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人心乱(求票,求支持)
借大人的脑袋一用!
几乎是在话声落下的时候,赵良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匕首便刺进洪承畴的胸腹,他甚至都来不急反应,便发出一声惨叫。
洪承畴根本就不曾想到赵良栋居然会突然发难,他睁大眼睛看着他,目中尽是诧异的模样。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显赫一时的大人物因被他人借脑袋一用成就了个人的富贵。许多大人物恐怕到死都无法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窝囊的死去。
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他们一直自以为自己可以操弄人心,可以把一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他们却很难想到有时候出卖他们的人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在匕首刺入洪承畴的胸膛的瞬间,他把目光投向了儿子。她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出面搭救他,但是当他看着儿子的时候,所看到的却只是他纹丝不动站在那里。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也许是被吓傻了。
就在洪承畴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的时候,他看到儿子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爹!”
一旁的站着的洪士铭在看到父亲倒下的时候,才扑上去抱着他。那双眼睛中带着一丝悔意。同样也流露着更多的解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解脱了。
“爹……”
“士、士铭……”
唇边流着血的洪承畴,神情显得有些疑惑,他不知道为何儿子没有喊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这房外没有任何动静。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喊人?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他爹杀死?
“这,这是……”
看着爹眼中的疑色,洪士铭眼含泪水,痛苦地说道。
“爹,非是孩儿无情,实在是大义所在,父亲先是降清,已经为世人所不耻,今日又欲为乱臣贼子,如此,天下又岂能容得下您?这天底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洪家,孩儿、孩儿不能眼睁睁看爹再酿大错,所以,所以只能如此,如此,如此,天下百姓亦将有指望,亦也能赎爹之大罪。”
什么!
有如雷鸣般的话语从儿子的口中道出,传到洪承畴的耳中,只让原本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有如雷击一般,他睁大眼睛,看着那痛哭流涕的儿子,嘴唇轻颤道。
“你,你……”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死在儿子的手中,他想过任何人的背叛,但是却不曾想到,儿子会背叛自己。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之前儿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站着,为什么他没有喊人。
甚至他的儿子不仅仅只是参与者,还有可能是一切的策划者。为了荣华富贵,居然把亲爹都出卖了。
可真是他洪承畴的儿子啊!
难道说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吗?老天爷之所以让他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他经历这番人伦惨剧?
这就是老天爷对他洪承畴的报应!
气急攻心下,洪承畴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在气息渐无时,他的那双眼睛中,尽是不甘,至死他都无法相信,夺去他性命的居然会是自己的儿子。
看着爹已经没有了气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弑父已经成了事实的洪士铭,先是一愣,然后一声悲号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就在他不断的叩头的时候,又是一阵哭声传了过来,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奔进来,朝着洪承畴的遗体跪下去,大声喊道。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呀!少爷,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杀了老爷?这都是谁干的……”
陈应安一边喊,一边使劲地在地砖上磕着头。他看着老爷胸前的血迹,正欲喊人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赵良栋,抽刀直接砍了过去,他甚至来不急说话,那脑袋便像西瓜似的滚落在地上……
这时,王进宝和张勇走了过去,他们一边一个扶着洪士铭的肩头,然后对他说道。
“大公子,起来吧,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要办哪!”
是的,还有很多事需要办,这长沙的人心需要安抚,还有广西、贵州等的总兵、将军需要劝说,而且还需要向派出信使告诉大明朝廷,应该说是淮王,西南愿归顺大明。当然,还要把洪承畴的脑袋献上去。毕竟他的脑袋关系到大家伙将来的荣华富贵。之所以要借他的脑袋一用就是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需要洪士铭去办,而对于张勇、王进宝、赵良栋他们来说,他们只是此事的参与者,现在首恶已诛,那么不是罪无可赦的他们,自然也能够归顺大明朝了。他们之所以下定决心,正是如此,真是为了保住个人的荣华富贵!至于洪承畴,不过就是一个死人罢了。一个他们用来保护住自己荣华富贵的死人。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狗。
看着地上的尸首,再看着那哭的死去活来的洪士铭,他们的心里只是冒出一个念头。面对利益的时候,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信不过!只不过,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同时内心的一个疑问,就像谜一般地留在他们的脑子里,只是谁都没有发问。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将来的出身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洪士铭为何杀洪承畴……其实,并不重要!
死人……也就是脑袋有用!
不过尽管如此,当洪承畴的死讯传至四川、广西以及贵州等地时,李国英也好、线国安也罢,他们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过去,对于经历过乱世的他们来说,他们深知,在乱世之中尔虞我诈,没有谁是可靠的,今天忠心耿耿的下属,明天可能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夺了他们的兵。可谁都没有想到,洪承畴这个他们于心底隐隐以其为首,以便在新朝谋个出身的五省经略,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是死在洪士铭,死在他的儿子手中。
当儿子的大义灭亲杀了亲爹!
这种事情是何等的荒谬,可是谁都笑不出声来,甚至他们无不是感觉到发自内心的胆寒,过去,他们警惕的、担心的是其它人,而现在,洪士铭却告诉他们——大义所在,自可大义灭亲!
