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章 尸丹

  我有种感觉,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刘尚昂似乎很有经验。
  我们窝着腰来到了院外的篱笆墙下,透过篱笆的缝隙,我就看见芦屋仓镰此时已经凑到了杉木棺材前。
  邪尸入棺整整一日之后才能封合棺盖,此时的棺盖还没有封死,芦屋仓镰猛力一掀,就把它掀开了,他的动作很小心,掀开棺盖之后,他还轻轻地将棺盖斜放在地上,几乎不出一点动静。
  刘尚昂对我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芦屋仓镰,意思是问我什么时候行动。
  我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再等等。
  我很想看看,芦屋仓镰大半夜潜入张老汉家里,到底想干什么。
  就见他从背后抽出了一把至少一米半长的武士刀,将刀锋伸入棺中,在这之后,我先是听到“嗤——”的一声长音,他似乎是用这把长刀割开了邪尸的肚皮,紧接着,就有一股类似于麝香的味道从棺材中飘散出来。
  芦屋仓镰将前半个身子都俯在了棺材上,好像在邪尸身上探寻着什么东西,片刻之后,我看到他从棺材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他将那个东西塞进了口袋,又收起长刀,用力抬起棺盖,想将棺盖重新盖上。
  现在他把所有力气都拿来和棺材盖较劲了,正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我也没废话,冲刘尚昂使了眼色,然后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朝着芦屋仓镰狠狠扔了过去。
  别看这个倭国阴阳师道术不怎么样,反应却快得惊人,我扔出石头的一刹那,他已经听到了动静,突然扔开棺材盖,抽刀就砍。
  他的动作极快,一米半的长刀仿佛和他浑然一体,当石头快要飞到他面前的时候,长刀的刀刃也砍在了石头上。
  咔的一声脆响,石头虽然没被切开,却被刀刃挡开了。
  刘尚昂立刻打开探照手电,朝芦屋仓镰的脸照了过去。
  在夜里突遇强光,你就是再厉害也招架不住。
  芦屋仓镰顿时被晃了眼,下意识地拿手挡了一下光。借着他抬手的机会,我跃过篱笆墙,抽出了青钢剑。
  纯黑色的青钢剑总是能完全融入到夜色中,当我挥动它的时候,芦屋仓镰也没做出招架的姿势,而是挥动着长刀朝我脚腕砍了过来。
  在受到强光干扰的情况下他还能准确地砍向我的脚腕,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很厉害。
  只可惜他在挥动长刀的时候,我的青钢剑已经落在了他的手腕上,我没好意思下重手,翻转剑身,用厚实的剑背狠狠砸中了他的手腕。
  先是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他就惨叫一声,丢掉了手里的长刀。
  在他被击中的瞬间,我还看到他将另一只手伸进了怀里,似乎是要掏什么东西。
  我又不傻,哪能给他这个机会,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的肘关节翻转,刘尚昂也冲了上来,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芦屋仓镰没稳住重心,顿时栽倒在地,而我则狠狠攥着他的胳膊,将他压结实了。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张老汉他们老两口,很快,院子里的灯就亮了,张老汉提着一把切草用的铡刀出了屋门,在他老伴的手里,则攥着一根擀面杖。
  张老汉一看看到我们,就远远地问:“咋了嘛这是?”
  我只是说碰上了一个窃贼,没什么大事。
  张老汉“哦”了一声,又带着他老伴回去了,不过院子里的灯没熄,一直给我们留着光。
  刘尚昂从屋里弄了一根登山索出来,我和一起将芦屋仓镰绑了个结实,之后他就将梁厚载也叫了回来。
  芦屋仓镰一直用一种非常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刀,刀身上有花钢纹,一看就是千锤百炼的好钢,刀刃被磨得很光洁,而且在灯光照耀下,整个刀身泛着一种冷艳但十分柔和的寒光。
  这把刀上虽然没有灵韵,但一看就不是凡物,估计价格十分昂贵,一般人很难入手。
  之后我又翻了翻芦屋仓镰的衣服,他身上的夜行衣也是特质的,韧性很强,看布料,应该还是防水的,而且在衣服的内侧还有很多暗包,里面装着一些形状怪异的暗器,刚才芦屋仓镰伸手掏向的那个位置,放着三个铁蒺藜。
  我检查芦屋仓镰的时,梁厚载一直抱手站在一旁看着。
  当他看到那几个铁蒺藜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哟呵,你到底是阴阳师还是忍者啊,这种东西都有?”
