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湍流
越往深了走，甬道越是暗沉静寂，四人都收功敛气，尽量不发出一丝脚步声，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些许。
毕竟他们不知，先他们来到，炸开这山洞的人有多少，又走了多远，那是敢于直接炸山的狂妄之徒，在不清楚对方实力之前，谨慎总不会多余，虽然他们未必怕那些人就是了。
走了半晌，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陆锦年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埋在深山里的甬道，这里的黑，却并非是那种丝毫没有光亮，伸手不见五指，必须点燃光源才能看清前路的漆黑，反而是到刚刚好能够看清前路的程度。
陆锦年摸摸下巴，“这里有光亮的地方？”虽是疑问的语气，可是对这个事实却是相当的肯定。
从外面的洞口进来，甬道的走向和坡度，是平坦的逐渐朝山的腹地中心深入进去的，山的中心地带，必然是一个密闭的漆黑无光的空间，可还有足够他们可视的光线。
不是这个空间内有自带的光源，便是先他们一步进来的人带来的光源。
若是后者，说明那些人距离他们并不远，他们要更加小心才是。
“锦儿不必紧张，”萧夙捏捏她的手心，轻缓道，“往前走走看就知道了。”
“也是。”陆锦年望着前方，前路虽不知有什么，可这条甬道并无分叉，若是不巧和那些人遇上了，看不顺眼顶多是打，打不过他们还可以跑，退路就在身后，动作快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失。
而且不管怎样，有免费的光源让他们不必点火照明便能看清前路，自然是省了不少事，他们身上也有带火折子，但是地下空间不知有多大，能省则省。
心里是这样想着，可陆锦年并没有就此真的放松警惕，随身的匕首滑至手心，做好了随时抽刀作战的准备。
甬道的尽头来得突然，望着豁然开朗的空间，和脚下弯曲的石道，走在前面的蓝语迟疑一下，仔细听听周围的动静，察觉无任何响动后，便先行探路，顺着石道转过弯。
然而脚步还未迈出去，就急忙收脚，倒吸一口冷气，“主子，小心了，这边石道狭窄，只容一人通过，而且，旁边是峭壁和……”这个东西，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萧夙应声敛眸，不得不松开陆锦年的手，排在前面走了出去，陆锦年紧随其后，这才看清蓝语简练的描述下，是何等的震撼的场景。
走出甬道，拐过石道后，周边再无石砖垒叠的人造痕迹，而是整块的山石被穿凿开，不甚平整的嶙峋绝壁，但大眼一看，峭壁完全是垂直的。
至于另一边，则完全是空悬的，似是整个山被人掏空了般，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唯一可以让他们继续前进的，便只有蜿蜒向前，不知延伸到何处的仅容一个人走的石道……
说是石道，不如说是在凿开绝壁时，没有凿干净，不小心剩下的一行乱石更符合实际，丝毫不平整不说，有些石棱看着就扎脚。
陆锦年瞅了瞅鞋子，默默吐槽，还好今天穿的鞋子鞋底比较厚。
而依寒则小心翼翼的往空悬的地方望去，“小姐，这里面……”
陆锦年攒了个笑，刚才蓝语欲言又止的是什么，她也明白了。
空悬的地方下，并非空无一物，深处是流水，蓝语扔了块不小的石子进去，连水花都未溅起，便被流水带走了，可见水势之湍急，可在他们这，却听不到什么水声。
水中还有不小心挂在石头上的骸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
这些都不算是最让人惊惧的，蓝语和依寒身为暗卫又岂是没见过死人的，而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流水，竟然会发光！
莹莹蓝蓝，清晰的勾勒出水中骸骨的形状，随着水波的荡漾带动骸骨的手臂轻晃，似乎是在与石道上的人打招呼。
配上这地下空间内的宁寂，像是出自幽冥地狱燃燃鬼火中的死者召唤，就算是蓝语和依寒，面上镇定，却也不禁心里发毛。
打了个寒颤，依寒尽量让自己冷静，“小姐，这水是否有毒或是含有什么东西？”不然水怎么会发光，又怎么能让人和动物溺毙在其中？
动物就算了，可峭壁嶙峋，有可供攀爬的石头，人，当是能爬上来的。
陆锦年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却是笑道，“依寒，你可看见这些水是流动的么？说明水是活水，若是下毒，活水的流动很快就将毒物稀释，除非有人一直给这里投递毒物，否则，让水一直保持如此，是行不通的。”
依寒眨眨眼睛，“小姐，你说得如此笃定，是已经知道这水有什么问题了吧！”
“嘛，差不多吧。”陆锦年含糊其辞，却并没有否认，“与其说是有毒，不如说水里有许多微小的水生动物，有种动物叫做夜光藻，聚集多了是可以发光的。”
“这里的水中，应当是有许多夜光藻生存，这种水生物本身无毒，但是它们能产生氨和磷……恩，可以理解为有毒的气体，这种气体无色，却有刺激性味道，咱们现在是离得远闻不到，距离水较近的地方就该闻到了。”
“吸入过量这种气体，能导致鼻塞和窒息，所以那些死在水里的骸骨，应当是吸入那种毒气后，窒息晕厥在水中，不知不觉被淹死的。”
“不过这种毒气并没有多厉害，只要及时远离，用干净的水和呼吸新鲜的空气便可解。”陆锦年顿了顿，才道，“只不过夜光藻寻常生活在海里，倒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看见。”不过倒也想清楚了这个空间内部的光线问题。
如此大量的夜光藻，倒是很好的照明。
听了陆锦年的解答，依寒放心了下来，倒也不觉得这场景恐怖了，既然只要远离就没什么危害，那只要小心不掉下去就行了。
蓝语同样也不那么紧张了，却是若有所悟道，“陆大小姐果真博学，只是在下从未听说过什么生物会发光的，不知陆大小姐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
二十一世纪的生物学知识，怎是尔等随意能听说的！
陆锦年换上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内心万马奔腾，该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