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战场闲谈
泽拉尔坐在篝火旁，掺着热水咽下粗糙的干粮，他的身上虽然缠满了绷带，但伤势其实更多集中在微观层面，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安静调养一段时间，但现在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脚边早已堆满了用来包装军用口粮的锡箔纸，但他反而有种越吃越饿的感觉。
阿尔泰斯在一旁看的嘴角抽搐：“这都第十二份了，你的胃难道是无底洞么！”
泽拉尔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没好气的瘪了瘪嘴，伸手又拿起一份没拆包装的新口粮。
老卓林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他左手缠着绷带，用木板固定了起来，挂在脖子上。
老卓林的旧伤是在心脏部位，经过医官的抢救已经缓了过来，只要不剧烈运动就不会轻易复发，只是摔倒时扭伤了手腕却实在是个意外了。
飞快的咽下最后一份口粮，泽拉尔喘了口气，开口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些高阶亡灵都是从哪个地方攻进来的。”
阿尔泰斯将目光望向老卓林，看上去他也不清楚，但是可惜，老卓林只是举了举自己左手，表示他一直都在接受治疗。
“你昏迷之后，我带兵去那片区域检查了。”杜威团长一脸疲惫的走了过来：“白骨缓坡下面已经被亡灵挖空，下面全是错综复杂的地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泽拉尔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看来，我们又被耍了。”
“确实是这样。”杜威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
“一开始的地穴蜘蛛的突袭就是在麻痹我们，让我们认为已经彻底剿灭了这个兵种。”
“骷髅海的覆灭也是早有预谋，让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是想借助白骨缓坡选择强攻。”杜威跟着补充道。
泽拉尔连忙反驳：“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们没有动用炼金连弩剿灭这些炮灰，恐怕那些骷髅真的会强攻上来。”
“按照这个思路，那些外围游走的僵尸骑士，也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老卓林最后也跟着提醒了一句。
“敌人从哪招来这么多的地穴蜘蛛，我们剿灭的地穴蜘蛛数量，早就达到使徒阶的召唤上限了吧，怎么还能在下面挖出地道。”阿尔泰斯插言道。
泽拉尔和杜威对视一眼，无奈解释道：“根本不需要数量太多。”
“我们当时算漏了一个细节。”
“其他亡灵族群都诞生了族群首领，地穴蜘蛛会是例外么，如果它们之中也存在首领，那这个地穴蜘蛛首领当时又在哪里？”
“那必然是一只‘蜘蛛王后’，昆虫系永远是首领级中最强大的存在，这种失误真是太不应该了。”老卓林有些自责，因为他在怒浪河有过作战经历，熟悉亡灵的结构，但当时却没能及时提醒大家。
“亡灵一开始的进攻族群都没有出动首领级，我们确实是大意了。”杜威咬牙道。
“宁愿牺牲海量的骷髅海做掩护，但是，为什么不干脆将地道开辟到修道院里面呢？”阿尔泰斯提出了一个新的疑惑。
众人纷纷开始思索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家有没有想过，那些亡灵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功夫将我们引到这来？”泽拉尔问道。
“一定跟大厅里面的魔法阵有关！”老卓林凭借丰富的经验一下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说修道院中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因素，那便只有大厅里面的魔法阵了。
杜威和阿尔泰斯将目光撇向沉思中的泽拉尔，在场众人只有他对此有所了解。
“我一直不明白，一个能够召唤英雄阶生灵的仪式魔法，究竟从哪去收集如此庞大的能量供应。”泽拉尔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现在，大概有点眉目了。”
“死亡，灵魂，恐惧，不管是什么都可以作为精纯的能量源。”
“黑暗术士为什么要坚守沃顿郡？不惜引来围剿！因为他们需要更多的能量，无论是亡灵的魂火，还是人类的灵魂，无论哪一方在此地牺牲，最后他们都能达到目的。”
“他们在利用这场战争向穆兰人的图腾‘献祭’，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牺牲掉召唤出来的亡灵，收集他们的魂火。”
篝火燃烧的很旺盛，但在坐的众人都不由自主赶到一股寒意。
“哪怕我们最后能赢得这场战争，也将毫无意义，战略上我们已经输了。”杜威凝重道。
阿尔泰斯先是表情严肃，但紧接着就笑了起来：“英雄阶降临确实是一场灾难，但凭这就想灭掉我们所罗门，未免太痴人说梦了吧。”
其余三人顿时向看傻子一样看着阿尔泰斯，弄得他自己反而尴尬起来。
“我有说错么？帝国的面积那么大，怎么也能找出几个英雄阶强者吧？”
泽拉尔摇了摇头，在地上画出一副简易的沃顿郡地图：“他们的目的不是帝国，而是提米修林南部防线。”
“如果图腾兽从沃顿郡出发，穿过卡维拉峡谷袭击‘阿加雷斯军团’所驻守的南部防线。”
泽拉尔用树枝在简易地图上简单的画了两道，代表进军路线和边境的位置，剩下的话没有再继续，但后果众人也都心里清楚。
阿加雷斯军团是帝国主力军团之一，长久以来驻扎边境同时对抗‘穆兰公国’和‘塔尔马克兰王国’，堪称所罗门帝国的南方门户。
如果这条防线丢了，弥赛亚联邦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纳什莫德，布鲁萨尔，塔尔马克兰这三大王国联军进犯，帝国内谁人能挡？
