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对峙

  (感谢圣淘宇、阿北的盟赏……)
  崇阳门出来就是尚书省,枢密院在尚书省的对面。
  秦问刚将清阳及大皇子杨彬从后面的衙舍带出来,李秀便带黑压压的甲卒冲进来;徐靖率领一队职方司探马,披坚执锐紧随其侧。
  职方司的探马皆执铁箍长棒,即便没有立时大开杀戒,但遇到阻拦,也是乱棒轰过去,气势比李秀所部还要凶烈如虎。
  看到这一幕,沈漾沉毅的面容也禁不住露出一丝慌乱。
  除了侍卫亲军外,皇城之内还有一些零散的人马。
  专司山川地形勘测及敌情斥候侦察的职方司,就拥有一支不到三百人规模的探马队伍。
  虽然职方司的探马主要在京畿之外活动,但归京进入皇城却也是不受侍卫亲军的约束。
  此时织造局有采访州县风物以呈圣听之权,也不会在静海门外建有专属的官船码头,也是有独立于侍卫亲军之外的护卫兵马;这支兵马持太后手诏,甚至可以直接进入慈寿宫。
  这些兵马看似规模都很小,但在关键之时却能发挥难以预料的作用。
  难以想象,倘若吕轻侠已经将织造局的护卫兵马调入崇文殿,将太后、陈德、李长风等人与外界隔绝开来,然后踞崇文殿以太后、陈德、李长风等人的名义,对侍卫亲军发号司令,他们要如何扳回恶劣的局面?
  陛下遇刺新亡,尸骸未寒躺在崇文殿的深处,太后实话,这时候尚书省守值卫兵里,还能有逾五分之一的甲卒在几名低级武官的率领下,满脸紧张的守在沈漾他们面前没有退到一旁,还是叫杨致堂颇为意外,这也叫他更加犹豫:看这情形,沈漾、杨恩多多少少还是得人心的。
  杨致堂已经不去管杨元溥的死真相到底是什么,他更担心的还是在场的诸多王公大臣,倘若不能在刺杀案以及拥立之事上,以最快的速度取得一致意见,又或者说沈漾、杨恩以及韩道铭等人今道:“钟将军刚才在崇福宫搜到刺客藏身的证据,还要请云道长陪我们走一趟。”
  “污蔑。将几件破兵刃、几件破衣服扔进崇福观,便想栽赃老道与刺客勾结?”虽然徐靖她们将污水泼过来,令他们难以自辩,云朴子却是一脸从容的冷声斥道,“职方司这么多探马暗藏京中,老道却怀疑徐大人与刺客勾结呢。”
  “是不是栽赃,太后自会分辨。”李秀手按住腰间的佩剑,脸色阴沉的说道。
  随着李秀的示意,他部下将卒往左右分开,盯着眼前及左右的尚书省护兵。
  “王贵妃即便真有与刺客勾结嫌疑,也是诸参政大臣会审,李秀,你真要奉乱命谋逆不成?”沈漾盯着李秀厉声问道。
  “沈大人,你暗中窝藏嫌犯,叫李秀如何信你,叫我身后诸多儿郎如何信你?而陛下遇刺新亡,新帝未立,大楚理所当然以太后为尊,谁敢说太后手诏是乱命?沈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李秀寸步不让的说道,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盯住沈漾。
  满院子里的官员都暗暗捏了一把汗。
  即便还有几十个护卫站在沈漾他们身前,但阵形散乱,除了几名低级武宫咬牙坚持,但手下的兵卒则明显神色慌乱无措,也许只需要李秀下令,这些人都抵挡不住李秀身后虎贲一个冲击就会被杀得血流成河。
  这时候后面的衙舍有人跑过来报信,说又有数百甲卒在钟彦虎的率领下,从后面的巷道往尚书省包抄过来。
  这个消息更是令绝大多数人脸色发白,都不知道再僵持下去,他们会不会受到牵连,也跟着死无葬身之处。
  虽然听到这边的动静,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马从其他地方跑过来,但在看到这边的混乱形势后,都不敢随便掺合进来。
  “李秀,想你父当年纵横沙场,是何等威风凛凛,敌我军民皆既敬且畏,然而杨恩打心底却最敬郡王爷待无益,请王贵妃携大皇子及云道长,随我们太后,真假便知。”李秀再次催促道。
  秦问也是暗叹,李秀到这时候未必还看不出疑点,但除非能将最残酷,将会把韩府及棠邑都直接拖入混乱之中的血腥真相揭开,斩获李长风、李秀心头的最后一丝妄想,要不然他想象不出,李秀以及李长风有什么理由不选择站到太后及吕轻侠那一边。
  斗争从来都是残酷,而真相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秦问甚至都怀疑他与云朴子即便将残酷的真相说破,李秀说不定会反口斥责他们胡说八道之后再痛下狠手、杀尚书省一个血流成河。
  事情有时候很简单,李长风、李秀这时候不选择站到太后、吕轻侠那一边,难不成太后、吕轻侠失势后,他们还能幻想杨致堂、郑榆、张潮等人不对李家进行清算?
  所谓泥足深陷,便是如此吧?
  而这一刻退到一旁的韩道昌、韩端,也拼命给站在场中游离不定的韩道铭使眼色,要他放手,都恨不得上前将韩道铭拉到一边观望局势。
  清阳抓住彬儿的手,脸色发白,情不自禁乞怜的看向韩道铭。
  她知道自己与彬儿再被交出去,韩府及棠邑或许还有跟慈寿宫交换利益的底气跟资格,但她们母子俩的生死就完全落入吕轻侠的掌控之下了。
  就在韩道铭犹豫着要不要退开之时,便听到身后传来厉声斥责:
  “李秀,你真要助纣为虐,你对得起李公在侍卫亲军里,或许还有大把的底层将卒不认识沈漾、杨致堂、杨恩——毕竟诸军定期演练之时,大多数将卒站在阵列之中,很难看清演武台观阵将臣的相貌的,也只有内侍监张平的独臂形象,早就印入众将卒的心中。
  张平突然站出来当众斥责李秀助纣为虐,对院中诸多将卒心里造成的震憾,比杨恩刚才的质疑更为强烈,他们禁不住想:难不成内侍监、少监大人掌握着外人所不知的秘辛?
  “李秀,你当真以为太后跟前的二皇子,还是你李家的子孙吗?”张平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盯着李秀厉声问道。
  “张大人,此话何讲?”李秀眉头怒蹙,腰间佩刃铿然拨出半截,盯住张平问道。
  “阿秀,我没有死,长阳院的那具尸首是服侍我的宫女,她是吕轻侠的人,想要杀我,是张大人、姜少监及时救了我——慈寿宫里的二皇子,张大人与姜少监刚刚带着我确认过,也不是林儿,不知道被他们换成什么人了。阿秀,你跟我爹爹他们这几年都上当受骗了啊……”
  十数侍宦之中又走出一个身穿罩袍的瘦小身影,走到庭下,将罩帽摘下来,露出苍白瘦弱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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