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三菱渡口

  第660章三菱渡口
  唐淼绝顶聪明,这时也有点错愕了,那士兵并没有回答,而是下令道,“兄弟们,杀了马匹!”
  一声令下,那些活下来的士兵没有半点犹豫挥刀砍在了战马脖子上,顷刻间十几匹战马相继倒地,整个东大营外边,只有唐淼身边的马还安然无恙。这时,唐淼明白了,这些士兵要做最后的反抗,为他唐某人赢的逃命的机会。唐淼这一辈子只救人,从来没让人救过,他不愿意欠人情,高傲也好,孤僻也罢,但此时的唐淼,双目有些湿润,他咬咬牙,当即上了战马,他必须活着出去,不能让这些兄弟白白送死。
  “唐将军速走,请告诉我家杨将军,兄弟们没有让他失望!”
  一切,只源自于杨再兴一句话,所以这些锐锋营士兵要让唐淼活着。
  这一天咸阳城外依旧非常热闹,京兆府有一半官员来到这里,其中京师大学堂也于昨日放假,学子们相拥而来。关中大运河横穿秦凤路与永兴军路,向北直通西夏境内黄河口,可以说其壮阔程度一点不亚于京杭大运河,学子们也是盼着见证这历史一刻的。
  不到辰时,天色放亮,雨后的咸阳城外人山人海,乐声奏起,无数人载歌载舞。这些沉积于欢乐中的百姓,根本不知道昨夜残风坡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咸阳县衙以及赵有恭也不会蠢到将这消息散播出去。临近巳时,一身盛装的赵有恭在一行人的陪同下来到运河边上,此时运河南岸摆着一头硕大的铜牛,按照规矩,行船之前是要将铜牛推入河中,以起到镇河作用的。话说铜牛是为了祭祀水龙王的礼品。赵有恭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关中有此风俗,还是遵守的好。章亿取来一根绑着红绸的木棍。交到赵有恭手中,赵殿下按着章亿的吩咐。在牛头上敲了两下,又绕到牛头身后抬手拍了三下,做完这些,才听章亿一本正经的挺着胸膛高喊道,“吉时已到,放铜牛,开运河,乐起!”
  十几个士兵一起用力。扑通一声,铜牛滑入运河之中,看着满脸欢笑的人群,赵有恭心中却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不知为何,唐淼和杨再兴还没有回来,虽然宋云刚来回报过,但宋某人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只是知道唐淼和杨再兴领着侍卫离开了咸阳城。残风坡疑案,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吉时到了。赵有恭携着朱琏的手顺着石阶走下去,此时宽阔的运河中停靠着一艘高大恢弘的画舫,这就是赵有恭此次行驶于运河之上的楼船。朱琏上了船。赵有恭却返身与萧芷蕴耳语了几句,只见萧公主秀眉蹙了蹙,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她本来该随着朱琏一起上船的,却临时回到了岸边。恰巧此时朱娘子朝着萧公主甜甜一笑,萧公主则眉头一锁,把脸转向旁边看风景去了。许多人还以为秦王府两位王妃又闹脾气了呢,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随着章亿一声令下,前边领航的舟船启动。诺大的楼船也缓缓行驶于运河水面。楼船缓缓行驶,许多百姓高兴地沿着河岸追随。此时的萧芷蕴却秀眉紧蹙,萧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上来小声问道,“公主,怎么回事儿,为何没跟殿下一起上船?”
  萧岿可不像旁人那样认为大王妃和公主起了冲突,这两个女人可都不是那种肤浅之人,就是有意见,也不会表现出来的。萧芷蕴握紧粉拳,双眼慢慢眯起,“兄长,派人去打探一下,杨邵烈和唐淼自丑时离开咸阳,到现在还没消息传回来,恐怕是出事儿了。”
  “什么?”萧岿大吃一惊,他是今日卯时才从长安赶来的,所以浑不知夜里发生的事情,唐淼和杨再兴都负有保护殿下安危的责任,可这二人却同时消失不见,不可谓不稀奇了。知道兹事体大,萧岿没有过多犹豫,拱拱手,悄悄地退了下去。
  楼船在水面上行驶,赵有恭陪着一些官员谈笑风生,可眉宇间的愁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朱琏踮着脚,持着香帕替赵有恭擦了擦汗,“官人,不必太过担心,唐将军和杨邵烈都是智勇多变之人,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的。”
  “哎,不好说啊,如果有人策划了残风坡谜案,就不可能让我们轻易查明白的,邵烈和唐淼此去,怕是要遭罪了,但愿绰绰能尽快找到他们吧!”
