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重新谋划(二合一)
“10月5日，300万米拉，通过「ibc」的私人汇款业务。
“10月22日，750万米拉，通过帝都银行的商业账户——备注，因本次金额采用帝国银行特有的动态密码业务，提取时需谨慎。
“11月8日，时属性耀晶石，纯度95%，400盎司——出自扎克森铁矿山，上有帝国军方特有的特殊表示，建议在交易中采取最隐秘的行动，以避免被「帝国情报局」发现。
“12月11日，其拒绝进行合作——根据高层商谈的内容，决定施以惩戒。
“12月14日——惩戒效果较为低微，信息散播较为缓慢，推测为其早有准备与应对措施，建议加大力度。”
赫塔伯爵颤抖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海利加丢给他的这张纸——或者说是报告。
上面这些内容——直到现在，他反复阅读了第五遍为止，都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阿曼西亚失手了。
否则，绝对不会留下这样对他不利的证据。
“我想，自从那次之后，他就没有对你炫耀过同样的事情了吧。”海利加的声音传来，“因为他受到了来自「乐园」的直接威胁——他以为能够与其合作的盟友，也反过来狠狠地将了他一军。”
“「乐园」背叛了他？他自以为把我送出去之后，就能够满足对方的胃口了，却没想到对方转过头来，也留下了他自己的那份证据，转过头来敲诈他？”赫塔伯爵明白了海利加的意思。
“没错。”海利加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d.g教团」吧？”
“这个名字……难道是几年前被各大组织联合剿灭的……？”这个名字赫塔伯爵听过的次数不多，但是印象却相当深刻，“嗯……有点印象。”
“真让人意外……你怎么知道的？”海利加有些兴趣地问道。
“唔……我想想……似乎是因为，当时的公爵家特别积极地跟进这件事情。”赫塔伯爵说道，“原本那次行动是由游击士协会和七曜教会为主要势力进行的联合扫荡……各国政府和官方组织的态度一般都是口头上表达支持，并且不对他们的行动设置任何障碍……不过当时艾尔巴雷亚公爵，似乎在此之外，还派人送去了大量的战略物资，似乎是很希望他们快点结束的样子。”
“如果是别的人的话，还有可能是因为看不惯「d.g教团」的恶行，出于内心深处的正义而这么做的……但是艾尔巴雷亚公爵啊……我可不觉得他是这种人啊。”海利加皱起眉头，陷入思考。这绝对不是艾尔巴雷亚公爵会做出来的事情——这家伙是一个非常古板的贵族老头，在他看来，就算是帝国的平民阶级也和他不是一个级别的人，更何况是本质上和他完全不相干的外国组织，和外国受害者。这件事情背后必然有蹊跷。
联想到这一点，海利加又想起了刚才赫塔伯爵说过的一件事情——阿曼西亚伯爵，似乎在那之后就同卢法斯·艾尔巴雷亚有染，而艾尔巴雷亚公爵又十分信任这位自己的长子。如果说是卢法斯介入了这件事情，以一些理由来说服赫尔穆特，然后实际上则是借此暗中清除对阿曼西亚这个盟友不利的消息的话——
“啧……还真是麻烦。”海利加总算看清了这幕后的关系——阿曼西亚伯爵见到自己的时候，眼神当中除了惊讶和意外，可还是有一些害怕的成分在里面的。他知道自己的厉害，但是他却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拿着从「乐园」的残留里找到的证据，再次找上门来，因此就算是对自己有什么情绪，也绝对不该是那样有些诡异的态度。
但是，如果幕后有卢法斯这个人的参与的话，就完全说得清楚了——卢法斯自然有本事搞清楚阿曼西亚伯爵当时和赫塔伯爵的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而自己同克洛斯贝尔警方的合作关系，尽管没有对公众公布，但是在克洛斯贝尔警察局和政坛，以及游击士协会内部，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而克洛斯贝尔发生的「d.g教团异变」事件的细节，他们当中恐怕也会有人知晓，在这种情况下，以卢法斯的能力和推断力来说——
这个可能性，的确是相当的大。海利加暗自思考，如果有这位贵族派当中最被看好的贵公子坐镇，为阿曼西亚出谋划策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还要坚持原来的计划呢？是不是应该改变计划，直接想办法杀掉他比较好？
“难道……「乐园」和「d.g教团」的关系就是……”此时此刻，赫塔伯爵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海利加的思绪，“「乐园」是教团的盟友，或者是下属组织！”
