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手心手背】

  傍晚的时候，赵祯和太师聊了会儿天，准备来找众人吃晚饭。
  明天就是展卖会了，赵祯身为皇帝还是头一回参加展卖，也是兴致高昂，太师就是各种展卖会常客，这些天一直在给赵祯讲一些关于民间买卖藏品的规矩，听得赵祯讲话都带着那么几分“江湖”气了。
  走到院子里，赵祯和太师就是一愣。
  只见院中，一群人围着桌子，似乎正研究什么。
  霖夜火和展昭合力在掰一样东西，赵普在一旁劝，“你俩轻点儿！没准是真的掰坏了装不回去！”
  公孙拿着根铁棍子，“掰开条缝再用撬棍试试！”
  小四子和小良子踮着脚扒着桌子看。
  只有白玉堂似乎不太想掺和这事儿，淡定地在一旁喝茶，不忘提醒，“你俩拆开了要确保装回去看不出来，不然我师父‘格杀勿论’我可救不了你俩。”
  展昭来气，一撒手，“怎么那么紧！”
  展昭是撒手了，霖夜火还拽着呢，火凤“哎呀”一声用力过猛没收住，摔出去老远，一屁&股坐地上了。
  展昭抽了口气。
  小四子连忙跑去扶，小良子和赵普乐得跺脚。
  火凤堂主边爬起来边指展昭，“你丫贼猫竟敢暗算我！”
  展昭忙摆手说不是故意的。
  白玉堂在一旁想说句风凉话，展昭没等他开口就踹了他一脚。
  五爷拍拍白靴子，看自家养的猫。
  赵祯和太师都走了过来，才看明白了，这几位高手正跟那截木头拼命呢。
  太师忙制止，“哎呀！不说拆不得么？”
  “现在是想拆都拆不开。”公孙给太师和赵祯让了个座位，过去看霖夜火摔伤没。
  赵普抱着胳膊纠结地看着桌上的“百花灯”，这东西都邪了门了，以他们几个的内力，就算这是块铁也给掰开了！可偏偏怎么掰都纹丝不动。展昭和霖夜火两个的内力，一人一边竟然不动分毫！
  “干脆你赏它一新亭侯试试？”展昭提议。
  赵普脑袋摇得“嚯嚯”响，“万一砍碎了里边真有我师父的心呢？”
  “我看八成是没有。”白玉堂抬头说，“外公老实人，不会逗咱们。”
  展昭和霖夜火点头表示——靠谱。
  赵普看了看自己的新亭侯，觉得还是三思，就问展昭，“你巨阙试试？”
  展昭挑着眉，“这东西比铁都硬，万一一剑下去断了怎么办？谁赔我巨阙啊？我娘要宰了我的。”
  众人又看白玉堂。
  白玉堂淡定喝茶，反正我也不是太感兴趣。
  赵祯顺手抱过小四子，问，“小四子，木头里边是不是心啊？”
  小四子点点头，“是哒！”
  赵普和公孙都问他，“你确定？”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
  展昭耳朵贴着木头听了听，“的确是心跳没错啊！”
  “那里边好心坏心？”赵祯接着逗小四子。
  “好哒！”小四子还是点头啊点头。
  “你确定？”赵普问。
  小四子接着点头啊点头。
  展昭问白玉堂，“会不会不是夭长天的心？是别人的？”
  “可外公说这个东西很值钱！”白玉堂回答。
  “也是啊……”展昭寻思，“除了夭长天，还有谁的心那么值钱呢？”
  “小四子。”赵祯继续问小四子，“这里边谁的心？”
  小四子眨眨眼，伸手捂嘴，“噗。”
  众人都眯着眼看他。
  公孙伸手戳了一下自家儿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赶紧说，别皮！”
  展昭和赵普都点头。
  小四子又一捂嘴，“噗。”
  “槿儿，这什么意思啊？”小良子纳闷。
  小四子重复那个动作。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
  赵祯也是拿起那盏百花灯，“这里边藏的难道是个‘噗’么？”
  “‘噗’是什么？”庞太师惊讶。
  “屁声儿？”小良子一歪头，“不是我师公的心，难道是我师公的屁？”
  正研究百花灯的赵普嫌弃地放下灯，抬手给自家徒弟一个烧栗。
  小良子不满地捂着脑门看他师父——赵普明显恼羞成怒拿徒弟撒气！
  “少爷。”
  这时，白福跑了进来。
  白玉堂问他，“外公呢？”
