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五章 “贵人”
“嘿,我说当家的,咱们这个时候在这儿猫着,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一个穿着短打的小喽啰趴在草丛里面,看着官道的尽头,嘀嘀咕咕地说着。
夏天草丛里面的各种小虫子可是不少的,这些小东西可不是什么鸟儿啊兔子啊之类的,看见人来了一早儿躲得远远的,它们也就在人钻进来的那一小会儿挪个窝,等人趴好了,立马就会回来,蚊叮虫咬的,就是经常混在这片山中的盗匪,都有点儿吃不住劲。
“闭上你的鸟嘴!”
一个身上披着皮甲的汉子扭过头来,怒吼了一声。
山中的盗贼大多穷困,能够凑上一套皮甲,那都是最顶尖儿的装备了,而且这皮甲吧,也就是野兽的皮子粗制滥造出来的,和杨尚荆身上衬着的那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这小喽啰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可是嘴里依旧在嘀咕着:“人家可是说,也就这几天路上会有个大肥羊,从台州府那边卸任回乡的官人,贪了老百姓不少的银钱,我们正好杀富济贫,怎么今天就过来埋伏了……”
一个盗贼瞪了他一眼,趴在树荫底下,用耳朵听了听地面,猛地抬起头来:“当家的,来人了,都是马匹,至少有五六匹!”
一众盗贼当即就精神了,那个当家的抬起头来,对着旁边的一个小喽啰使了个颜色,后者三窜两窜地上了路边的树,灵活的仿佛一只猴儿一般,一看就是十万大山里面混出来的高手。
他眯缝着眼睛向着那边打量着,旋即滑了下来,脸上全是沮丧:“当家的,看来那贵人说的话有假,来的不是什么官老爷,是官军,十来人的样子,各个都是披挂整齐,全都背着弓呢,就咱们这三十来号弟兄,还不够人家一顿乱箭呢。”
“他妈的,来早了?!”
这个当家的瞬间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那位贵人只是说最近会有人来,给咱们送上一笔横财,却没说什么时候来,看这个架势,大抵是官军出来巡查了罢?听说那甚么巡防千户所如今升格成了靖海营,大抵是连着内地,也一起看上了?”
这些他都是想的,根本不敢说出来,毕竟他这帮手下,一个两个都是特么的怂包,抢劫一下手无寸铁的平民之类的还好,钱多了能打劫一个官老爷,就已经是胆上长毛了,要是换成和官军刚正面,尤其是前些日子杀的这边的盗贼前辈们哭爹喊娘的靖海营的士卒刚正面,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所以他沉吟了片刻之后,挥手对着身后的喽啰们说道:“都趴好,刀子都握好了,等会儿来了官老爷,咱么也发发财!”
二十来个喽啰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就那么趴在地上,老实儿地等着肥羊上门,别的不说,这份令行禁止的功夫,倒也是让人心生感慨的。
钱,果然能够解决指挥的效率问题。
“勤哥,那边有动静,好像是山里的野猴子。”一个明军士卒指了指前面的山坡,沉声对杨勤说道。
野猴子可不是什么猴子,指的就是那些身手敏捷之辈,在山中给那些山寨中人做眼线和耳目的,因为行动敏捷,眼神儿也不差,故此有了这么一个称呼。
这个明军士卒,之前也是杨家的家丁,在闽北的十万大山里面混过的人物,说起对这山林的研究,他也算得上是个行家里手了,否则也不可能发现动作轻盈的野猴子。
杨勤挑了挑眉毛,冷笑了一声:“放心吧魏老四,难不成,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大劫少爷的车架不成?”
“少爷这信接的诡异,我看难说。”这魏老四摇了摇头,一脸的凝重,“以少爷的智计,必然是猜到了什么,这才派我等来前面做个斥候的,否则我靖海营三百士卒聚在一起,便是寻常千户所,也把它凿穿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比明军的正规军,这帮山寨里面的小喽啰可能连十分之一都赶不上,但是他们熟悉地形,也熟悉丛林作战的要领,在这闽北的十万大山里面,就是放冷箭,都能要了一般正规军的命。
这也是丰城侯李贤一时间拿不下闽北矿贼的原因了。
天时地利人和,矿贼可以说是占全了——水旱灾害造就了流民,让矿贼的势力在不断扩大,让他们的造反有了充沛的人力,这是天时;闽北的十万大山能把官军绕懵逼,矿贼在里面反而是如鱼得水,这是地利;矿贼的身后有大家族支撑,粮草不缺,浮财也不缺,这是人和。
而现在面前的这一伙儿,最起码是占了地利,只不过他们倒霉的是,遇上了杨勤这一伙儿本来就混在十万大山里面的人了,他们的一切动作,在杨勤等人的眼中都是无所遁形。
“来人,回去禀告少爷,就说前面貌似有山贼拦路,我带人去将他们料理了。”杨勤沉声说道,就看跟在身边的传令兵跑了下去,而后他一挥手,带着剩下的九个人,向着山上冲去。
“当家的,不好,这点子扎手,这是看见咱们了!”那个“野猴子”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下一刻,三十多个盗贼稀里哗啦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跑路。
这山沟沟里面,到底也不是几十年没有好好修过的官道了,马儿跑起来,端的是费力无比。
不过杨勤带着弓,他的射术虽然比不上忠叔,但是这个距离上射一下移动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就看见杨勤弯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直接射在了一个小喽啰的大腿上,这喽啰哀嚎了一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都跪在地上,爷们儿饶他不死!”杨勤冷笑着翻身下了马,又抽出一支箭来,“否则,下一箭可就未必还能射在腿上了!”
有了弓箭警告剩下的就好办多了,这帮山贼本来就不是什么不怕死的主儿,一时间跪下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