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二十九章 始料未及

  见没有外人,我才朝罗有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罗有方想了想,说:“我也忘了那个人真名叫什么了,只记得他好像姓苏,唉,时隔太久,有些事真的想不起来了。”
  苏汉生紧紧皱了两下眉头:“我师弟也姓苏。”
  罗有方:“他叫什么?”
  苏汉生:“苏文正。”
  罗有方摇头:“虽然我忘了那个毒师叫什么了,但可以肯定他不叫苏文正,我隐约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带着数字……不行,还是想不起他的全名。”
  这时候梁厚载在旁边插了一句:“是不是叫苏三通?”
  他说话的时候,黄昌盛正端着盘子过来,他听到梁厚载的话,立刻说道:“苏三通是我们老黄家的先祖,你们不是在地宫里见到他的尸骸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苏三通在百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在七十年前跑到西南边村去投毒。
  梁厚载对我说:“很难说那是不是苏三通的尸骸。”
  黄昌盛流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我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黄昌盛倒也卖了我一个面子,没再说什么。
  随后我对梁厚载说:“如果咱们在老黄家地宫里见到的尸骸不是苏三通的,那又会是谁的呢?”
  梁厚载:“谁能证明那是苏三通的尸骸,就凭黄老太爷在他身上发现的遗物吗?”
  我挑了挑眉毛:“可如果那具尸骸不是苏三通的,又会是谁的呢?”
  梁厚载:“不知道,其实我也就是怀疑,当初罗有方在西南边村见到的人是苏三通,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种猜测是对是错。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梁子之所以能知道七十年前发生的事,绝对不可能是看到了什么秘密档案,关于边村投毒的这份记忆,弄不好是有人强加给他的。”
  罗有方也冲我点头:“我赞同梁厚载的说法。”
  这时候张真人也开口了:“我也赞同。”
  自和苏汉生交手至今,我一直开着天眼,此时朝张真人那边看去,就见他从梁子的体内抽出了一道念力,那股念力非常精粹,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气。
  张真人甩手将拿到念力打散,随后对我说:“这道念力之中,还夹杂着一份记忆。虽说我也读不出那份记忆里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这孩子身上一直带着这股念力,其心智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难道说,内鬼并不是梁子,他只是被人控制了?
  我立刻意识到,庄师兄的提前收网已经打草惊蛇,那个深藏在组织内部的鬼,恐怕在很长时间里都无法被挖出来了。
  不过这已不是我当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将手放在大伟的背上,就察觉到他的体内也有一股念力在流动,这道念力藏得很深,已完全和他的三魂七魄糅在一起,如果不是我将黑水尸棺的炁场凝聚在了指尖,就算开着天眼也感知不到它。
  张真人快速来到大伟跟前,探手一抓,当时我的手还放在大伟身上,就感觉融在他魂魄中的念力正一点一点地被剥离出去。
  从魂魄中抽出念力,这可是大手笔,我自认就算再修行几十年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张真人将大伟体内的念力抽出来以后,大伟那张脸就猛地抽搐了几下,在这之后,他就用一种非常惊愕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人。
  我拍了他一下,试探着唤一声:“大伟?”
  大伟将视线转向了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怎么……怎么到这来了?”
  恐怕他现在已经将中术之后经历的事全都忘干净了,梁厚载立即问他:“那你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在哪?”
  大伟:“我不是刚从祠堂那边出来吗,怎么……”
  梁厚载:“在离开大堂之前做了什么?”
  大伟:“离开大堂之前,我正和有道还有庄队说话来着,庄队还特意嘱咐我,这次聚会的事不要让梁子知道……梁子怎么在这!为什么把他绑起来?”
  看样子大伟在离开祠堂的时候就已经中术了,那时候我没开天眼,也没感应到附近有人凝练念力。
  麻烦了,看样子对方在几天前就已经来到这里了,今天在大堂发生的事,说不定也被他看到了。
  我和梁厚载对视一眼,梁厚载则问张真人:“张真人,在这次参加聚会的人中,有没有哪个门派会这样的术法?”
  他平时羞于和陌生人说话,可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张真人仔细想了想,摇头:“应该没有。”
  换句话说,那个在梁子和大伟身上施术的人,应该不在大堂里。
  这时候梁子也醒了过来,他和大伟刚才一样,也是用很惊愕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人和物,过了好半天,他才开口问我庄师兄:“庄队,我怎么在这啊?我身上的绳子是咋回事?”
  庄师兄问他:“你还记得自己在断片之前出现在什么地方吗?”
  梁子:“断片?什么断片?”
  我对梁子说:“你的记忆被人给篡改了,还记得自己来这里之前在哪吗?”
  梁子想了想,说:“在火车站啊,王大富让我去接人。”
  梁厚载:“接得什么人?”