当然,对于经历了这么多风浪的他们来说,自然知道所谓的大义,不过只是那些人为了保住自己荣华富贵的一个说法。
过去他们所怀疑的是自己身边的将军清醒,但是现在,洪承畴的死却在清楚地告诉他们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在荣华富贵的面前,哪怕就是亲生儿子也是不可相信的。
这天下,还有谁能相信?
这天下,自然是无人可信了,只要他们一日为汉奸、一日为乱臣贼子,这天下便无人可信,这天底下但凡是个人都有可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即便是亲生儿子,有时候也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
身为四川总督的李国英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他只是略微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些部下,甚至都没有看自己的儿子们,就几乎是不加犹豫的就发布告于民,告知天下,他已经决心降明,并且已经派出信使前往江北。
“那李国英,还上疏朝廷,认为四川全省已经平定,建议撤裁多余军队,其麾下十余万人马,只留下四万五千人马,其它兵卒一率撤裁为民,就地屯垦……”
大理城内,吴三桂听着方光琛的话时,神情更是一变再变,他的呼吸变得甚至有些急促,看着马宝、张国柱、杜辉以及柯泽等人时,心里反复在那里盘算着,尤其是张国柱等人,他们并不是他的心腹部将,现在,当儿子的能杀了当爹的,更何况是他们?万一他们要是想拿他的脑袋去换荣华富贵的话……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些人会不会也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他的脑袋献出去?
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献出去!
只要有机会的话,他们肯定也会借吴某人的脑袋一用。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吴三桂看着张国柱等人说道。
“你们都看到了,若,若是大家决心降明的话,吴某也只能如此效仿了,裁弱留精,这是朝廷势之所驱,你我皆是降臣,吴某有负国家,无论结果如何,自无丝毫怨言,即便是朝廷欲杀吴某以谢天下,吴某亦心甘情愿……”
这个时候,吴三桂主动的选择了让步。他知道如果自己强硬下去的话,恐怕都活不出一个月。而且对于将来他已经有了计划,现在是时候把这个计划告诉所有人了,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让这些人知道。
在大明朝他们没有可能会有活路。
“将军何出此言,我等身为将军部属,自然与将军生死与共,若是朝廷不容将军,又岂能容得下我等?”
张国柱几乎是立即起身表着忠心,其它人无不是纷纷效仿,他们都知道,无论吴三桂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他们不表忠心的话,没准那边脑袋很有可能就会被人砍掉!
这年月,当儿子的可以杀亲爹,那么当亲爹的为了安全,就有可能杀儿子,至于他们……不过只是外人,还是想杀便杀!
“将军所言甚是,朝廷不容将军,又岂能容得下诸位?”
作为吴三桂的知已好友,同样也是其心腹的方光琛自然知道,吴三桂为何召集众人,两人早在辽东时,就已经为吴三桂幕僚,数年前因为功名被废,逃入云南的他,更是深得吴三桂信任,事事皆与其商量。他这么一反问,尽管只是顺着张国柱的话,却也让众人无不是一阵哑然。
“世所皆知,淮王虽有忠义之名,可是其却也是耿直非常,即便是今日纳降,将来又天下安定之时,又岂会容各位将军居朝?即便是大家甘愿返乡为民,可若是有人勾陷,各位以为,届时又会如何?”
到时肯定是性命难保!
在方光琛这么说的时候,众人偶尔会看着他,他们都知道,这方光琛为何逃到云南,原本在徽州老家当着寻常百姓的他,被追究起了当年入吴三桂幕府的责任,虽说未将其流放人,但是却也革除了功名,如此,他才会只身逃入云南。
对于他这样本无大恶的文人尚是如此,更何况是他们?他们的手上或多或少总沾着同胞的血,若是将来有人追究此事?万一淮王再趁机下手的话,他们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这……”
张国柱喃语着,一时间却也说不出话来,本身只是行伍出身的他,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不知如何是好,
“这什么这,降也不是,战也不是,难不成,非得让咱们直接抹了脖子不成?照我说,干脆,既然要死,就死个痛快,杀他们干干净净再说……”
这边杜辉的话声刚落,吴三桂便冷眼看着他说道。
“你若是一心想死,又何需劳动他人!”
尽管吴三桂的话声不大,可是那话中的杀意也让众人的心头一寒。那里还敢言语。
“杜将军所言诧异,我等皆是想活,又岂能寻死?”
方光琛立即于一旁说道。
“方先生,这,这……”
面上尽是苦笑马宝的看着方光琛,摇头叹道。
“这又那里有什么活路!”
“就是,打不能打,降不能降,这左右都是死路,活路,活路都让明朝给堵完了!”
“明朝给堵上了,那明朝之外呢?”
顺着他的话,方光琛直截了当的问道。
“明朝之外?难不成先生想让我还去陕西?”
人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陕西,想到了逃到那里的清朝。
“陕西?那满清如今是少主当朝,全如丧家之犬一般,可以说是苟延残喘、朝不保夕,又岂是我等能去的地方?”
方光琛冷笑着打断那人的话头,在众人迷惑不解时,继续说道。
“这天底下,又何止一个明朝,一个清朝,出大理往西北不过千里,就有沃土不下万里,当地土著蒙昧未开,若是我等随大将军去那,又何愁不能于那里另立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