“没错——「d.g教团」是个否定女神，崇拜所谓「恶魔」的邪恶团体，存在于大陆的阴影之处，前前后后有数百年之久。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才彻底覆灭——而「乐园」那里保留着的，用来要挟那些权贵们的材料嘛……”
“在你的手上……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赫塔伯爵的紧张稍微消除了一点，“也就是说，其实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没错。”海利加联想到自己刚才想到的事情，决定问问身旁这个人的意见——毕竟他的态度至关重要，“说起来，我正要拿这个问问你呢。如果把这份证据想办法公布出来，能不能让阿曼西亚伯爵颜面扫地？”
“这……我想很困难吧。”思考了一下之后，赫塔伯爵那稍微燃起希望的眼光又黯淡了下去，“那家伙已经掌握了公都内部相当大程度的支持，不管是经济上的，人脉上的……尽管我想，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私底下怀疑的人应该也不少，但是他们没有人能够针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直接公布的话，大概会被他直接否认掉，然后再想办法强行压下去吧。”赫塔伯爵的分析也正是海利加所想到的——阿曼西亚伯爵在巴利亚哈特的实力太强，贸然行动不会起到应有的效果，“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但是那样一来，他肯定会怀疑到我，然后我的那批照片就会——我就完了。”
“你说得对……不能太过于草率。”海利加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从自己开始决定先深入了解真相，就开始有些容易对接下来的事情上头——归根结底，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件事情必须再往后放置一下……”
首要的目标有两个——第一，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让这件丑闻在公布出来之后，阿曼西亚伯爵完全无法应对。这就意味着，要么拆散他手下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资源、人力网，要么就是寻求更强大力量的帮助，强行将其打破。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十分困难。先说第一种，阿曼西亚伯爵的势力，在巴利亚哈特地区的能量，他早已经无数次明确过了，想要将其削弱，一方面必然会是一个长期而艰苦，反复拉锯的过程，另一方面，阿曼西亚自己的本事和卢法斯的可能相助，也会让他可能会在别的地方吃亏或者受挫，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么，如果是寻求其他人的帮助呢？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要怎么才能找到一个能够对阿曼西亚进行打击的人物呢？这样的人，在整个帝国内都不得不说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在巴利亚哈特，戈提伯爵这样的人物最多和他算得上是同级，顶多在辈分上压他一头，占点口头上的便宜而已；艾尔巴雷亚公爵和自己根本素不相识，其余的「四大名门」当主也是如此，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同自己达成类似的协作关系，况且不管怎么说，对付一位如日中天的伯爵，金融界大亨，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于皇室——先不提到现在为止甚至都没有正式进入社交界，枉论实际权力的至宝姐弟，奥利巴特的性格绝对会第一个否认这样的做法，至于皇帝……他倒是有这个能力，而且同自己也算是点头之交，可是自己要拿什么去说服他呢？
“奥斯本宰相……噗。”脑海中在排除了所有的选项之后，海利加忽然就想起了这么个名字——随后赶紧摇头，把这个人的脸从自己的脑海之中赶走。
自己在想什么呢？那家伙——那家伙……等等，说不定还真的有合作的价值？
