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翁之意

  打从一开始,薛沐寒的目的就在蝴蝶花案件上头。但是不找一个合适的由头参与进来,那完全就是在搞笑了。不是说有着特别调查员的证件,就能大大咧咧的跑到省厅里面说:“让我参与你们现在的案件吧。”这不是在行动,而是在作死,无论如何,薛沐寒也不会做出这样白痴的举动。
  特别调查司的成立,主要就建立在黄金劫案和列车劫案这两大跨国案件上的,以此为突破口,薛沐寒才有和省厅接触的可能。条件,理由等等,也并非是薛沐寒胡编乱造的,事实上,黄金劫案被破获之后,其中一个嫌疑人正是在天南市被抓获。所以薛沐寒所说的信息都是真的,哪怕查证,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只是在时间上,直到88年1月份,警视总部才派出特别调查员前来天南市寻求协助,薛沐寒则是早了一个月前来。而薛沐寒本身目的也并不在于黄金劫案,而是蝴蝶花案件。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所谓互相协助,却是薛沐寒真正的目的。没错,现在的天南市可以说是焦头烂额,省厅也一样,对于蝴蝶花这样的恶性杀人案,天南市历史上的头一遭,肖元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他现在正是急需要人手和力量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抽调人手协助薛沐寒搞别的案件,哪怕是黄金劫案这样的大案,肖元也不会同意。
  那是总部集中力量要去办的案子,对于肖元来说,协助是帮忙,但帮忙不是欠你警视总部的,蝴蝶花的案件已经被拖延时限一周多的时间了,肖元现在都没有找到解释的办法。薛沐寒的行为,正是要把枕头送到瞌睡上。
  所谓互相协助,很简单。薛沐寒先参与到蝴蝶花案件中,帮助省厅破案,随后省厅腾出人手帮助薛沐寒侦查黄金劫案,这是双赢的局面。而这个就是薛沐寒所想到的参与到蝴蝶花案件中的办法。
  听起来有点诡异,但是这却是可行的。
  面对中央下达的时间限令,肖元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发动人力去破案,但是80年达的刑警无论在理论基础上,还是刑侦手段和技术条件上,都不足以在时限内破案。这原本是个死节,可是现在却有一个总部来的特别调查员要参与,肖元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请不要误会,不是因为薛沐寒展现出来多么强大的能力,而是因为政治因素。省厅无法破解的案件,若是只有省厅参与的话,最终无法破案,责任都在省厅上,肖元也会受到一定的攻诋。但是有警视总部的人参与进来,情况就不一样了,哪怕仅仅是一个人,在说法上也会完全不同,连你们总部的特别调查员都不能在时限内完成的事情,那么中央要是做出什么处置,就必须连带这个问题一起考虑了。不是能力不济的问题,而是确实存在困难。
  有了说法,肖元的压力可以破解大半,这简直就是在合适不过的要求了。所以薛沐寒打从设计这个说法角度的时候,就把这一切都考虑在内,连带肖元的性格,当时的破案环境和政治因素,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行为必然会被同意。
  果不其然的是,在听了薛沐寒的互相协作的办法之后,肖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几乎没有做出太久的考虑,便是答应下来。并且要求李光海给薛沐寒指定一个小组,让薛沐寒带队去侦破案件。
  半个小时之后,李光海再次回到肖元的办公室内,肖元给李光海甩了一支烟,才缓缓开口,“总部来了个傻小子,这事怎么看都不太对。”
  “不对?”李光海楞了一下,连点烟的动作都迟缓了下来,“肖厅你的意思是,这个小薛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你还是打电话去走个流程,验证一下这个薛沐寒的身份。我总觉得有古怪,这雪中送炭也送的太到点子了,最好还是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好。”肖元叹了口气,随即说道。一个如此年轻的特别调查员,一个卡在如此时间上的行为要求,就算是正常人觉得有古怪。
  “那要是对方确实是总部来人呢?”李光海倒是没有过多的怀疑薛沐寒,因为对方的要求实在看不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真是总部来人,那还不好?嘿,要是能把这恶性案件给解决了,更是好事!”肖元点了点烟灰,突兀的笑了起来。
  李光海给薛沐寒指派的小组,正是省警视厅刑侦大队第二刑侦小组。
  这是一个五人小组,小组原先的组长,就是现今才23岁的黄诰,92年警察大学成立的时候,黄诰前去进修,才有幸拜入刚刚回国的杨教授的门下,再次返回天南市后,才位列于省厅的刑侦队大队长职务。除此之外,薛沐寒的父亲,薛白,也在这个小组之中。
  现在的黄诰,还仅仅只是一个小组长而已。
  不过随着薛沐寒的到来,这个小组的负责人,也临时转到了薛沐寒的头上。
  “各位同志好,我是警视总部特别调查员薛沐寒,很高兴认识大家。”薛沐寒很是礼貌的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能和各位刑侦精英一起组成一个团队,是我的荣幸。由于时间紧迫,我就不说什么废话了。虽然只是临时组成的小组,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积极配合我,一同尽快侦破这起恶性杀人案。”
  蝴蝶花案件,是五年后复盘的时候才起的名字,现在还没人叫出蝴蝶花连环杀人案这几个字,所以薛沐寒也没有提,只是说恶性杀人案。一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还是上级单位来的特别调查员,突然就接手小组负责人的岗位,说实在的,包括黄诰在内的众人都有点不爽。
  不过命令就是命令,必须服从组织安排。虽然是服从,但是黄诰等人并不觉得薛沐寒有什么本事能够带着众人破案的。
  “薛调查员客气了,我们的案件还要麻烦你来帮忙,我们都感到不好意思。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有一定的线索了,估计很快就能有所突破。”说话的是薛白,年轻气盛的薛白本身就是个刺头,在部队是,现在到了警视厅也同样没有多少改变。黄诰沉稳的住,薛白可没那么好的心气,自己等人不眠不休的调查了快一个月的时间,随便来个人就想要摘桃子,这不是纯粹的在气人么?