  “和书生爷出去喝酒去了。”白福道，“我给夫人去了信，说了岛主在这里，一切平安。”
  白玉堂倒是自己把这茬忘了，他娘还担着心呢，幸好白福想得周全。
  展昭戳了一下白玉堂。
  白玉堂看他。
  展昭对着那百花灯努了努嘴……这东西里边肯定有机关，而这里对机关最有研究的就是白玉堂了。
  五爷看了看展昭，一摊手——他师父不让碰他是绝对不能碰的，除非天尊回来看了说能打开他才想法子。
  展昭无奈，他家耗子是有原则滴，天尊不让碰他就死活不肯碰啊，要让他想法子破解这百花灯机关，除非天尊开口让他这么干。这师徒俩也是一物降一物，别看白玉堂平日拆天拆地谁都不放在眼里，天尊一句话他都不带回嘴的。
  白玉堂虽然谨尊师命，但说不好奇也是假的……这世上的确是有不少机关可以做到怎么高的内力都拆不开，以妖王的神机，不是难事。
  就在众人对百花灯束手无策的时候，小四子伸手，将百花灯拉到眼前，伸手搂住蹭了蹭。
  众人都不解地看他。
  公孙好奇问，“小四子，你喜欢这个？”
  “嗯！”小四子点头。
  众人更疑惑了，难道真的不是夭长天的心，而是什么古圣先贤的？按理来说是邪恶无比的东西，为什么小四子会喜欢？
  白玉堂放下杯子，拉起闷闷不乐的展昭，“走，出去逛逛。”
  展昭起身跟着他出门，边问，“逛去哪儿？”
  “找找我外公，问问他灯里是什么，你也知道，外公老实人。”白玉堂道。
  展昭一挑眉，“好主意！”
  霖夜火也往外跑，“我也去……哎呀！”
  火凤没跑出两步，身后衣摆被小良子踩住了，一个趔趄外加“刺啦”一声。
  霖夜火回头一甩腿……断了半截的衣后摆飞了起来。
  火凤捏着衣摆眯着眼睛看小良子，“小崽子你皮痒啊？”
  小良子晃着半截衣摆指着门口，“人家小两口吃饭你凑什么热闹，你个没眼力见的！”
  公孙和赵普加上小四子都点头。
  火凤左右瞧了瞧，扁着嘴端了个杯子到一旁蹲着，边揉小五的脑袋边嘀咕——早知道把哑巴也带来，出双入对了不起啊？哼！
  众人都瞧着他，寻思着他说的“哑巴”是指哪个。
  ……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出了别院，往闹市走。
  “要真说起来，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对吧？”展昭突然问白玉堂。
  白玉堂看他，“你说百花灯里可能不是夭长天的心这件事？”
  展昭点头，“你觉得呢？”
  “看到刚才外公的状态，说实话真的是没那么担心了。”白玉堂道，“同时我还想通了另一件事。”
  “哪件？”展昭好奇问。
  “也许……外公已经没那么在意了。”白玉堂道，“另外，白鬼族的人，也不见得是真的就理解白鬼王。”
  “理解？”展昭似乎觉得这个词儿有些意思，“这怎么解？”
  “如果你是夭长天，你会想要复活么？”白玉堂问。
  “嗯……”展昭抱着胳膊点点头，“这个想法倒是新鲜。”
  “白鬼王一代枭雄，又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匪徒。”白玉堂道，“既然当年输了，白鬼王就已经死了！这世上哪儿有死人复活的道理？”
  展昭点点头，“是啊。他贪图的应该并不是性命。”
  “我外婆不过是个弱女子。”白玉堂道，“我不觉得凭她可以束缚住白鬼王。”
  “也就是说，你觉得夭长天自己不相复活？”展昭问。
  “是风天长无法复活，因为他已经死了！活着的那个是夭长天。”白玉堂道，“他是输给妖王的！妖王已经过世，就算他再活一次，他输了还是输了，妖王没复活而他却复活了，这算什么？也未免太看轻白鬼王了。”
  展昭笑着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我也觉得以白鬼王的尊严来说，他是不屑于被复活的，英雄只赌一次，输了就是输了，再来一遍算什么？叫人笑话”
  白玉堂点头，“所以现在的问题是……”
  展昭自然明白白玉堂的想法，“问题是，夭长天如果不是为了复活，为什么会回来蜀中！而且种种的表现都那么奇怪！”