奥斯本宰相从一介军官走入政界，最终登上帝国实际权力的巅峰，走过的这一路上，又何曾少做这种为一般人所不齿的事情了？海利加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自己能确定奥斯本还活着，并且拿这件事情去找他的话，他几乎一定会帮忙——毕竟，这也算是能够重新对巴利亚哈特地区的贵族势力进行彻查和洗牌的好机会。他自己的手段先不说，单凭情报局的无孔不入和铁道宪兵队的高机动性，就能够让这帮贵族们叫苦连天，束手无策了——更何况艾尔巴雷亚公爵原本就远远不是奥斯本宰相这个级别的操盘手。
可是，目前的局面是，宰相本人生死未知，而他引以为豪的情报局也被限制了行动，铁道宪兵队更是早早地在贵族联军露出獠牙的那一天就逃离了战争的中心，去找正规军中最强大的一支力量的大腿。奥斯本宰相本人究竟又去到了什么地方，这更是一个谁都不知道的谜题。
“所以……要想做成这件事情，就意味着——必须是改革派，或者说是奥斯本宰相手中的势力，在这场内战中取得足够的优势？”
这个想法一出，海利加忍不住吓了一跳，反应过激的他也让赫塔伯爵有些担心：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海利加连忙摆手，示意后者冷静下来，“说起来，你有什么头绪吗？阿曼西亚伯爵——有没有什么可能的弱点？”
“不知道。”赫塔伯爵很老实地承认道，完全符合海利加对他的评价——不过，事已至此，自己不能过度难为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还被时不时发作的毒瘾和随时都有可能宣判他社会性死刑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威胁着的落魄伯爵了。他能够提供这些情报，帮助自己把事情理清楚，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收获了。
也许在一百个去过「乐园」的人当中，有九十九个都是活该受到法律制裁和人们唾骂的人渣——但是赫塔伯爵，本质上似乎并没有犯什么错。尽管他是因为害怕阿曼西亚手中的证据，才没有选择自杀而一了百了，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是做了不少他自己能做的事情来弥补他的罪过——他说的那些东西，海利加事后完全都可以亲自去检查和证实。
主观上并没有任何恶意的他，在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之后，要说要得到什么惩罚，恐怕也早已经够了。因此，自己才给他看了阿曼西亚伯爵在「乐园」的记录，让他得知，这么多年过去了，空之女神终究没有彻底抛弃他，他还拥有一条希望渺茫，但是值得一搏的后路。
“你出乎我意料的坦诚，已经赢得了我的信任。”海利加决定开诚布公，“说实话，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拿着这些东西来找你吧？其实很简单——一开始，我就是想除掉你们三个的。但是在了解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之后……我改变了这个想法。我觉得，你在这件事情当中，是被迫扮演了一个加害者的角色，本质上也算是受害者——因此，你也拥有讨回公道的权力。”
“我……”赫塔伯爵显然是没想到海利加会这样说，“难道……难道你是那里的……”
“我并非那里出身，更和「d.g教团」没有什么关系……当然，我实际上是推动了他们彻底灭亡的过程，但是仔细想想，就算没有我的参与，他们也会彻底被消灭的，无非就是牺牲的多少而已。”海利加不想多说，“我该回去了——同我的同伴们仔细谈谈这件事情。之后你不用来到这里了——现在想想，如果真的有卢法斯·艾尔巴雷亚在背后为阿曼西亚伯爵出谋划策的话，你每周末都在同一个时间消失在公都当中，必然会引起他的警觉，那样的话行动难度就更大了。”
“所以……”
“所以……你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按照你以前的做法在公都生活。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有办法联系你，不用怀疑我的能力。哦，对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是你可以试试这个。”
“这是……？”赫塔伯爵接过一个瓶子——里面是一些晃荡着的液体。
“喝了这个……嗯，可能会对改善你的情况有好处。再见了。保持警惕。”海利加说道——那是艾拉尔达教区长告诉他的，当时帮加尔西亚驱除被注射「真知」的副作用的教会秘药。海利加推断乐园使用的毒品，应该同「真知」有一定的关系，因此这样的药物说不定能起到作用。总之，有的试总比让他继续硬撑着好。
说完，不等赫塔伯爵有什么回复，海利加就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