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一头雾水
第二六零章
张安澜就是安玉成的老丈人,昌国卫的指挥佥事,要不是岁数着实太大了些,凭着他和成国公那边儿的关系,早就升任一卫指挥使了,亲兵一听这个人名,眉头就是一跳:“总兵,安指挥那边……”
很显然,这个跟在他身边的亲兵,是绝对的心腹,安家、张家、李家包括成国公朱家后面的弯弯绕,都知道那么一点儿,这让张安澜去迎接杨尚荆,李信自己还要在衙署外面等着,气氛就有些古怪了,怎么看,怎么像是给杨尚荆服软,这可不是自家总兵以往的性子。
李信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告诉张安澜,说话注意点儿,客气点儿,吾自有计较,另外,叫王兴明过来见我,就说我有要是相商。”
王兴明是昌国卫的指挥使,按照杨尚荆以往查验各卫所备倭情况的惯例,应该是这王兴明前去,如今把王兴明叫过来,指派一个佥事过去,这是服软了呢,还是要硬气一下呢?不过亲兵也没敢问什么,只是一头雾水地下去了,出了备倭都司衙门,直奔昌国卫衙门去了,心里却在翻腾着念头,也不知道自家总兵在想着什么。
接了将令的张安澜也是一脸的懵逼,不过他也知道什么叫做军令如山,胡子一把了的他当即顶盔掼甲,带着一众亲兵和仪仗,直接奔着外面的码头去了。
李信的这一波操作的确是溜得一匹,别说张安澜、王兴明等人了,就是坐着船往这边来的杨尚荆,在看见码头上的仪仗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震惊,因为补过浙江都司英雄谱的刘启道直接给他道出了来人的名字和来历。
你丫这是要给我下马威的吧?一定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吧?好歹你扔出来个指挥使啊,扔出来个指挥佥事算个啥?
带着一脑袋的雾水和一肚子的小心,杨尚荆走下了官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和李信一顿腥风血雨的打算了,反正就是玩嘴皮子拼靠山嘛,特么的老子身后站着外朝的一堆大佬,内阁大学士就又三四个,国公至少俩,老子还会怕你?
然后就看见张安澜排众而出,躬身施礼:“末将昌国卫指挥佥事张安澜,见过杨钦差,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钦差恕罪。”
顿了顿,张安澜没起身,借着解释道:“如今冬训正忙,接到钦差莅临的消息时,王指挥正在李总兵处商议军情,来不及赶来迎接,只说是李总兵将在备倭衙门外迎接钦差,末将斗胆,打出仪仗前来,还请钦差恕罪。”
连着俩恕罪倒没啥,也就是软化一下态度,可是最后一个李信亲自在备倭衙门外迎接杨尚荆,直接就让杨尚荆一脸的懵逼,你特么在逗我?你摆出来一个指挥佥事的阵仗,还是一个和老子有仇的指挥使的岳父的阵仗,然后告诉我你要在备倭都司衙门门口亲自迎接我,你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儿戏啊!
特么的剧本有你这么编的么?!
懵逼归懵逼,杨尚荆表面上还是一脸的雍容,反正遇到不按牌理出牌的,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想的再多也没什么卵用,所以他笑着说道:“老将军快快请起,休要折煞了杨某。”
尊老爱幼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啊,所以杨尚荆伸手就把张安澜给扶了起来,连声说道:“昌国卫乃是备倭都司行辕所在,兵家必争之地,李总兵、王指挥备倭的辛苦,本官也是知晓的,又岂敢劳烦二位前来迎接?”
张安澜一张老脸上带着笑意,全然看不出自己的女婿前日里因为面前这位,被打了一通狠的的情绪来,反而带着一脸的佩服:“钦差请随我来。”
他是真挺佩服杨尚荆的,从之前接到的南边儿传来的情报开始,一个二十浪荡岁的书生的形象就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勾画、丰满了起来,他心里的印象,最大的那个叫做杀伐决断,最负面的那个,叫做一腔热血,至于中间的那些,诸如能谋善断、思虑周全之类的,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那都是官场上厮杀的必备技能。
而今天这一见面,他又把大号的标签加了一个,处变不惊,李信的这一套操作,他这个跟在身边好几年的老头子都一时间没想明白,可杨尚荆这个小孩儿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异色,这就有点儿特质的意思了。
心里慢慢补全着杨尚荆的形象,张安澜笑着在前面带路,请杨尚荆往备倭都司的衙署方向走去,当然了,说的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就是涉及到安玉成的部分,都没有那么一点儿,似乎他和安玉成之间,除了同僚关系之外,没有任何的联系。
“特么的,这老头儿……不好惹啊。”杨尚荆一边儿对付着张安澜的问题,一边儿想着事情,别说身边儿这老将还是个指挥佥事,就是这岁数,人生经验上就能碾压了他,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都多,他能不小心应付着?
远远地,就看见备倭都司的衙门中门大开,一个大约五十多岁,身材魁梧,一身正二品服色的将军站在正中间,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全是笑意,身后站着一个都指挥同知、两个都指挥佥事、一个指挥使和两个指挥同知,周遭清一色的请兵强将,足足二十来人,单单是这帮人露出来的杀气,就能让胆儿小的绕路而行了。
杨尚荆心头就是一跳,这是要给我来个摔杯为号不成?不过他还是快走了几步,到了近前,躬身施礼:“下官南京兵部职方司郎中杨戬,见过李总兵。”
要是搁在明后期,文贵武贱的局面形成了,文官比同级武将高三品的规矩形成了,他就是和李信同级,然而正统年间,这规矩就是规矩,他总督三府备倭事宜,可这备倭都司却管着整个浙江。
李信哈哈一笑,声若洪钟:“贤侄勿要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久闻贤侄风姿,今日一见,倒是颇有先太师文敏的三分遗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