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 决战前夜
印度陆军历史上,从来没有被大规模的歼灭过,即使在国防大学高级学员班的战役学讨论过程中,高级指挥员们也是认为,互相靠拢也是解决敌人寻隙,进行分割包围的最佳策略,这显然是从上一次中印战争中得到的教训;这一次,他们迅速地后退,并且包成了团,以为对手无法下嘴了,但是旧的经验,未必一直管用,眼看中国军队拦住去路,现在谁都看得出,一张大网正在成形,不是为了分割,而是要一口吞掉十余万印度军队。
“他们这是要在这一地区,一次全歼我的12万大军?”中将迟疑道。
“可见,将军您将集团军指挥部,脱离出主力部队,是多么的英明。”
有人接茬儿道。即使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档口,也挡不住善于拍马屁的人要恭维一番。但是将军本人,实在是听不进去,此刻他正在焦头烂额。他没有将指挥部部与第二师师部合并,不是因为有先见之明,害怕被包围,只是因为害怕空袭,对于眼下的局面,他并没有准备。敌人正从北南东三面,不紧不慢地追上来,而西面的退路,被这次空降挡住了,彻骨的寒意,正从脚底向全身延伸。
摩罗加尼此刻难免想到另一件事,查古耶在上午刚刚被特别法庭,以叛国罪判处了死刑,但是没有公布执行日期。现在看起来,坐在阿萨姆战区总指挥位子上的人还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印度斯坦电视台的新闻报道,将近60万民众涌上德里的街道,要求立即执行这个叛徒的死刑,而不是等上一段时间。摩罗加尼将军是查古耶的晚辈,他知道查古耶固然喜欢自作聪明,但是绝不会叛国,这样不公正的审判背后无非是政府遮掩阿萨姆战败事实的政治操作。
他可没有时间,为查古耶鸣不平,他现在更担心的还是自己,如果**真的吃掉了第4军十多万人,那么阿萨姆的战局就彻底不可维持了,敌人会从西古里直接涌进印度东部。然后,自己会怎么样?会不会也被判处叛国罪?
“将军,您怎么了?”部下的呼唤,将将军从入定中唤醒。
“看来还是巴拉尼卡的行动最积极,”他缓过来说道,电子屏幕上,不断进展的23步兵师箭头已经很近了,“梅内亚姆这个混蛋,把部队抓的死死的。如果将23师及时投入战场,与第4旅一起作战,情况会好的多。”
战场上确实没有后悔药,现在也只能靠着被动的添油战术,慢慢扭转态势了。他知道,上级犹豫不决的心理被对手彻底识破了,如今他们在西部也发动了一次进攻,锋芒直指伊斯兰堡,而促成这一局面的梅内亚姆必将喝下自己酿成的苦酒。
此刻,伊斯兰堡的攻防正在激烈进行中,原本调回来救援阿萨姆的部队,已经行进到了昌迪尔加的铁路沿线,也被梅内亚姆以反攻预备队的借口扣住了。总理府对梅内亚姆的出尔反尔,总是没脾气,因为他守护着新德里的屏障,而1962年最惊人的一幕就是中国军队从阿克赛钦出发,突破了这一高原屏障。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今天夜里是关键,敌人空军在夜间会大大收敛,此刻利用23师的突击威胁敌人后方,而我们则必须靠自己从正面打开一个缺口,同时派遣部队从南面迂回其侧翼。”
“美国卫星已经查明,敌人没有空投装甲车辆。”
“提斯普尔有大量的装甲部队,不可以等闲视之,命令沿途部队不惜代价拖住那股敌人的手脚。正面么,我希望至少第2师您能够给我长脸,必须给那些薄弱的空降兵狠狠一击,重重挫伤他们的傲气。我的要求不高,三个师部,和大部分人能冲过来来就行。”
“司令官。桑帕尼代师长正在不断试探敌人的防御,同时还在挑选敢死队,他说手上有还有一些火炮,可以集中投入到晚上的反攻中。”
“告诉桑帕尼,最后时刻到了,不要怜惜炮弹,也不要考虑伤亡,敌人要冒险,我们奉陪到底。今天夜里就是堵上了整场战争的关键。”
“是的将军。我们的通讯部队已经很靠近第2师了,暂时可以保证通讯。只是敌人的空中优势……”
“继续靠近,不要考虑损失,今天晚上必须打赢。”中将一脸坚毅道,桑帕尼是他一手从前沿的连长带起来的,曾经在边境上与中国连队对峙过,互相冲撞时,表现的比50多年来,所有的印度前沿军官都要英勇。当然,他也知道,桑帕尼没什么脑子不过眼下正用得着。
“桑帕尼和巴拉尼卡,都是猛将,今天夜里就看这两个家伙东西夹击了。或许能造出一个奇迹来。对了,空降下来的中国最高指挥官是什么级别,叫什么?”
