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板砖撂倒高手

  “卢克……”
  魏斯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痛彻心扉的悲伤,哪怕是告别初恋的时刻,也不曾像这样情绪喷薄。
  卢克没有回头,没有发声,这个接连射杀了十多个敌人、几乎凭一己之力扭转局面的铮铮汉子,就这样毫无反应地向后倒去。
  魏斯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且不管这个世界是否会有奇迹发生,如果任由卢克这样摔下屋顶,生还的可能性基本是跟零划等号了。
  经魏斯这一拽,卢克向前扑倒在了屋顶上,只是不管魏斯如何喊叫、推搡,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魏斯匆匆摘下手套,用手指感触他的颈动脉搏,唯恐因为低温影响了手指触觉,还试了试自己,结果,自己的劲动脉薄非常正常,卢克却几乎感触不到脉搏跳动的迹象了。
  干你喵的,混蛋!
  魏斯从卢克身下拽出狙击枪,转身靠躺在屋顶上,迅速察看它的构造,摸索它的性能。透过瞄准镜看到东面林地有几个鬼鬼祟祟移动的身影,正好拿他们火线练枪!
  “西风,风速五节,向东射击,敌人不动的打身后,跑动的打身前……”魏斯低声重复着卢克传授他的射击要领。瞄准,思量,调整,开火,一发命中!
  唰地后拉枪栓,抛出一枚散发着余热的弹壳,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东面的林子,啪地将枪栓推回前位,端起枪,瞄准,思量,调整,开火,二发命中!
  东边林子里的敌人,活着的要么匍匐不动,要么老老实实地撤出了枪弹射程。
  “现在轮到你了,‘黑死神’克洛斯男爵!”魏斯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拉开枪机,里面还有子弹,应该是最后一发。不够?够了!
  魏斯“啪”地前推枪栓,合上枪机,正准备一腔热血地跟敌人干,却突然冷静下来:一个杀人无数的王牌狙击手,肯定擅长隐遁身形,捕捉战机。像自己这样的菜鸟,就算天赋异禀、潜力无穷,与之正面对决也是没有胜算的,唯有违背常理,独辟蹊径,才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
  从卢克的口袋里找出那面小镜子,魏斯迅速观察敌情:从西边进攻的敌兵约莫有二三十号人,他们大部分还在林子里朝木屋射击,少数人离开了林子,进入到林地与木屋之间的开阔地带,他们时而匍匐前进,时而躬身短跑。所有的敌兵都穿着白色披风,仅从装束和举动当中,很难判断出哪个家伙是狙击手。
  魏斯灵机一动:能否用“敌我识别系统”甄别出敌人的王牌狙击手?
  他连忙举起镜子,眯眼观察,然而镜片映射的景象里始终没有出现方框。如此看来,镜子是不能反射脑波咯?
  就在魏斯感到手足无措之时,突然看到对面林子里有光一闪。
  是狙击镜的反光?
  魏斯正要暴起,无意碰到卢克的胳膊,想到卢克刚才明明先开枪,反被敌方狙击手一枪干掉,当即灵光乍现:那不是“黑死神”本尊,而是他抛出的致命诱饵,那家伙也在玩钓鱼战术!
  卑劣的诺曼狗!魏斯恶狠狠地骂出了声。
  骂归骂,眼下的形势毫不乐观,唯一的希望就是反杀敌人的王牌狙击手,以狙克敌,固守待援或伺机突围。现在的问题是,那只狡猾的老狐狸究竟在什么位置?如何才能诱使他现身?
  菜鸟魏斯试着通过战场形势、诱饵位置甚至卢克中弹时的情形来推测“黑死神”大致的射击阵位,却发现各种线索和逻辑被自己搅成了一团乱毛线。
  刚出新手村,就要挑战这么bt的怪物,真是日了狗了!
  他思来想去,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旁的卢克身上。
  再次感触他的颈动脉搏,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生迹。
  察看创面,隐约可见白色的脑浆。
  若你一息尚存,也定会助我一臂之力吧!
