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不来就我

  “发动!”
  有人低喝道。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三件事同时发生。
  其一,一条黑色长蛇与一条白色长蛇突然出现,它们环绕着顾青山,从他脚底升起,迅速朝他身上缠绕去。
  其二,顾青山举起长剑,由下往上,朝自己肩膀狠狠刺去。
  其三,他肩膀上的一只小虫消失不见。
  ——这是移形换影!
  弹指间。
  顾青山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名老者。
  长剑刺入老者的身体,一绞,再从中一分,老者直接被劈成两半。
  “啊——救——”
  直到被斩杀,老者的惨叫声才响起。
  听他的声音,竟然就是下命令发动攻击的那人。
  可惜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好快的一剑!
  顾青山举目四望,只见周围全都是修行者,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顾青山抬手就要再次出剑。
  然而黑白双蛇已经将他彻底缠住。
  双蛇忽而化作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女,和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正徐徐朝他身体中渐渐没去。
  这让顾青山产生了一种极度不自在的感觉,顿时停了停。
  另一人越众而出,朝身后大笑道:“无常双蛇乃是天下排名第五的神技,正好用他的死来复活常长老!”
  顾青山被双女缠绕,僵立不动。
  中了无常双蛇,根本没有幸免的道理。
  四周的修士们看了数息,渐渐放松下来,认真打量着这名修士。
  议论声渐起。
  “你看这个人,像不像顾青山?”
  “嗯,他的眼目似乎有伤。”
  “年纪偏大了点。”
  “但相貌什么的,真的很像。”
  这些人七嘴八舌说道。
  他们渐渐的将目光投向某个同伴。
  ——少年顾青山。
  正在这时,身中无常双蛇的顾青山忽然从原地消失。
  他化作了一柄长剑。
  剑身如秋水微凉,
  剑柄刚好一握,
  此剑长度,要比一般长剑更长上数寸,但却丝毫不显纤细,反而具备着一种莫名的凌冽之意。
  黑白双姬环绕着长剑游走了一周,忽而齐齐发出一声满是痛楚意味的惨叫,变回双蛇,冲上天空不知去向。
  ——六界神山剑,
  神通·不朽!
  神通·断法!
  “不可能!”有人失声道。
  紧接着,长剑被一人握在手中。
  顾青山。
  这次是真正的顾青山——只不过眼前蒙着一层黑布。
  长剑在他手中,发出一阵清幽女声:
  “公子,我是黄泉之剑,他们的因果律神技对我不成立。”
  “嗯,辛苦了。”
  顾青山应了声,收剑在身后,朝一人望去。
  在他出现之前,山风早已阵阵徐来。
  少年顾青山感受着风,望望四周,渐渐明白过来。
  ——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呆立原地。
  这些人只是望着顾青山,如泥塑般,没有声音,没有动静。
  顾青山却望向少年时代的自己,说道:“多谢。”
  少年顾青山退了一步,用手指着自己,说:“我不能说什么。”
  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意思很清楚——
  自己身上有禁制,不能交流,否则死。
  顾青山自然明白。
  若不是这样,对方又何必让平行世界的顾青山把自己召唤过去?
  实际上,对方只是用神念跟他说过一件事。
  ——必须响应召唤。
  这件事跟坠落在永恒深渊的平行世界没有关系,而是关系到另一个平行世界。
  想来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所以才可以说。
  顾青山沉吟道:“竟然严苛到这种地步,连丝毫情报也不可透露?”
  少年顾青山看着他,一言不发。
  顾青山想了想,问:“你刚才说了‘不能说’这三个字,所以这三个字可以说?”