  白玉堂道，“显然外公也不清楚他是为什么来这里的，而师父和你外公……似乎是朝一个不太正确的方向去想了。”
  “好像是被人误导了。”展昭也觉得殷候和天尊之前认定百花灯里是白鬼王的心，如果事实不是，那就是被糊弄了。
  “能糊弄他俩的人不多。”白玉堂对展昭挑挑眉。
  展昭眯眼，“又是妖王干的？”
  “无论妖王干什么‘坏’事，但结果通常都是好的，他为了我师父和你外公也是操碎了心。”白玉堂道。
  “所以是妖王有意支开了外公和天尊？”展昭问，“留下的人里，除了夭长天自己，没人能阻止的了他哦！”
  白玉堂点头，“对啊，妖王这算相信夭长天？”
  “那我们也应该相信夭长天么？”展昭问，“就算你外婆没法阻止他？”
  “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外公的大舅子。”白玉堂一本正经，“自家人不会伤害自家人的吧！”
  “可他跟你们是亲戚，跟白鬼族的人是同族哦。”展昭翻了翻手，那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白玉堂停下脚步，看着展昭，“不止夭长天是。”
  展昭微微一愣，也停下看白玉堂，“什么意思？”
  “我外婆也是啊！”白玉堂突然想到了，“夭长天和白鬼族的是同族，我外婆也是啊！之前小祸叔说了，白鬼族是完全忠于自己的部族，不会伤害同类。”
  展昭一拍手，“啊！所以夭长天要销毁找到白鬼族的线索，你外婆也没有阻止！”
  “夭长天被换心，也等于是导致了白鬼族的覆灭。”白玉堂皱眉，“所以某种程度上说，外婆背叛了她的族群。”
  展昭皱起了眉头，“所以她对白鬼族会有愧疚感。”
  “她有，那么夭长天也有。”白玉堂哭笑不得，“看来这次最难做决定的反而是夭长天，或者说……是我外婆。”
  “玉堂。”展昭突然拉住白玉堂。
  白玉堂正专注想着其中的纠葛，有些不解地看展昭，“猫儿？”
  “你有没有闻到……”展昭鼻子灵，皱着眉头四外张望。
  白玉堂也回过神来了，闻了闻，问，“烟味？”
  “还有刚才袭&击我的白鬼族高手身上的磷硝味道，带毒的那种。”展昭道，“他们在附近！”
  白玉堂皱眉想了想，“外公也在附近。”
  展昭一愣，“你确定？”
  白玉堂示意远处一座讲究的酒楼，“这里不大，估计就那家酒楼外公能看上眼。”
  展昭盯着酒楼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拍白玉堂。
  白玉堂看他。
  “如果我是白鬼族的人，我最恨谁？”展昭问。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妖王？”
  展昭挑挑眉，“说老实的，别自己骗自己。”
  白玉堂叹气，“我外公。”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外婆心死？”展昭接着问。
  白玉堂暗暗抽了口凉气，“如果我外公死了，那我外婆再也没有留在世上的意义了。”
  “所以……”展昭话没说完，眼前白影一闪，白玉堂已经不见了。
  “唉！”展昭见白玉堂急眼了，赶紧追，“你别急啊，小祸叔也在呢没那么容易出事！”
  ……
  酒楼里。
  吴一祸端着酒杯看了看四周围，突然问陆天寒，“话说你多久没杀过人了？”
  陆天寒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我不能杀白鬼族的人。”
  吴一祸坏笑，“这算爱屋及乌？”
  陆天寒放下杯子，道，“这里人多，换个地方。”
  吴一祸托着下巴“啧啧”两声，“哎呀，好痴情。”
  陆天寒看了他一眼，反问，“你会杀林家后人？”
  吴一祸眯眼，“嘴好毒。”
  陆天寒一跃出了窗户。
  吴一祸站起来也跟上，顺便留给目瞪口呆的伙计一句，“一会儿进来俩帅小伙，让他们付钱。”
  伙计眨了眨眼，回头，正好看见展昭和白玉堂跑进来了，一拍手——来啦，帅小伙么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