哥几个帮把力!”
  乾冲嵇蕤栾擎天薛漾郭启怀和邢煜同时伸出手去,搭在颜皓子肩头,白sè光柱猛然一亮,整个屋内都是白光一片。
  轰的一声,就在池棠想捂起眼睛躲避强光照shè的时候,白光却又忽然消去,地上现出两个人来,却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伏在一名男子身上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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