  芦屋仓镰没搭腔,一直用很警惕的目光盯着我。
  直到我将手伸进了他上衣的侧兜时,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我没记错的,刚才他从棺材里拿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放进了这个口袋。
  我稍稍在那个口袋里探了探,就摸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那东西是墨绿色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尸气。
  尸丹,我手里的东西,就是那具邪尸的尸丹,可问题是,这样一颗尸丹上为什么会有麝香的味道呢。
  我皱了皱眉头,又凑到棺材前,朝着已经开始轻微腐烂的邪尸看了一眼,此时它肚子上的皮就像剥虾皮似的被人整个剥开了,我才看到在它还没彻底腐烂的胃脏中,填充着大量的草药。
  金银花、冬虫夏草、灵芝草……有些草药我还能认得出来。
  也就在我看着那些草药出神的时候,芦屋仓镰突然嚷嚷起来:“那颗尸丹是我的,还给我!”
  我没理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杈,扒拉着邪尸胃里的草药。
  而芦屋仓镰依旧在啰嗦着:“尸丹是我的!”
  我转过身来,朝他挑了挑眉毛:“你的?邪尸明明是我镇的,尸丹怎么就变成你的了?你看好我的口型,我只说一遍。这颗尸丹现在是我的了。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滚。”
  我说话的时候,刘尚昂就在一旁笑,以他的智商肯定看出来了,我这是在诈芦屋仓镰。
  芦屋仓镰的眼睛里几乎能迸出火星来,他瞪着我,压着一口火气,慢慢地说:“这是我的东西,是我们播磨流的东西!我们播磨流花了百年才养出这样一只恶鬼,今天你夺走播磨流的东西,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将尸丹交给了梁厚载,抱手站在棺材旁,看了看芦屋仓镰那张气急败坏的脸,问他:“这具邪尸,是你养的?”
  他很快应了一声“是”,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是我们播磨流养的,它是我的老师从日本带过来的,在这里养了一百年。这是我们日本人的东西,你们这些支……”
  没等他说出后面那个字,刘尚昂突然冲过去,一记重脚踹在了他脸上。
  芦屋仓镰呼哧一声就倒在地上,估计是后槽牙被梁厚载给踹断了,嘴里不停地流血。
  之后刘尚昂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芦屋仓镰,问我:“怎么处理他?”
  我想了想,说:“陕北……好像离养尸人的地界不远吧,你说,如果养尸人一脉知道有倭国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养尸,会怎么想?”
  听我这么一说。刘尚昂就笑了:“你想借刀杀人啊?”
  我说:“有这个意思。而且陕北这地方毕竟是百乌山的领地,咱们在这里也不适合闹出太大的动静,还不如把他交给养尸人处理呢,而且我听说,养尸人一脉的当代掌派狄保全,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狄保全这个人,其实我第一次跟着师父去鬼市的时候就见过,当时也就是因为他的一时疏忽,那年的鬼市才险些被尸鬼搅了局。
  对,狄保全就是那个狄大马虎,去年他哥哥去世,他就成了养尸人一脉的新当家,别看这家伙平时马马虎虎的,可办起事来,也是个心黑手辣的主。
  之后我又对刘尚昂说:“你让包师兄搞一下狄保全的联系方式,养尸人一脉的狄保全。”
  刘尚昂立刻给包师兄发了短信,恰好狄保全的联系方式包师兄手机上就有,刘尚昂简单跟他说了一下芦屋仓镰的事,包师兄也没让我麻烦,直接给狄保全打了电话。
  狄保全让包师兄转告我们,让我们将芦屋仓镰放在村口,丑时一过,养尸人一脉的勾魂使就会过来拿人。
  而且包师兄还说,这个芦屋仓镰早年在阴阳师这个行当里还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阴阳师嘛,国内没有任何一个门派和他们有牵扯,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怎么样。
  其实我觉得,国内的同道不了解阴阳师,大概是因为看不上这些人。
  我们将五花大绑的芦屋仓镰搬到了村子西口,我们来的时候,就从这个位置进的村。期间芦屋仓镰一直嚷嚷个没完没了的,我们就封了他的嘴。
  快到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村外的山路上来了一个身上裹着红布的人,他带着面具,我们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是从声音上能分辨出他是个男的。
  他说自己是勾魂使,狄保全让他来拿人的,我们也没废话,直接将芦屋仓镰交给了他,而他则用铁链将芦屋仓镰重新捆了一遍,直接拖着走了。
  梁厚载目送着勾魂使消失在月色下,突然问我:“马神婆的事不查了?”
  我说:“让狄保全查去吧,这里是他的地盘,有些事,咱们不便管得太多了。”
  梁厚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可刘尚昂这时候却又问我们两个:“哎,听你们俩的意思,这地方是个养尸地啊,养尸地和养尸人有关系没?你们说,那个叫什么屋什么镰的人,不会是和养尸人串通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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