“美方推测是一名少将,国防部认为可能是一名上校或者大校。”
“记住,以后都已美方为准,国防部的判断,历来不准。”、“是!”
于此同时,在波尔迪克拉河的东岸,降落的马萨马里以北地区的空降兵,正在迅速地构筑工事。突如其来的大雨,使得战壕内灌满了水,但是某种程度上,也使得东面森林里盘踞的敌人,也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指挥这次作战的是一名少将秦东辉,他也是阿萨姆地区级别最高的中方指挥官。此刻他正在不能避雨的临时指挥部内,穿着雨衣与总部通话。
秦将军有一些生气,原计划中,他一落地,就会有从提斯普尔靠拢的地面部队抵达,提供他缺乏的装甲部队和炮兵火力,但是他的人马已经单独击退了敌人7次试探性攻击,也没有看到自己人的影子。
“指挥部,这里的第一远征部队(相当于师一级单位),林淮生怎么还不向我靠拢,他是干什么吃的?”
“秦师长,林参谋长周围出现了大量番号不明的残敌,他也在艰苦作战中。”
“我前面十二万敌人正滚滚过来,他却完全没有急迫感,连一支先头部队也不到。已经查明,我前面的敌人有坦克……”
正说话间,前面战壕里一道耀眼闪光,似乎是部队发射了一枚反坦克导弹,秦师长不管话筒里是司令员在说话,径直走到跑对镜后面观看起来。眼看着导弹击中了倒退中的侦察车。
“嗨,打中了,干的不错。”
敌人的一辆四轮装甲侦察车,在森林的边缘被击毁,四面枪声骤然响起,然后又渐渐和缓了。手下的基本功让他得意了一会儿。
“秦师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又破坏了敌人发起的一次侦察,总之,我们这里很困难,林淮生的装甲部队入夜前不到,我看也不用来了。”
“不要说气话,他的先遣部队很快就会到了。”
卫星通讯那头,司令员苦苦地替林淮生解释起来。
1.5公里外的森林边缘,一辆刚刚被击中的4轮侦察型装甲车,正在噼噼啪啪地爆燃,它从森林里刚露头时,中国人没有射击,等着它壮起胆子到了开阔地上,对方才动手,最后它来不及退回来,被打了个正着,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完成了火力侦察的任务。
车体内不时爆炸的弹片四面横飞,躲在附近的印度士兵们纷纷蹲下躲避,但是几十米开外的桑帕尼少将却站在树丛后面,举着望远镜紧盯着前方,一动不动。他已经如此站立了大半天了。
第二师是阿萨姆几个师中战斗力最强的(历任的阿萨姆军区司令官,几乎都当过该师师长),自然第2山地师也是这次突围的中坚。这支部队与从察隅一路落荒跑来,一半人把鞋跑掉,把枪扔了的第5师;或者渡河时丢掉所有辎重,面黄肌瘦形同乞丐一样的56师不同;第2山地师,完整地从达旺一路撤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留在后方铁路沿线的重武器也保存到了这里。
桑帕尼是摩罗加尼离开第二师赴任后,火速提拔起来的战将,原本是该师最精锐的步兵旅旅长,他倒是很想在达旺到德让宗沿线埋伏兵力,与中国军队大干一场,但是军令如山,他只能窝窝囊囊撤了下来,但是撤的还算有尊严,比起友邻那些不提也罢的家伙强出了太多。早上他看见大量中国运输机低空从头顶飞过,就料定,大撤退总算到头了,必定要大干一场了,于是将师指挥部布置到了搜索营后面,准备着鱼死网破的一战。
