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曾经念
一只晒得泛黄的手自空中抬起，缓缓伸出，手掌其他部位的皮肤虽是细腻，但食指与中指上却布着几个凸起的老茧，掌心亦是如此，显然是习剑已久。
手掌缓缓前伸，只是好似有些犹豫，不过只是伸出不过半米，手掌前方空处就好似碰上水面似的，激起一弯涟漪，波动缓缓向外散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湿润凉意自掌心传来，好似能钻进脑子里。
这是水的感觉。
是在这沙漠中绝难感受到的至高享受。
只有在无际沙漠中体验过干渴绝望的人们才能真正的用心体会到水的重要性。
“呼——”
叶文艰难的吸了口气，贴在结界上的手掌却好似黏在结界上一般难以动弹，甚至还有些许将整个身子浸入其中的冲动。
“苏哥！你快来看！这个结界真的没...”叶文一边说着还一边大喘气，整个人跟即将升天的瘾君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等他再转眼，周围连鬼影都没了。
叶文顿时一脸卧槽
“诶！苏哥！你们等等我啊！”
...
不同的地理位置，总是能造就出不同的习俗与文化，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在长久的适应与改变间，生活在此的人们总是能找到让自己活的更长、也更滋润的方法。
这赤岩城便是如此。
这座几乎将十万里方圆所有人口全部集中于此、容纳了数百万人的巨城与其他城市一样起于微末。在数百年前，这座城市甚至只不过是个人数不过千的绿洲聚集地。
直到一队队不断向着无尽沙漠进行探索的冒险队，发现了埋藏在这里的宝藏。
那是一条埋藏在地底无数年的炎石矿脉。
炎石，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将来，都是一种供量极其稀少，可作用却强大到令人无法舍弃的战略性资源。
不过这东西并不是什么修炼资源，听过人用草药生物补给身体修为的，石头毕竟还是石头。
但是，虽然人不能用，可其他东西可以用啊！
无论是专门在各个城市间进行超长途飞行的符文动力楼船，还是用于大批量式军用武器熔炼，甚至连绝大部分的阵法铺设都必须使用这种矿物作为符文能量支撑。一颗指甲大的炎石所散发出的能量就足以支撑一户中产人家（在这时大概就是那些寒门地主）整整十个冬天的供暖。
虽然因为这种炎石散发出的能量太过狂暴，无法供修者修行所用，但是这依旧无法改变这种炎石蕴含能量极大的事实，天下中九流各行各业中鲜少有用不上这东西的。
由此便可知晓，一条足够天下用个上千年的巨大炎石矿脉有多么庞大的价值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座赤岩城在天下间的地位便是相较于前世地球上的中东地区甚至也有过而无不及，若非此处地域实在过于偏僻，地理环境也过于恶劣，交通运输极度困难，现在的赤岩城绝不会止步于目前这种程度。
当然，即便是现在，赤岩也已经是全天下足以排入前百的巨城之一。
至于刚刚那层好似水面般的墙壁便是这座赤岩巨城的‘城界’。
没错，城界。
由于天下万妖横行于世，百姓鲜有分布在城池之外，除了一些逃户之外绝大多数都聚集在城内或是城市周围。
而城界，则是一种有‘命者大宗师’以上强者坐镇的巨城特有的强力结界。
命者，是超出凡人这个概念范围的世间至高修者的代表，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脱离出‘修者’这个概念的范围。
只要还是修者，他们就必然会在修行过程中与其他修者结怨，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那都是常事。
只是不管小打大打，对凡人来说都是天灾一般的劫难。
覆盖在赤岩城周围的这种‘城界’，便是为了在命者手下保护凡人而存在的。
百万级数以上的凡人劫难，即便是强大如命者也难以承受这等程度的因果愿力，光是未来日子里的三劫五灾就能把他们玩的死死的，所以这些命者们在打架之前也会注意一下影响，都会自主的从‘城界’中出去。
不过呢，命者有光明磊落，也有阴险猥琐，有不少坏事干的太多，得罪的人太多的命者就会以这城界为依仗，死坑在城界中不出去，以此躲避仇家追杀。
久而久之，这种在城界内不动手的规则甚至在命者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在天下十大城中更是专门有命者自发组成的组织维持秩序，甚至在天下第一城‘启禹城’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只有命者可以出入的【圣洲】。