  魏斯静默片刻,狠下心,咬紧牙,将卢克的遗骸往上推,让他肩膀以上的部位露出屋脊。
  顷刻间,从对面射来的子弹接连打在屋顶西侧,啪啦啪啦像是在下大雨。尽管它们威力很大,穿透力很强,但用来搭建屋顶的木材也够结实,暂时还没几发子弹能够贯穿东西两侧屋顶。
  魏斯紧紧靠在卢克身旁,心中毫无惧意。待到屋顶那边的“雨势”减弱,他将“格鲁曼烧火棍”从卢克腋下往前塞,枪一出现,屋顶西边的“雨势”当即骤增,而且接连有两发子弹射中了卢克的躯体,从他脖子和胳膊上削去了大块血肉。
  魏斯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于屋顶那边的动静。过了一小会儿,“雨势”第二次衰减,他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紧贴着卢克的躯骸,抬头、探身、端枪、瞄准、射击,然后缩回屋脊后面,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如此仓促的瞄准射击,魏斯依然取得了命中,射击目标并非“黑死神”,而是一名普通的敌兵。
  尾追而来的子弹,离轰掉他的脑袋仅仅差了半秒!
  “雨势”再度袭来,噼里啪啦持续了好一阵,卢克的遗骸又挨了两下,屋脊被“啃”出了好几个豁口,还有好几处屋顶遭到枪弹的贯穿。
  趁着这个空当,魏斯从卢克身上取下子弹带,迅速往“猎鹰”的弹仓里压进了四发子弹。
  这一次,他不等“雨势”完全减弱,便沿着屋顶横向挪到了几米之外,抬头、探身、端枪、瞄准、射击、闪人,射杀的目标依然是普通敌兵。
  就在魏斯将脑袋缩回到屋脊的水平下方时,又一次感受到了发梢被热流强撩的滋味,紧接着听到子弹射中屋脊的清脆声响,弹着点似乎就在耳边!
  喵了咪个的,这一侧果然有两名狙击手,其中一人是高手无疑,另一个技术稍逊,但也是不容小觑的角色。
  纵使难度加大,魏斯此刻依然胸有成竹。他迅速回到卢克身旁,侧转过身,倚着他的躯干,一手拿着小镜子,一手抓着先前脱下的外套,冷不丁将它朝旁边一甩。镜子反射的视线里,最先出现枪口焰烟的位置,是在一棵大树根部,射手以白色披风为掩护,几乎跟雪地浑然一体。
  就是你了!
  魏斯紧紧倚住卢克的身躯,左脚支撑,右脚发力,甩枪而起,照着刚刚发现目标的树根处开了一枪!
  转瞬过后,“暴雨”袭来,持久不息,屋顶上被贯穿的位置越来越多,继续呆在这里已经非常不安全了。魏斯迅速横移,再没有外套可用的情况下,他索性将里面的衣服也脱了下来,依葫芦画瓢地又来了一次火力侦察。
  可是这一次,敌方的反应速度和射击准头稀松平常,也就是说,敌方狙击手没有开火。
  自己的招数不灵了?
  魏斯背靠屋顶,冷静下来琢磨着:一开始在“黑死神”的眼皮底下连续击杀两名普通敌兵,无疑是对这名王牌狙击手的极大蔑视和侮辱,十之八九能够激怒对方,所以甩外套的时候,最快开火的很可能就是“黑死神”,那么,自己瞄准树根位置的一击,也就有可能将其毙伤……
  正当魏斯盘算着如何确认自己的推测时,听得烟囱那边有人喊了声“敌人撤退了”。
  扭头一看,己方一名战士从屋顶破洞口探出个脑袋来,他原本一脸欣喜,但看到卢克的遗骸,面部表情顿时僵住了。
  诺曼狗撤退了?
  魏斯连忙举起小镜子往木屋西边瞅了瞅,敌兵果然在往树林深处撤退,心中顿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也像被抽干力气似的瘫了下来。
  从屋顶破洞口爬上来的那名战士,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不起眼的家伙刚刚干了件多么牛掰的事情,或许在他的观念里,操着猎枪还能被一群野兽逼入绝境的人是指望不上的。只见他急切地爬到卢克身旁,正要伸手去摇卢克的肩膀,那只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就这么飙起泪来。
  魏斯本打算安慰几句,却看到这名战士举起手里的“格鲁曼烧火棍”,一边朝西面树林射击,一边嘶吼着:“诺曼狗,有胆量别逃,让我送你们去见神主!”