  少年顾青山再次张开口,加重语气道:“不能说。”
  虽然是不能说,但已经说出来了。
  这样的陈述和语气,就代表了另一重意思。
  ——肯定。
  顾青山有些振奋,心思快速转动,再问:
  “除了‘不能说’之外,我猜你肯定说不出‘不知道’这三个字。”
  少年顾青山呆了呆,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你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回。”
  他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用来表示顾青山猜错了。
  顾青山一拍手,欣然道:“很好,我们就这样说话。”
  不能说,代表虽然不说,但很可能确有其事,其实是肯定的意思。
  不知道,通常代表完全不明白,但随着两人的交谈,它产生了另一层意义
  ——否定对方的话。
  少年顾青山回答‘不能说’和‘不知道’,并没有触犯身上的禁制。
  但其实这两个词,在当前情况下,就代表了是与否。
  有了是与否,交流就可以进行了。
  顾青山竖起一根手指,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们能跟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交流情报,是吗?”
  少年顾青山道:“不能说。”
  ——这是肯定的意思。
  “这样啊,那么规则应该是:你们可以跟我们进行一般的交谈,只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你们世界的事情,对吗?”
  “不能说。”
  “你们世界的战力,不过是这些人的水准吗?”
  “不知道。”
  ——这是在否定。
  也就是说,他们也有很强大的高端战力。
  “既然有更厉害的人,为什么不派更厉害的人来?是因为他们在对抗末日之灾,还是因为他们屈服于末日之灾了?”
  “不能说,不知道。”
  “……明白了,一半人投靠了末日,一半人还在对抗,是不是?”
  “不能说。”
  “你们对我们是彻底的敌意吗?”
  “不能说,不知道,不能说,不知道。”
  “……很复杂,一时说不清楚,是吗?”
  “不能说。”
  “很好,现在我想知道,你们进入这里除了杀我这个深渊派来的人,一定还有其他任务,对不对?”
  “不能说。”
  “这个地方是传承之地,能做的事情有三件,一是得到死神的传承,二是毁灭死神的传承,三是毁灭这里的深渊之躯——所以你们是来毁灭深渊之躯的?”
  “不知道。”
  “你们是来毁灭死神传承的?”
  “不知道。”
  “原来你们是想得到这里的死神传承,这样说来,你们应该已经有人动身前去那座山上了,对不对?”
  “不能说。”
  “你们派过去的人,一定比我们世界原本要接受传承的两人强,对吗?”
  少年顾青山想了想,说:“不能说。”
  “现在战况如何了?他们交战了吗?”
  “不能说。”
  顾青山心中一紧。
  已经在交战了。
  琳受了重伤,安娜也筋疲力尽,现在让她们与平行世界的敌人交战,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顾青山不再问下去,只说道:“你去吧——快去逃命,剩下的事交给我。”
  少年顾青山看着他,摸出一个阵盘,将其激发。
  两人互相抱抱拳。
  少年顾青山被法阵的灵光裹住,瞬间从顾青山面前消失。
  他消失之后,顾青山杀机一动。
  徐徐山风忽而化做狂暴的剑风,吹过大地。
  剑风之中,所有修士原地炸裂成一团团血雾,在肆虐的剑风中由浓转淡,渐渐无影无踪。
  ——原来顾青山移形换影的瞬间,就从虫子变化回来,悄然发动了太乙剑阵。
  这些修士的实力其实并不怎么强,唯有那领头的长老与他一样,是三千世界境。
  所以顾青山才会问少年时代的自己,他们真正厉害的人去了哪里。
  顾青山转头,放出神念扫向那座黑色的山峰。
  ——那是死神的传承之峰,巍峨,高远,连绵起伏。
  攀登这座山峰,一定要花费很多精力,面对很多凶险,需要很多时间,最后才可以找到安娜和琳。
  可是来不及了。
  安娜和琳正在与敌人交战,而敌人的实力比她们强,
  顾青山不再犹豫,从虚空之中抓出地剑。
  地剑厚重如山的声音随之响起:“时间来不及去慢慢找了,你打算怎么做?”
  “圣地。”顾青山道。
  “多少倍?”地剑问。
  圣地是地剑的神通,可以让地剑在攻击之时,重量比它所面对的敌人重一倍至一千零一倍。
  “一千零一倍,”顾青山运起剑诀,低声道:“山不来就我,我就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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