  薛沐寒可不会跟自己的父亲置气,他当然听的出来不满,可薛沐寒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梳理这个不满,他只有醒着的这些时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薛沐寒能三天两夜不睡觉,但是那也是极限了,就这么两天时间想要破案,哪怕是不眠不休也有困难。
  “我看过你们截止目前的调查方向和笔录,做的非常详细,诸位的能力也很出众,完全称得上是精英。但是各位恐怕小看了这个恶性案件本身。”薛沐寒清了清嗓子,直接步入主题。“首先我们知道,受害人张朵的情况,她被杀害的时候,经历了不少的折磨,这从她的尸检报告给出的生前伤势上就可以看出来。多处挫伤,多处骨折,最后脖子上的勒痕,说明是张朵是被勒死的。在身受折磨之后,被凶手残忍的勒死。”
  “没错,所以我们的调查方向才是仇杀啊。”薛白翻了个白眼,打断了薛沐寒的话,“这得是深仇大恨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我们把张朵和她家人的社会关系查了个遍,你可能不知道,她的父亲人缘并不怎么样,是个市场管理员,得罪的小商小贩可多得很。还有张朵本身样貌不差,在附中片区出名的很,也有可能是哪个混子见色起意。”
  “所以你们调查询问周边,乃至市场和学校之中不少的相关人员。我读过记录。”事实上,开会前的十几分钟薛沐寒一直在看案件进展报告,“然而,你们只是在做无用功。”
  无用功三个字一出口,哪怕黄诰的面色都黑了下来,他伸手制止薛白起身,皱着眉开了口:“看样子薛调查员有新思路,可以给我们大伙说说么?”
  几个省厅的刑警都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薛沐寒,这不是多重视薛沐寒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是被薛沐寒话里的意思弄的很是不爽,这是准备找茬的节奏。
  “我们要看到案件的关键点。首先,是受害人的情况,对方是师范附中的学生,你们调查过张朵的社会关系,那么一定对张朵的同学做了问询工作,对么?我在记录中看到,你们前后问了张朵班级内相熟的同学,可没有一个人回答有什么特殊情况的。最为重要的是,这里面叫做赵莲的女生,她说张朵遇害哪天,是和张朵一起回的家,没错吧。但是直到进入受害人的小区分别这段时间内,都没有异常情况。但是从张朵尸检的情况来看,张朵生前受到过一段时间的折磨,随后才被杀死。这说明凶手至少在杀害张朵之前,非法拘禁过张朵几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若是在受害当天,死者回到小区内都没有遭遇绑架的话,那么受害人是如何且何时被凶手掳走并且折磨的?这个问题你们考虑过么?”
  “其次,是凶手的情况。正常来说,如果是你们所说的仇杀或者是冲动性犯罪,那么有一个情况就必须得到解释,那就是张朵死亡之后,遭遇绑缚,以及口中放入蝴蝶花的情况。如此有仪式感的杀害行为,这并不是凶手的临时起意,而是故意要做成这样的情况。仇杀和冲动性犯罪都有着很明确的目的,即便能够解释的了折磨张朵的行为,但是最后这种富有仪式感的摆放,有什么必要呢?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么?”
  绑缚,还是非常复杂的绑缚行为,以及在天南市找到新鲜的蝴蝶花放入死者的口中,这都是多余的动作,凶手费力这么做了,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但同时就具有意义。甚至死者死亡后辈清洗过,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仇杀或者是冲动性犯罪都是无法解释的。
  薛沐寒的话引起了黄诰的深思,但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薛沐寒想表达什么,的确,仪式感是这个案子无法逃避的问题,也是能够被称作为恶性犯罪,影响极坏的原由。但是初遇连环杀人案,还是第一个案子的众人,根本无法想到其他方面去。
  众人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把薛沐寒的话听到心里,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薛沐寒看着年轻,但是分析案情的时候,却有一种让人折服的力量,这是经验,也是先进思维方式带来的力量。
  “你这样说,这案子不就更破朔迷离了么。”薛白缓了口气,他虽然明白过来薛沐寒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却还没有思考到接下来的调查方向问题,平白无故的否定前面的调查,打开新思路,那是要增加不少工作量的。薛白不是想要逃避工作量的问题,而是想要有明确的方向。
  “正相反。从以上分析之中,我们可以得出很明确的侦查重点,大幅度缩小范围。首先,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绝对接受过一定的教育,你让一个盲流去杀害张朵,对方绞尽脑汁也无法把现场布置的如此有仪式感,这说明凶手有一定的接受教育程度,甚至有可能很高。其次,张朵若是没有在路途中遭遇绑架,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回到家门,甚至是单元楼内,遭遇不测的!这说明,凶手极其有可能就在张朵家上下十一户人家之中!”薛沐寒笃定的开口说道。
  众人哗然,黄诰也是瞪大了眼睛,“别开玩笑了,你知道张朵那单元上下住的都是什么人么!那可都是知识分子和机关干部,呃!难道?!”
  黄诰话说道一般,自己也是反应过来了,虽然说死者的上下邻居和住户他们都询问过,但是并没有朝着凶手方向去做考虑,只是在问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若是说,凶手就在这十一户人家之中,那么询问就要转变方式,再次进行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