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筑城伊始
建城不易，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机械辅助的时代，更是一项极其浩大的工程。
沉重的条石，粗重的木料靠着人力搬运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劳民伤财，每年被征去加固雁门关的民夫累死在工地上的不在少数，而对于治下人口不过五千，青壮甚至只有两千左右的扶风城，筑城更是足以伤筋动骨，只是方翎考虑再三还是下定了建城的决心。
月前定西军击溃了回鹘人主力，斩两万余，大杀莽荒各部的嚣张气焰，而这也在客观上为扶风城争取到了一段极其宝贵的展时间，但回鹘人终究会卷土重来，为了自保一座坚固的城池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道理不仅是方翎，那些官农也同样明白，甚至他们还很清楚如果领地受到莽荒铁骑的突袭，作为领主的方翎有玄甲军护卫起码还有逃生的可能，但他们这些普通官农最好的下场就是成为回鹘人的牧奴，所以在方翎的命令传达下来之后，他们也很配合地放下农具接受了整编。
两千官农青壮被方翎划分为四组，每组在工地上工作一周，一月一个轮回，这样的安排可以在尽可能不耽误春耕的情况下，让青壮们不会太过劳累，至于因此而被拖延下来的建城进度，方翎觉得倒是可以用某些简单的机械来弥补。
营地外方翎特意为公输瑜建起的一间锻造屋中，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昨夜响了一宿，天刚蒙蒙亮时，公输瑜就带着大约七八十个金属滑轮找到了方翎。
有些得意地将那一筐滑轮往方翎面前一搁，公输瑜道：“检查一下吧。”
把玩着一个打磨得很是光滑的滑轮，方翎有些歉疚地低声道：“你做的东西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辛苦你了。”
一句话让少女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甜甜的笑意，俏生生地摇了摇头，公输瑜道：“这些滑轮在我公输家的典籍中也有过记载，虽然构造简单但的确可以节省那些官农青壮们不少的力气，而且锻造这些东西也没什么麻烦的，只是上回你从纳兰家弄来的铁矿石已经被我用得差不多了，也就只是做出了七八十个滑轮。”
“又是铁矿石……”方翎眉头一皱，如今辰甲、辰己领衔的两队斥候已经被全部派出去搜索那座铁矿的下落，只是那匈族王庭附近山高林密，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有所收获。
轻叹一声，方翎转头看了一眼6续从各自帐篷里钻出来的官农们道：“七八十个滑轮也差不多够用了，总之先去休息一会吧，不过记得要把马车弄远些，工地上今天可是会非常吵闹的。”
轻轻点了点头，公输瑜脚步轻快地回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正准备将这筐滑轮送去肖乙那里，方翎闻言连忙回头看去，就见纳兰笙正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他。
抱起了那筐滑轮，方翎笑道：“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吧，昨天那些大妈给你做的媒感觉如何？”
眉头娇俏地挑了挑，纳兰笙苦笑道：“那些姑娘倒是见过了，只是……”
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纳兰笙有些羞赧地挠了挠泛红的脸颊半晌没有说话。
那一瞬的风情让方翎连忙将头扭向一边，片刻后才皱着眉头问道：“莫非是那些女人因为你的身份说了些什么？”
“没有没有。”纳兰笙连忙摆了摆手：“那些姑娘倒是很热情，而且其中也有几位品貌端正的，只是……”
见纳兰笙有些困扰地组织着措辞，方翎试探着借口道：“不来电？”
“来电是什么？”
看了一眼懵懂的秀丽少年，方翎有些八卦地笑着，仔细将什么是来电，什么是异性相吸，什么是多巴胺和内啡肽通通告诉了纳兰笙。
而在接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后，纳兰笙沉吟片刻方才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对她们确实是不来电。”
“那你可就要加油了，只有把我们扶风城建设好，往来的商队变多了，你才能碰到称心如意的女子。”
望着被忽悠得连连点着头的纳兰笙，方翎不由一笑，领着他很快赶到了城墙的建设工地旁。
热火朝天的工地上，肖乙正领着五百官农开挖城墙的地基和城市的下水道，见方翎赶来视察，肖乙连忙在衣服的下摆上抹了抹手上的泥土，麻利地从地基的坑洞里爬了上来。
摆了摆手制止肖乙抱拳见礼，方翎将那筐金属滑轮放在他面前笑道：“这是昨天公输小姐连夜赶制出来的滑轮，我来只是为了把这些东西送过来，没有耽误你们的进度吧。”
肖乙显然也知道这种机械的好处，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有劳大人亲身前来，不过这些滑轮倒真是急需之物，开掘地基和下水道挖出来的泥土需要用滑轮运上地面，而等过一阵子雁门关支援的石料送到，想要将那些条石木料提起也得依靠这些金属滑轮。”
“没耽误进度就好，肖先生你就先忙吧，我们俩自己在这转转就行了。”
干脆地应了一声，肖乙一边抬起那筐滑轮返回工地，一边连声唤来十多个长相灵醒的青壮将这滑轮的用法仔细告知了他们。
辞别了肖乙之后，两人顺着新城开挖的地基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波光粼粼的渭水边，不远处的河岸边，以纳兰信为的十几个罪民少年正在用削尖了的树枝插鱼，可能是收获不错的缘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
食物的匮乏，生存的危机让他们肩头背负的压力比起同龄人要重太多太多，纳兰笙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到这些孩子们如此轻松地笑着是在什么时候了。
眼看着身旁纳兰笙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方翎道：“这个时候不要哭，要笑。”
“嗯嗯。”狠狠抹了抹眼睛，纳兰笙连连点头，但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还是不断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方翎无奈，正要从怀里掏出手巾递给他，河岸对面，一连串蹄声猛然间由远及近地传来。
两人愕然望去，却是二十多个身穿皮袄手持弯刀的牧民正骑着战马怪叫靠近河岸，而看他们那一头机具辨识性的小辫子，这些牧民竟然就是方翎闻名许久却一直未曾得见的回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