望远镜上的水流模糊了桑帕尼的视线,不过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刚才发射反坦克导弹的位置了,他派出一些零星的兵力或猛攻、或偷袭,就是预备牺牲的,为了侦察清楚前面的敌人火力配置,他不惜代价。
“记录!”长时间不说话的将军突然开口。旁边的副手赶紧拿着地图过来。
“正面300米火力配置,反坦克导弹发射阵地4处,机枪超过10挺,无后坐力炮,榴弹火力点4个……”少将飞快地说道,也不理会记录的人是否来得及,“这是已经观察到的表面阵地的火力部署,实际火力,至少大一倍。判断当面为一个加强连。”
“至于其他,”他终于停了一会儿,“壕沟后方50米有交通壕连接的第二道防线,发现高于地面的大型掩体,有大量人员经常走动,附近有多于一线的火力配置,十分可疑。另外发现鞭状天线和疑似卫星天线物体。判断为敌人炮兵观察所……不……可以确定为或敌人营一级前沿指挥部。”
“将军?”手下停下了笔,“既然是敌人指挥部,我们正面敌人火力,必然强于其他地段,主攻方向是否绕开这个地段?”
“不行,这里的可以掩护部队行动的森林与敌人战线最接近的区域,非常适合进行夜间突击,另外我倒是很想一举端掉这个指挥部,一定造成更大的战果。”
说到这里,将军的脸上还泛起了一丝笑容。自从得知敌人拦住去路后,指挥部还没有谁能笑得出来的,不过桑帕尼确实与其他人不同,他渴望这一战很久了,事实上从他小时候起,就一直在等待了。
“报告,第5师来电。”
“念。”
“昆塔师长认为,只有等我们发起攻击后,他们才能从侧面攻击。并且要求火力掩护。”
“告诉昆塔这个蠢货,他和他的废物们从察隅狂奔300公里逃到这里,以为事情结束了。这一仗要是打败了,我们全都完蛋,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就这么告诉他?”
“对,要一字不差的告诉他,谁敢改一个字,我枪毙了他。”桑帕尼说完,再次意地笑了起来,他想象着昆塔看到这样回复后暴跳如雷的样子。
“师长,敢死队已经选拔完毕,大部分自愿者都来自锡克部队。”
“好样的,到了恢复荣誉的时候了。”
简陋的指挥部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等待着。
“报告,昆塔中将回电,他愿意配合攻击,但是请求在延缓一会儿,他的人马还来不及运动到指定位置。另外,他要求独立展开攻击。”
昆塔中将果然能屈能伸,倒是没有计较桑帕尼这个军衔低于自己的家伙口出狂言,但是他也婉转地提出了自己并不受对方指挥的要求。
“告诉他,敌人的援军正在接近中,有多近我不知道,但是多磨蹭一会儿,他们就更近一些。”
手下人立即将这番话,通过通讯连传给了几公里外的友邻部队,不一会儿第5师的反应回来了,昆塔中将同意立即发起攻击。
桑帕尼看了看表,还有15分钟就要发起决死一击了,这块表是老师长查古耶送给他的瑞士表,当时他是营长,摩罗加尼也不过是旅长,一想起老师长身陷囹吾,他就对前面的中国人充满了切齿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