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人为根本

  所谓天皇,其实早被幕府架空了权利,每日只知醉生梦死,何曾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他是与维新派密谋,想要推翻幕府,但那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利而已,什么时代,什么国家,只要还能享乐,怎样都好。
  但现在,他需要作出决断。
  如果下令杀了福原越后,他与维新派的关系可能就会破裂,那谁还会来帮他推翻幕府?
  可要是拒不下令,也许今天就是他做为天皇的最后一天!
  竟然被一帮刁民逼上了绝路,他苦笑着,最终下达了命令。
  其实根本不用想,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
  比起未来,还是先关心当下吧。
  这样看来,高高在上的天皇,其实也不比乡下农妇的眼光长远多少啊。
  一个内侍胆战心惊的走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有旨,福原越后罪大恶极,杀!”
  “哦!哦!哦!!”
  百姓们猛地爆发出欢呼,几乎冲破云霄。他们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无数人又哭又笑。哭的是死去之人总算能大仇得报,笑的是在黑暗里终于看到一丝希望。
  这是崭新的道路,历史将记载今天,写下全新的词汇:
  民意不可违!
  这一切,都是拜一人之赐。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英落身上。
  她拿着斋藤一的刀,却还是说道:“拿把刀来。”
  虽然奇怪,但人们还是很快找来一把刀,由濑田宗次郎双手捧着,递给了英落。
  她接了过来,扔给了早就吓的如同雕塑一般呆立的福原越后:“我不像你,连旁人反抗的权利都要夺去。拿起刀,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你有的选择!”
  福原越后浑身抖如筛糠,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英落的对手,但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他是人上人,即使不搞什么维新,他也拥有别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他还有好多福要享,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他努力的拔剑,但手脚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抖个不停,使了浑身的力气,竟然连剑也拔不出来。
  英落嗤笑一声,对身后百姓说道:“看到吗,这便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看起来声色俱厉,实际上胆小如鼠。明明死在临头,却吓的连剑都拔出去。你们说,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怕?”
  “就是,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些大老爷这么没用。”
  “我还以为他们是天生就比我们强,比我们厉害呢。”
  “呸,你看他现在的样子,还不如我一个杀猪的。”
  “快看他的裤裆,他吓的尿裤子了!”
  “哈哈,这些大老爷,跟我们也没啥两样的啊!”
  种子已经埋下,剩下的便是时间的浇灌,终有一天,再也没有人会弯下自己的脊梁。
  福原越后是真的吓尿了,但他现在一点也不关心这些,比起尊严,他更渴望生命!
  “我是为了这个国家……是为了让国家变的强大。”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抗,而是如同疯了一般在叫嚣着:“即使有牺牲,那也只是一时的阵痛,只要忍过去,就一定可以迎来新时代!我是对的,我没错,你们不过一帮目光短浅之徒,都是些低贱的平民,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对错?!”
  “可恶的家伙,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
  百姓们也是义愤填膺,几个年轻人更是搂起了袖子就要上前,但被英落抬手拦下了。
  她看着疯狂的福原越后说道:“我们是没有资格评判你的对错,或者说,只有时间才能检验一切,或许若干年后的历史书上,才能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听到英落口风松动,福原越后面上一喜,急忙说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不应该死,我根本没做错什么!”
  “大人物啊,你想的太多了!”英落先是轻笑一声,但很快沉下面色,厉声说道:“我们根本不在乎你的对错,我们要做的,只是杀你泄恨而已!”
  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
  本就如此简单。
  就算福原越后是对的,就算英落才是在阻碍历史的进展,那又怎样?
  历史不会因某个人而改变,同样的,英落也不会被其他人的意志所左右。
  一两个独具慧眼的领袖并非必要,只有最基本的民众之中,寻求改变的人增多到一定程度,才可以改变时代。
  因为,与其说是时代的改变,更应该说是人的改变才对。
  思想,意志,灵魂,缺一不可!
  但领袖并非必要。
  仅仅是加速改变的过程而已。
  人才是一切根本,若是忘了这些,不论什么都是空中楼阁,爬的越高,就摔得越痛!
  比如福原越后,他忘记了这一点,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所以,他今天必死!
  杀气涌出,但并非全是来自英落,京都数万百姓,人人皆欲杀他而后快!
  自绝与人民之人,必死于人民之手!
  福原越后脸色大变,刚要开口,就见面前白光一闪,英落手起刀落,锋利的剑刃在他的咽喉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咕噜咕噜的向外冒着。
  他双手紧紧的捂住伤口,但血液仍从他的指缝渗出。他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比起脖子上的伤口,他的胸口反而如同火烧一般,痛苦不堪。
  “我割开了你的气管,血液会流进你的肺里。”英落解释道:“你不会立刻死去,血液会一点点的灌满你的肺,你的呼吸会越来越困难,就如同窒息一般。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几分钟,在这期间,你会感受到严重的灼痛感。”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痛快?
  “呜呜……”想说的话变成了意义不明的悲鸣,他现在除了哀嚎,不需要发出其他声音。
  但英落似乎听明白了,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被大火烧死的人,也是在这样的痛苦与绝望下死去的。所以好好感受吧,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是报应!
  上天借由英落之手,施加于他的报应!
  福原越后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血沫从口鼻中不停的冒出,他双眼凸睁,面色铁青,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恨不得立刻就能死去。
  但如此卑微的念头,却根本无法实现。
  胸口好像被烧着了一样,被火焰烧死的人,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挣扎变的微弱,只有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下。
  还是……不想死啊!
  英落笑了,她能感受到对方求生的意志,的确高于一般水平,这大概便是上位者的毅力吧。
  为了财富与地位,甚至能对抗死神,令人敬佩。
  她走了过去,抬起了斋藤一的刀。
  但可惜,无法对抗我。
  正因为你不想死,所以剥夺你的生命,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英落用眼神传达了这两句话,然后落下了刀。
  速度并不快,这样才能让福原越后好好的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大人物的脖子也没有多硬,跟她斩过的山贼也没什么区别。还是说,这两人本就是同一类人呢?
  可英落并不在乎,在她眼中,只有需要斩的人,和需要保护的人两种。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甚至连这两种人本身,也会发生转变。
  一切,都要看你做了些什么!
  她抓起那颗惨白的头颅,展现给众人。
  “罪人福原越后,已被我斩杀于此!”
  欢呼声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英落扔掉那颗死人头,自有百姓上前捡起。但她也不在意,对她来说,死了就是死了,一切恩怨情仇,全部一笔勾销。
  她拿出酒葫芦,咕嘟咕嘟连灌几口,本该是高兴的时候,她却莫名的伤感。
  报仇了,可死者却再也活不过来。
  她刚要再喝,却不知是醉眼昏花,还是伤重恍惚,她看到送给她葫芦的那个女人,正微笑着看着她,冲她鞠躬,然后渐渐的远去。在那女人的身后,还有无数的男女老少,也都在向她行礼。
  幻觉吗?
  英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将葫芦中的酒全部洒在地上,大声说道:“喝了这些饯行酒,就快些上路吧!转世投胎之后,就该是幸福的新时代啦!”
  她将空空如也的葫芦系会腰间,充满期待的说道:“到那时,在院中的葫芦藤下,来一场开心的酒宴吧!”
  那必定,会是无比美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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