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这是个喜事
沈若华纤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面色平和:“这是喜事,让人好好赏了那位郎中,让莲姨娘安生在房里养着,要吃什么用什么就使了人去跟夏嬷嬷说,再打发人去给三爷道喜。”小丫头忙答应着下去了。
在旁伺候的青梅担忧地望着她,这侯府上下谁不知道自家娘子不得三爷的看重,虽然是正室夫人却也受尽欺负冷落,如今还让姨娘先有了身子,要是给三爷生下个庶长子,只怕娘子的日子要更难过了。
只是沈若华好似全然不曾放在心上似得,转头就与李忠海说了下去:“你要说的我知道,长乐坊本就是个能赚钱的地方。”
李忠海面色为难,拿着那本帐簿子犹豫了一会,才低声道:“娘子,小的是庄户出身,实在是怕打理不好这……赌坊的事,不如还是让小的回庄子上料理庄稼吧。”他去了长乐坊让人照着原样又开了张才知道,这间瞧着布局陈设都雅致得跟名流茶社一般的地方,居然是个赌坊,还是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最爱去的赌坊。只是与别家赌坊不同,长乐坊里开的都是些雅局,不像那些下三流的赌坊那般闹哄哄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这里每日来的可都是些豪掷千金的达官贵人,这让他一个庄稼汉出身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唯恐打理得不好辜负了娘子的交代。
沈若华笑了,看着这个庄户出身的汉子不自在地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捏着帐簿子,她道:“让你去打理长乐坊,只是因为信得过你,这是个什么地方你也知道,若是让旁人去我反倒不放心。你也不用费太多功夫去管事,只是吩咐他们一切照常就可以了,从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别让人看出来谁是东家就行。若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道东家是谁。”
她又指了指那只小匣子:“方才说了,你把银票子拿去兑了,一半换到别的钱庄,另一半留在长乐坊。”她停了停,“只是这些银子放在长乐坊里不要动用,你只管先放着,待到我吩咐你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若不是惠王获罪,惠王府被抄家,长乐坊也不会落到要转卖的地步,而知道这幕后底细的人却又都不敢与长乐坊扯上瓜葛,倒让沈若华捡下了这个便宜。只是这便宜的事也不能妄求太多,她只让李忠海赁了半年,也不是为了图赚多少银子,而是借着长乐坊另有个打算。
李忠海虽然还是有些踌躇,却低声应下了,娘子的吩咐就算是他不明白,但还是不多问照着去做。
出了花厅,夏嬷嬷正过来,身后跟着个提着药箱的郎中,见着她忙道:“娘子,这位是给莲姨娘看诊的郎中,过来回个话。”夏嬷嬷这会子满心忧虑,千算万算没算到莲姨娘居然会有喜了,自打娘子嫁进来这大半年了,院子里都不见动静,还指望着能早日生个嫡长子,娘子日子也好过些,可现在莲姨娘倒先有了,这岂不是更加糟糕了。
正说话间,桂姨娘带着碧玉也正过来,给沈若华行了礼,一脸欲言又止地道:“妾身前来伺候夫人。”不早不晚赶着这时候来,多半也是听了消息了。
沈若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夏嬷嬷把郎中请到花厅坐下,与桂姨娘道:“你也过来吧,听听郎中怎么说。”
那位郎中是莲姨娘打发春香去济世堂请来的,对这些公侯府里还算熟悉,方才看诊的时候也大概知道了是位姨娘有了喜,难免就会规矩多一些,他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在花厅里坐下,接过小丫头送上的热茶吃着。
沈若华在屏风后坐下,桂姨娘在一旁伺候着,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小丫头把茶盏送到她手里,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送到沈若华跟前。
沈若华看了她一眼,与郎中道:“先生方才看过诊,不知道脉象如何?”
郎中放下茶盏,捏了捏几根稀疏的山羊须,摇头晃脑地说着:“往来流利,走珠之像,乃是喜脉,脉象平稳有力,当是有三月余了。”
桂姨娘正要给沈若华添茶,手不禁一颤,脸色都变了,莲姨娘是真的有喜了,先前听了消息她还不信,这下子是做不得假了,她心里跟开了锅一样沸腾不定。原本这院子里,夫人不得三爷看重,她是新抬的姨娘,三爷自然多爱重些,就是往日留夜也是南厢房更多些,可现在莲姨娘有了身子,日后只怕她是要被死死压倒一头了。
沈若华却是露出笑容来,点点头道:“那可真是喜事,也能给三爷添上香火了。”她忙又问着,“可能瞧得出是个哥儿还是个姐儿?”
桂姨娘一惊,目光也朝着屏风外瞟过去,盯着那郎中,等着他回答。
郎中摇了摇头:“这个实在是说不准。”且不说月份尚小,脉象不明显,就是真能瞧出几分来,他也不敢说,只怕说错了,惹来什么麻烦。
沈若华有些失望地道:“罢了,有劳先生了。”吩咐丫头把诊金与赏钱送上,让人好好送了郎中出去。
桂姨娘这会子急了,与沈若华道:“夫人,莲姨娘竟然有了身子,这可怎么是好?”
沈若华眉眼也不抬,只是吩咐丫头把茶换了:“有了身子怎么了,这是好事,三爷还没有子嗣,若是莲姨娘能给三爷添个一儿半女的,也是她的福气。”
桂姨娘神色微变,有些讪讪地道:“是妾身说岔了,只是莲姨娘前些时日还瞧不出什么,忽然说有喜了,实在有些……”
沈若华抬起头来看着她,淡淡道:“我也知道你心里着急,才抬了姨娘还没过几日好日子,西厢房就有喜了,三爷自然会对她更为上心,日后她有了子嗣,你就更加比不上了。”她勾了勾唇角,笑容冷清,“只是已经是这样了,你也只能盼着自己能早些有动静,说不定也能生下哥儿来。”
桂姨娘低着头,轻声应着,只是一双手把那丝帕揉攥得不成样子,终究还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