当然啦，现在这些和苏澈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一行人穿过这好似镜湖似的结界，景色立时被世界分为两段，刚刚还摩挲在耳边的飞沙走石竟是突然消失不见，踏在脚下的竟是一条直通城门的青石砖板，道路两侧碧草青翠，蓝天白云联结天地，甚至就连空气都显得静谧而安详，湿润的微风更是让苏澈一行人不由自主的深深呼吸，用尽全力将这股久违的舒适感拥入胸膛。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林秋英不由感叹，复而看了眼自己在阳光暴晒下微微泛黄的皮肤。
沙漠里的日子，确实太苦了。
“哼，小姑娘家就是没见识，要不是本教主这一身实力不复百一，这么大点的沙漠，老娘早就飞出去了！”
不大点的人儿双手叉腰，声音娇俏，可那语气却是不屑的很，一副前辈看不惯后辈没见识的样子，十二三岁的模样却是生生学出了老头老太太才有的口气。
只是还没等许梦音说完，气喘吁吁跑上来的叶文就‘噗嗤’一声乐出声来，气的半大萝莉脑袋上青筋暴凸，举起小拳拳就要砸死这个二货。
“小鸡崽子！看本教主敲死你！”
坐在车上的姜华绣看到此景顿时乐得不可开支，一旁的楚馨玥虽然也是微笑，但看向许梦音的眼中却蕴着两三分不同的意味。
“行了，别闹啦！”
苏澈一把手捞过许梦音，只有十二三岁大小的萝莉正是轻音柔体易推倒的时候，只是这么一捞就被苏澈直接提溜了起来，一双粉拳在苏澈胳膊两旁抡来抡去，看那模样好像真与普通小姑娘没什么差别似的。
“哼！臭小子！我不管！我就要敲他！居然敢嘲笑本教主！要不是你封我修为，本教主早就放开万蛊毒死这个小鸡崽子了！”
许梦音语气骄横，虽然与平常那些野蛮萝莉差不了太多，可是一联系到她的修为，就连苏澈也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一会儿咱们就到赤岩城了，那里可是摩尼教的重要据点之一，你要是敢再不听话，在路上闹腾...”
苏澈一脸阴险。
“哼哼，想来他们对一个命者，应该会很感兴趣吧？你可是堂堂五毒教教主哦！而且还是被封了修为的！”
“啊！”
许梦音小脸上顿时拧成了一副怕怕的表情，一开始小脸还紧紧绷住，不让自己出声，可没坚持多久，斗篷下白嫩嫩的小脸立时皱到一块，一脸可怜兮兮，眼泪都快蹦出来了。
“我不要！不去明教！我不打了！你说什么都行！别把我扔出去！”
苏澈愣了。
虽然这一路上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苏澈并不觉得许梦音有什么必要把戏演到这种程度，苏澈不清楚许梦音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许梦音的这种反应实在太自然了，自然到近乎怪异，好像她真的就是个心智未熟，却保留着不该由她拥有记忆的半大孩子一般。
就像刚才，只是随便吓一吓，许梦音竟然就直接崩溃的哭了出来，哪怕死死忍住，嘴里还是哼哼唧唧的，两撇眼泪掉珠似的往下滴，看的一旁的叶文都有点慌了。
“呜呜...你们都是坏人！”
苏澈眉头紧皱。
她的反应，不对劲。
“交给我吧。”
声音微微有些虚弱。
回过头，楚馨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苏澈身后，脸色依旧苍白。
许梦音看了看楚馨玥，又瞅了瞅坐在骆车上的姜华绣，小身子立时就是一缩，竟是有些畏缩的往苏澈身边靠了靠，使劲摇了摇头。
苏澈却是没时间理她，眉头皱的死紧。
许梦音不能出事，至少不能超出他的掌控范围，许梦音所代表的身份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在苏澈逐渐成形的计划中占有很大程度的比例，甚至连整个计划的开端都是在遇见许梦音之后才开始启动。
但是现在，一个空有记忆，没有足够心智的半大孩子，如何能担得起这份重注？
苏澈也考虑过这是许梦音在用这种方法与他进行软对抗，甚至说是演戏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苏澈的计划，至少在宏观层面是双赢的，并没有哪一方吃亏，哪一方得利的差别。
毕竟，无论曾经恩怨如何，许梦音与他苏澈现在都是穿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再联想到之前许梦音被姜华绣指使来指使去时的那股不情愿劲，受了屈之后来找苏澈发泄的小脾气，还有每天赖在林秋英旁边那种依赖。
本来苏澈只是以为，这是许梦音在作戏给他们看，也可能是在让他们放松警惕，寻求下蛊的机会。
可现在看来，他们都错了。
他们一直将许梦音作为一个老奸巨猾，随时可能从他们手中寻到机会翻盘反杀的反派大boss对待，甚至连每天被她打来锤去的苏澈都时刻提着一念，随时准备将她绞杀在前。
但现在却是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不等苏澈细想，就听楚馨玥在苏澈耳边道了三字，苏澈双眼猛地瞪大。
“曾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