  这名愤怒的战士很快打光了弹仓里的子弹,却还是觉得不够解气,于是跪蹲在卢克身旁装填子弹。
  “哎……”
  卢克嘴里才发出一个音节,便怔怔地看着这名战士被迎面射来的子弹打中右胸,那健壮的胸膛竟如盛放的樱花,只要轻轻敲击一下,便在瞬间绚烂地绽开了。
  怎么回事?老狐狸耍诈?或是另一名狙击手伺机复仇?
  没等魏斯细想,一发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臂膀打在屋顶上,溅射的木屑从他的左脸颊划过,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口。
  擦,这发子弹是从东面打来的!魏斯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来到了烟囱位置,倚着烟囱还没来得及观察一下形势,便被嗖嗖飞过的子弹惊出了冷汗。
  “快下来!”
  大高个的声音从屋顶破洞口下面传来。
  魏斯没有多想,一溜烟钻了进去,两脚踩在屋梁上,定神一看,东边林地里,十好几个白衣人在往木屋这边奔进。
  “诺曼狗要跟我们拼命了!”大高个嚷嚷道,“你们肯定是射中了他们的‘黑死神’,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看大高个那暗爽的劲,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咯?
  见魏斯手里拿着狙击枪,而屋顶上没再下来人,大高个不禁问道:“卢克和安涅洛呢?”
  “卢克,为国捐躯了!安涅格,很不幸,刚刚也被敌人射中,从屋顶上掉了下去。”魏斯低着头,从子弹带取出最后两发子弹,飞快地将它们装进狙击枪的弹仓里,然后冲z博士那边唤道:“嘿,你们谁帮我去搜一搜那个笨蛋的口袋和背包,找找看还没有没有子弹!”
  两名黑衣人手里各持武器,年长的端着一支“格鲁曼烧火棍”,靠近窗户,眼睛盯着外面,看样子已经加入了战斗,年轻的继续守在z博士及其家眷身旁,手里拿着一支自带的大号左轮手枪,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走向被俘的白衣人。
  “笨蛋?你居然敢叫我笨蛋?”先前被俘的白衣人勃然大怒,“要不是男爵有令,我才不会跟你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是精英射手,不是突击步兵,带三十发子弹就足够把你们全部杀死!”
  “废话真多!”魏斯很不屑地嘟囔了一句,端枪、瞄准、估量、调整、射击,连贯动作一气呵成,西面林地里,冲在最前的敌兵应声倒下,从腰腹部爆出的红黄白溅了一地。
  抛壳、上膛、端枪、瞄准、估量、调整、射击,依然一气呵成,依然一击而中……枪确实是好枪,从生死边缘迸发出的潜能,让魏斯像被卢克附身一样威风凛凛,大杀八方!
  “他身上没找到子弹,背包里也没有!”年轻的黑衣人向魏斯报告。
  白衣人冷傲地哼了一声:“我执行任务,从来都只带三十发子弹。”
  “傻屌!”魏斯继续不屑,气得那家伙差点血管爆裂。
  “别理他!”大高个拎着“格鲁曼烧火棍”来到魏斯下方,“‘猎鹰’最大的弱点就是射击时膛压过高,膛线磨损很快,打三四十发子弹,射击精度就会下降,必须更换枪管才能保持高精准度。”
  魏斯点点头,在同一位置以同一姿势开了第三枪,再次拉开枪栓的时候,弹仓里已是空空如也。
  “只要射术好、心态稳,‘格鲁曼烧火棍’也照样能把敌人打得哇哇叫!”大高个将手里的步枪递给魏斯。
  切!把这“烧火棍”说得这么好,自己咋不上叻?魏斯在心里嘀咕着。
  大高个看出了魏斯的迟疑,叹息道:“我左眼受过伤,视力不及常人一半,这次偏偏又废了右眼。若能完成这次任务,也该光荣退役了!”
  魏斯换上“格鲁曼烧火棍”,这家伙手感沉,后座大,而且拉栓吃力,跟“猎鹰”搁在一块,差别就像黯淡无光的重步兵与光鲜亮丽的贵族骑士,但凡事都有两面性。作为初级使用者,魏斯觉得它威力十足,结实耐操,中近距离的射击准头比较靠谱,拿出来就有震慑力。
  现在,敌兵既然放弃了先前的战术配合,一股脑地投入进攻,正好拿这“烧火棍“好好教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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