穆兰公国便是要驱虎吞狼，为此哪怕牺牲掉一尊民族图腾也在所不辞。
“突围！我们不能全死在这，一定要有人把这个消息带回去！”老卓林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扯下手臂上的纱布。
“老爷子，还是先跟男爵汇报一下吧，而且，情况还没那么糟。”泽拉尔劝了一句。
“你难道忘了么？元素炸弹都安装好了，随时都能破坏魔法阵，他们的计划真想得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杜威一直没有说话，而是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张真正的作战地图，用尺子来回在上面比划。
等众人再次安静下来，杜威将地图递给了泽拉尔。
上面已经标记除了一些专业的军事构图，敌方的计划变得一目了然。
“你的猜测非常有可能发生，但毫无用处，我们眼前依旧是个死局。”杜威面带严肃的说道。
“不，我们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第一旗队的数目根本无法满足献祭的需求，所以他们会拖时间，拖到我们的援军赶来，扩大战事的规模。”泽拉尔解释道。
杜威皱着眉头打断泽拉尔的话：“你说的不对，今天的战斗你也经历了，不说我们损失惨重，亡灵那边高阶亡灵族群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这根本不是拖延时间的战术。”
泽拉尔讪笑两声：“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也许是他们自己内部产生了分歧吧。”
众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照这样下去，第一旗队剩下的残兵们还能坚持多久？
“话说回来，男爵大人去哪了？我们在这里讨论半天也无济于事，最后还得他说的算啊。”泽拉尔开口问了一句。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齐摇了摇头。
“男爵的潜行术早已登峰造极，我们都习惯了。”阿尔泰斯无聊的拨弄着篝火。
“说起来，以你们这样的战力就算在主力军团也能混个一官半职了，怎么会甘愿加入守备军团？”
第一旗队三为将领面面相靓，同时皱起了眉头。
泽拉尔一看，连忙摆手：“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吧。”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老卓林眯着眼睛捋了捋胡子无奈道：“男爵大人的全名叫做‘鲍伦斯·提米修林’。”
提米修林？泽拉尔只感觉一整头晕目眩！
脚下这片土地叫什么？
提米修林公爵省啊！
“他是公爵家族的后裔？”泽拉尔目瞪口呆道。
帝国内的公爵头衔也许会有不少，但世袭罔替的永远只有六家，提米修林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老卓林点了点头，正打算继续讲解下去，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营地内的士兵突然开始喧闹起来，成群结队的向大门外聚集。
谈话不得不就此终止，众人连忙起身，准备战斗。
“难道有敌人？”阿尔泰斯噌的一声窜了起来，说完就背起巨剑追了上去。
老卓林眯着眼睛看了看喧哗的人群，冲着正准备集结士兵的杜威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敌袭，我们也过去看看。”
拨开拥挤的人群，泽拉尔他们慢慢靠了过去，好在凭借杜威和老卓林的身份，士兵们很快就让开了道路。
一头庞大的蜘蛛巨兽萎靡的趴在地上，被绳子困了个结实，鲍伦斯男爵盘坐在不远处的篝火旁，医官正给他的胳膊进行包扎。
“这是？什么情况！”泽拉尔愣在了原地：“你们的最高指挥官难道一直都是单独行动的么？”
老卓林干笑着解释道：“男爵毕竟是刺客，职阶又比我们都要高，他要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啊。”
泽拉尔眉头紧皱，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算如此，到底也是最高长官啊，这样也太乱来吧。”
老卓林和杜威也跟着深深叹了口气，颇显心累，满脸无可奈何。
“我们平时的任务就是治安巡逻，抓捕强盗之类的活，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当时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老卓林最终苦笑了一声。
这就是守备军团的弊端了，泽拉尔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闭口不言。
为了寻找新的焦点，泽拉尔将目光投向那头奄奄一息的蜘蛛巨兽。
“不知道跟憎恶首领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泽拉尔抬头看向小山一般的蜘蛛王后，忍不住好奇的用手戳了戳。
全身布满了老虎一般的班条纹路，上半身却形似人类女性，虽被外骨骼包裹在其中，但仍能看出其中姣好面容。
八根在火把旁反射着寒光的腿矛磕在地上发出金属交击般的脆响，泽拉尔的手指按在那黝黑的外壳上，只感觉一片冰凉。
“为什么你不直接把她杀了，还这么麻烦的带回来。”阿尔泰斯扛起自己的巨剑，瘪了瘪嘴的反身问道。
医官已经包扎完毕，鲍伦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疼的直咧嘴，闻言连忙上前把阿尔泰斯给拽开几步：“这家伙可是我们突围的最后希望，你小子可千万别给弄死了。”
泽拉尔看了眼昏迷之中的蜘蛛王后，又看向胸有成竹的鲍伦斯。
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