  浑浊的运河水似黄沙涌动,舟船缓缓,行过两岸山巅,关中大运河比京杭大运河要深,要险,因为引得是黄河之水,必须时刻提防着黄河洪水,洪水泛滥的后果有多严重,作为后来人,再清楚不过了。因为深知洪水的危害,所以赵有恭可以让人将运河挖的深一些,如此一来,挖河必须选地址坚硬的地方挖,再用石料水泥构筑堤坝才成。这与京杭大运河完全不同,京杭运河不必过多的去研究地质,只要挖通,修筑堤坝便可,因为京杭运河的水平缓的很,很少面临决堤的风险。再往前就是三菱渡口了,过了三菱渡口就是耀州云阳县。
  大运河顺利投入使用,关中百姓欢欣鼓舞,而在这欢笑声中,杨再兴却拼命打马狂奔着。虽然逃离了东大营,但是杨再兴没敢直接赶回咸阳城,他心中很清楚,既然听雨阁的人能提前在东大营做好埋伏,没有理由不切断东大营回咸阳城的路。杨再兴料对了,他向西跑了一段时间立马调头向南,可即使这样还是被几个黑衣人追上来,一路厮杀,杨再兴挑落几个追凶,自己也被血钩刀割了一下。肩头的伤血流不止,杨再兴只是草草的包扎一下,就继续朝南奔去,他必须早一步到达南大营才行。如果东大营的人有问题,那一定是冲着殿下去的,此时拱卫殿下的只有百余名锐锋营亲兵,所以必须调集救兵赶往运河才行。而离着大运河最近的也就是南大营了。
  这一路上,杨再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听雨阁凭什么就认为二百多人就能围杀殿下。虽然锐锋营人数不占优势,但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的。既然听雨阁策划了这场阴谋。那一定还有别的杀招,快,必须要快,一定要赶在听雨阁动手之前追上殿下才行。
  一路狂奔,终于来到南大营外,眼看一人一马狂奔而来,守门的士兵如临大敌,当即吹一声口哨。十几个人向前堵在营门外。杨再兴收住战马,急声吼道,“本将秦王府杨再兴,速叫营中主事人出来!”
  事情紧急,杨再兴也懒得走场合了,那些士兵虽然觉得这马上之人不似作假,可他们却也不认得杨再兴的,使个眼色,一个人跑着进了大营,不久之后。一名黑甲将校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但凡定老兵,就没有不认识杨再兴的,而南大营都头叶弘臣也是追随牛皋多年的老兵了。当然认得杨再兴的,于是他赶紧拱手行了一礼,“杨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多说了,你快召集兄弟们,随本将前往运河渡口,恐有逆贼要谋害殿下!”杨再兴心急自是没错,可对于叶弘臣来说却有些为难了,他犹豫了一下。拱手道,“杨将军。敢问可有殿下调令,或者兵部手谕?”
  “啰嗦什么。本将刚从东大营逃出来,匆匆忙忙的,哪有时间去请调令。你休得多言,快快随本将前往渡口,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将替你担待着。哼,真要是殿下出了问题,你我谁能担待得起?到时候别说王妃,就是牛将军也会把你剁成肉泥!”
  杨再兴话语中软中带硬,叶弘臣也不得不仔细思虑一番,好像杨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牛大帅和殿下那可是兄弟关系,要是真眼睁睁看着殿下出事,牛将军还会善罢甘休?最后,叶弘臣还是决定拼一把,随后拱拱手匆匆忙忙的回到营中,“集合,集合集合”
  锐利的哨声在军营中响起,两百多士兵迅速集结起来,杨再兴没有多言,领着人朝东北方向而去,必须赶在殿下之前到达三菱渡口才行,离着咸阳最近的就是三菱渡口了,所以听雨阁最有可能选择在三菱渡口动手了。杨再兴这边赶往三菱渡口,萧岿也领着人去了北大营,一打听之下,唐淼和杨再兴果然来过北大营,萧岿当即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于是取出萧芷蕴暗中递给他的秦王府令符,调集北大营兵马赶往东大营,可惜在东大营外,除了十几具锐锋营士兵的尸体,整个东大营空空如也。看到这些尸体后,就可以想象之前这里有多么惨烈的厮杀,萧岿眉头紧锁,认真思索起来,当夜唐淼和杨再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方才巡视北大营,发现北大营没有问题后就来到了东大营,于是在东大营遭到了伏击。
  东大营?嘶,东大营不是负责楼船引路,拱卫画舫么?不好,萧岿脸色大变,此时他也顾不上寻找唐淼和杨再兴了,当即下令道,“快,速速赶往三菱渡口,木阿里,速回咸阳告知公主,让她调兵驰援咸阳!”