  梁子:“好像是……组织里的一个什么人……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梁厚载:“你在老家是不是有个女朋友,几年前才和你分手?”
  梁子立即摇头:“分手?分什么手?我的初恋就是我老婆啊,现在她还在家带孩子呢!”
  庄师兄:“你哪来的老婆啊,组织上调查过你,你根本没结婚,哪来的孩子啊!”
  “不是……我咋没结婚呢,庄队你跟我这开玩笑呢吧,”梁子盯着我庄师兄,慢吞吞地说:“我孩子都一岁了。”
  梁厚载:“男孩还是女孩,你什么时候结婚的?老婆是哪里人,叫什么?”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知道梁子是因为一时间回不过神来还是怎么了,好半天没有给出回应。
  最后,他颤颤巍巍地说了三个字:“我忘了。”
  梁厚载:“你是不是只记得自己结婚,却不记得是跟什么人结婚了?”
  梁子:“不是……我老婆就是我的初恋啊,上高中那会我们俩就好了。”
  庄师兄有些恼了:“什么初恋,你蒙谁呢!从你进部队那天开始,除了你爸妈,就没有其他人给你写过信!”
  梁厚载问梁子:“你还记得那个女人叫什么吗?”
  梁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回了句:“我忘了。”
  坏了,看样子梁子被控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关于结婚生子的这段记忆,恐怕也是别人强加给他的,这些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沉淀了太久,就算对方的念力散了也无法消除,甚至让梁子本身的记忆都出现了混乱。
  我记得梁子说过,他没结过婚,我们第二次去陕西的时候,他之所以精神萎靡,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要和他分手,可现在他开口就说自己已婚,还说什么自己有个孩子。
  可以这么说,这些年隐藏在组织里的第五个内鬼极可能是就是梁子,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内鬼,也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庄师兄看了我一眼,问我:“现在怎么办?”
  “敌人比咱们想象中还要高明。”我先是对庄师兄说了这么一句,又对梁子说:“梁子,我们现在已经不能信任你了,这段时间你先待在村里,哪也别去。”
  “那就是说你们要软禁我呗,”梁子很苦恼地问我:“可你们为啥不信任我啊,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我说:“现在行当里出现了危机,我们没有时间向你解释太多,我保证,等这次的事结束以后,我会将内情详细地告诉你。卢先生!”
  卢云波凑过头来:“我在这!”
  我对他说:“你带着梁子离开棱堂,最好将他藏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让人将他看住。”
  梁子:“不是,我说左家小哥,你怎么防贼似的防着我啊?我保证不逃走,不用让人看着我。”
  我对梁子说:“梁子,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葬教的人给控制了,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对于这些年发生的事,你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他们过去能控制你,以后也能,你是组织里的老人,知道的事太多,我让人看着你,其实是保护你,不能再让葬教的人得手了。”
  梁子还要说什么,我摆手将他制止,又对卢云波说:“尽快带梁子出去,路上小心。他身上的绳子先别解开,等你把他藏好了再解。”
  卢云波点点头,立刻扶起梁子,并带着梁子朝门口那边走。
  也就在卢云波的手掌扶在铜门上的时候,我感应到有一股精纯的念力顺着连通棱堂的隧道流进了大堂,我不会认错,这股念力上附带的特殊性质,和大伟身上的那股念力一模一样。
  紧接着,大堂里就传来了两声枪响。
  我一个箭步冲到卢云波跟前,他将手按在铜门上,又耳朵则贴门,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枪响过后,大堂中扬起了一道精纯的念力,这股念力应该是曹天冲的,我之前感应过他身上的残留念力。
  苏汉生也走了过来,他凑到铜门前耸了耸鼻子,随后就将手压在门板上,将铜门一点一点地推开了。
  门缝慢慢张大,我先是看到了肩头沾满血迹的草天冲,随后又看到姚先生正朝曹天冲那边跑,直到铜门被完全打开,我才见到那两个倒在大堂入口的战士,两人的脚边都落着一把步枪。
  见大堂里没有其他动静,苏汉生第一个冲了出去,他离开震字堂以后就直奔大堂入口那边,我唤他一声:“苏前辈,你要去哪?”
  苏汉生转过头来对我说:“刚才有股念力顺着隧道进来,肯定是有人在祠堂里施法,我出去看看。”
  我冲他摇了摇头:“别去了,对方已经走了。”
  苏汉生看看和入口相连的隧道,又看看我,我又对他说:“对方应该是想调虎离山,千万别中他们的计了。”
  说完我快速走到曹天冲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势,好在他没有直接被步枪打中,是子弹击中了他身旁的石柱,迸过来的弹片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个不算太大的伤口。
  姚先生撕开了他的袖子,为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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