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章 生为人杰

  武氏唐国是屹立于世近五百年的老牌霸主,只是近些年显得老迈暗弱,近年来更是被一女主垂帘秉政,控制朝局,内斗频频。
  它在两百多年前最巅峰的时候斗死了另一个在天元界东南区域的霸主,可是盛极而衰,随着雄主去世,太过辽阔的国土难以维系,纷纷以各种方式,甚至是其主动割肉剜疮一般的让它们纷纷分家独立了出去,可霸主的骨架依然还在。
  而薛氏楚国就是在武氏唐国缓慢崩解逐渐虚弱的这个时候,于近百年前迅速崛起的新生大国,更加的朝气、昂扬、好斗,就像初生的太阳,肆无忌惮的发光发热,又像刚刚确立草原统治地位的新兽王,用强悍的武力展示自己的存在。
  这些都极大的动摇了武唐的存在根基,而薛楚的这股强硬刺激反而给正在逐渐走向崩散的它注入了新的活力,虽然依旧内斗不止,可一股枯木逢春的生机也因此而孕育。
  长期的对立,使两国的互相敌视已刻在彼此的骨子里。
  李大郎就有亲生经历,一次有个家伙装作路人来买早点,他鼻子一嗅就发觉了对方薛楚探子的身份,而对方也只是稍慢了一步就同样看出了他的真身。
  还好他武功更高,反应更快,让对方先一步闭了嘴。若不然,闭嘴的就是他了。
  此时他又说到此事,突然道:“不过,薛楚这次也真是昏了头啊。那几个暴露的棋子层级差不多,动用一个和全部动用对于打探消息毫无区别。这次居然让政务区的耳目被连根拔起,完全就是个外行,和以前慎密阴毒的行事作风天差地别。”
  青衫男子层级比他高,知道的也比他更多,道:“薛楚总揽此事的毒牙因卷入国内的一场斗争中,连同他那些心腹副手一起,在前段时间毫无征兆的被全部赐死。
  这也导致其神都内的密探事务一时间群龙无首,现在这个主事者本来是一个驻于神都的使者,对这方面的事一窍不通,是被临时安排来稳定局面的,很快就会有接替之人。只可惜运气不好,正好遇到四皇齐赴神都,其国内一样催逼甚急,他就按以前的行事作风一股脑的对下面施压,结果你也看到了,不仅政务区的所有耳目尽废,什么都没查到,还受到了帝国秘书阁的严厉谴责,我看这使者结局也好不了。”
  “那他还真是够倒霉啊。”李大郎幸灾乐祸笑着,突然问道:“不过,是什么斗争啊,牵连得这么远?毒牙可是咱们老对手啊,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青衫男子道:“就是墨千流那事啊。”
  李大郎一怔,道:“那毒牙可比那位使者倒霉多了。”
  要说武唐今年最觉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就是遥在数万里之外,从未见过一面的墨千流的死了。
  若要给薛楚能稳稳成为新生霸主搞一个功劳排行,墨千流稳居前三。
  在他之前,薛楚虽已把疆域扩大到一路以上,可除了当国者眼光好,下手稳准狠之外,也是占了国际大环境好这个便宜,而等它成为新霸主,迅速吸引了全天元界的目光,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捡漏偷食的好事了。
  不仅来自武唐的各种打击突然而至,一切远近之国,无论与其有无利害相关,统统都以一种莫名的姿态面对这位新生的巨人。表面和你薛楚毫不相干的国家,有机会能阴你一把就绝对不会手软——没谁愿意身边多出来个霸主,若说天元帝国是个严厉却也慈祥的爸爸,这些霸主就是会欺负他们、抢他们糖吃的熊孩子……世间很多新生霸主就是因此而昙花一现。
  这是成为霸主必会遭遇的“天劫”,唯有渡劫成功,才算得上真正的霸主,全天下都会认同。
  而墨千流,就是助薛楚渡劫成功的最大功臣。
  不能说没有他薛楚就必然渡劫失败,但绝对没有这般从容。不仅渡劫成功,疆域更是暴增至五路,超过武唐等诸多老牌霸主,在八大霸主国中,疆域之广稳居第二。
  他的名字也因此而传遍天下,就连相距十多万公里之遥,远在极西之地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大名,乃是当世传奇之一。
  人称兵圣再世,五百年出不了一位的雄杰。其于弱冠之年受用到现今才刚满五十,再加之武道精湛,再活五十年都没问题,所有人都想,他的未来还不止于此!
  其在薛氏楚国之内的人望,自然也是人所难及。而就在前不久,他毫无征兆、很突然的被薛氏国主赐死了。
  而后,才陆续有消息从薛楚官方披露而出。
  有一重臣告密,说墨千流在密谋兵变,国主遣人暗中探查也确实有诸多可疑迹象。于是他先下手为强,那被许多人以为刀枪不入三头六臂的墨千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了。他的党羽,甚至一切与他有瓜葛的朝臣,被一扫而空。连远在神都的密探头子都因此难逃一死,可想薛楚国内的场面。
  墨千流经营数十年,不仅军方大半出其门下,就连朝廷地方各处都多有他的关系,这一场血洗下去,薛楚的官位至少空了一半。
  直到血洗结束,薛楚国主才发现上了恶当,自废擎天柱,悔恨万分,下罪己诏,将告密者千刀万剐,因为那些关键证据,所有可疑假象全是告密者精心伪造的。
  然后,武唐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曝光真相,为敌国功臣鸣不平。
  言之凿凿,出示了海量证据,以证明这是薛氏国主早有预谋的计划,因为他和墨千流早就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根据历史惯性,再强盛的霸主大国,维系五路之地的疆域就触到了极限。继续开疆拓土,打下来也很难守得住,守得住也难守得久,而且得不偿失,会填入巨大的成本——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薛氏国主就改变了治国基调,不再进取,而是守成,好好经营已有疆域才是一切的重心。
  而这却与兵马大元帅、位极人臣的墨千流发生了根本性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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