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一章 警告
埃德并没有指望过什么从天而降的奇迹——除了他会飞的朋友之外,从天而降的多半只有灾难。 ..
他能接受这个。他也能接受费利西蒂并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圣者,偶尔也会像他一样彷徨无措,沮丧不安。他甚至能接受拉贝雅的欺骗……那简直已经无足轻重。他不能接受的,是费利西蒂异想天开的“提议”。
那太过匪夷所思的主意如一声响雷炸开在他的脑子里,让他直到现在还是晕乎乎的。他不觉得那能够成功……那当然不可能成功!但此刻,瞪着卷轴上他依然并不认识的语言,心底却丝丝地冒着寒气。
他觉得他或许并没有什么选择。
他显然是做过了其他的尝试,而藏在卷轴上的秘密,已经告诉了他结果。
被抛到了几百年前的那个他,到底是经历了怎样惨痛的失败,在多么绝望的情形之下,才会留下这样他明知自己绝不可能做到的警告?
“……所以,你想怎么办?”
伊斯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在他耳边响起。
“我想……”埃德甩了甩头,吞吞吐吐,“我觉得……也许可以试试……”
“……试个屁!”伊斯如他所料地暴跳如雷,随手把刚刚捡起来的卷轴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看看你自己,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侮辱……但埃德知道那是因为纯粹的忧虑与关切。
“不然呢?”他冷静地拉下挂在头上的卷轴,“我已经什么都告诉你了……我依然愿意相信尼亚,我永远也不可能杀了斯科特……那是个有点疯狂的计划,可如果费利西蒂那么说,也许……”
“没有‘也许’!”伊斯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没门儿,我不同意,想也别想!——那不是疯狂,那是找死!如果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让你去送死?!还有这玩意儿……”
他扯过卷轴远远扔到一边:“这东西很可能根本就是伪造的!”
被撕裂的卷轴出叹息般的轻响。埃德不吭声了,他没办法在连自己都犹豫不决的时候说服他的朋友。
短暂的沉默之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娜里亚愤怒的呵斥,隐隐约约地从谁都没有顾得上关闭的门外传了进来。
“……他们在地下?”伊斯疑惑地侧头。
片刻的惊讶之后,埃德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想起了地下室里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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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维的脚尖在墙壁上轻轻一触,腾空而起的同时,指间寒光一闪,已经撂倒了另一个敌人。
泰丝毫无必要地一脚踢在那个并不会砸到她的男人腰间,让他死得更远,有点郁闷地承认,只看这几下的话,这个曾经追杀过他们的影舞者……的确还是挺厉害的。
至少,他下手真的毫不留情。
但她的精灵,即使变成了一只猫鼬,也依旧勇敢又敏捷!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忘了,作为一只猫鼬,他的武器不止尖锐的爪子……还有一口小尖牙。
小猫鼬英勇战斗的姿势看得她很想往它爪子里塞柄剑……但它大概是抓不住的。
忍俊不禁又满怀忧虑,心不在焉的泰丝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而且她似乎也用不着动手。
“至少留一个活的!”
娜里亚有些无奈地叫着。猫鼬则从空酒桶上奋力一跃,成功地跳到了芬维的手臂上。
精灵浑身一僵,右手停在了半空。从他锋利的短剑下死里逃生的敌人狼狈地向后退去,泰丝一声不响地甩出一柄小刀,准确地扎在了他的腿弯。
男人摔倒在地,在意识到自己没有一点逃生的可能时毫不犹豫地将他细长的匕刺向自己的咽喉。
匕在触及皮肤的那一瞬被芬维一脚踢开,下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他的头上。男人翻了个白眼,无声地瘫在了地上。
“……没死的。”芬维对着依旧抱在他手臂上的猫鼬,十分认真地保证。
“你们来晚啦。”泰丝懒洋洋地向从楼梯上冲下来的埃德和伊斯挥手,“都解决了呢。”
埃德的视线扫过满地尸体,脸色白。
“他们怎么进来的?”他喃喃低语。
地下室有两扇门,一扇已经被他彻底封闭,另一扇通往地面。不经过一楼的客厅根本无法进入。
“有个法师。”芬维轻声向他解释,“在那里开了一扇门。”
埃德的脸更白了——精灵指的是那具棺材的方向。
他冲过去看了一眼,惨白的脸开始青。
棺材里是空的。
他茫然抬头,泰丝在他直愣愣的目光里向他耸了耸肩。
“我们进来的时候里面就已经是空的啦。”她说。
“……抱歉。”芬维的声音更低了,“她被带走了……我没能阻止。”
埃德摇了摇头。这当然不是精灵的错。但他明明已经设下了防御……或者也可以叫做陷阱,想要用法术传送到这栋屋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庭院的地下,都会被偏移——一点小小的偏移,对于需要极度精确的传送术来说,甚至有可能致命。
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法术有多么强大的信心……这是尼亚的主意,但这个方法是布鲁克和斯科特都认可的……
“别相信尼亚。”
那句他即使亲眼看到也分辨不出的警告不受控制地从脑子里跳了出来。
“会是肖恩干的吗?”娜里亚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布卢默被人抢走那件事,她至今仍耿耿于怀,而肖恩一直是他们怀疑的对象之一。
埃德摇着头,却并不是否认。他不知道……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肖恩有放弃他的计划吗?他根本没顾上确认这个。
伊斯说得对……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没关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关系。”
他能找到她——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只是因为一时的不安而随手设下的另一个保障。
他得尽快……却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
他不知道那会将他带向何处。他不害怕任何陷阱或战斗,他只是唯恐那些他竭力无视的警告,会在他眼前变成无法改变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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