  说完这些,萧岿打马领着一帮子人飞速朝三菱渡口赶去,他与杨再兴想的几乎一模一样,如果对方要选择下手,一定会选择在三菱渡口动手的。三菱渡口,夹在咸阳与云阳之间,两侧是峡谷峭壁,当初开拓峡谷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听说开拓峡谷的时候,杨邦乂连凌振将军的炮兵都请去了,在哪里折腾了十好几天才打通河道。三菱渡口南边两侧陡峭,水路相对狭窄,如果对方真的要在这里动手,殿下可就危险了。
  萧岿挥舞马鞭,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上天,他焦急万分,临近午时,就看到西南方向一阵烟尘,显然是一支骑兵正在驰来,萧岿只能停住马,如临大敌般让几百将士做好战斗准备。当来人凑今后,萧岿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原来是杨邵烈到了,瞧杨邵烈这嘴唇发白,肩头裹布的样子,估计吃的亏不小。杨再兴显然没料到会碰上萧岿。当即拱手道,“萧将军,听雨阁布下阴谋。恐怕要在三菱渡口对殿下动手,我等要赶紧过去才是。”
  “嗯”萧岿点点头。二人合兵一处,快速本想三菱渡口。午时,楼船终于进入峡谷水道,进入峡谷水道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喝道摘了很多,两侧石壁非常陡峭,直如水面一线天。不知道为何,自从进入这峡谷水道后,赵有恭心中的不安就变得更加强烈。朱琏也眯着眼,观察着峭壁的情况,总之这峡谷水道让人感觉到一种压抑,昏沉沉的。赵有恭站在甲板上,凉爽的风吹拂着脸颊,他并没有像朱琏那样观察着两侧情景,他一直盯着前边的引路船看,他总觉得船上那些士兵有点怪,就拿站姿来说吧,定士兵往往都是双腿并拢。后背绷直。可这些人却双腿微分,有些松松垮垮的,起初还以为是因为行驶在水面上。有些人不适应的原因,可渐渐的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连着换了两拨人驻守船舷,好像都是那样子。情况不对,不过赵有恭神色不动,暗中朝岳老三招招手,对这位乖徒儿耳语几句。
  岳老三那对绿豆眼一转悠,甩着大袖子进了船舱,没一会儿楼船就停了下来。接着就想起了岳老三独有的骂人声,“他奶奶个熊的。老子的铁盒子呢,谁拿走啦?老子不是让你们看好的么。为什么没有了,谁偷走了?你你你赶紧停下,今个要是不把铁盒子找出来,谁也别想靠岸。”
  岳老三张口闭口铁盒子,可事实上他有个屁铁盒子啊,岳老三从不戴什么金银,要个铁盒子干嘛?不过那些士卒也非常配合的停下手里的活,下了船去找船夫的事儿,说什么有船夫进过船舱,肯定是某个船夫把铁盒子顺走了。船上起了乱子,岳老三骂骂咧咧的的让人找船夫的麻烦,这下子楼船彻底停了下来。
  朱娘子秀眉一条,袖袍掩面,咯咯直笑,官人还真会找人,这楼船上,估计也就岳老三装疯卖傻最合适了。楼船一停下来,前边的船果然也停了下来,一个都头模样的人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楼船停下来了?”
  “好像是岳老三丢东西了,正在找船夫的麻烦呢,看样子不像有假,咱们再等等!”说话之人是个面白无须之人,一对眸子特别明亮,一看就是聪明之人。那都头模样的似乎很听这人的话,微微点头,耐心观望起来。他们耐心等着,却不知道此时赵有恭嘴角已经泛起一抹冷笑。
  哼哼,果然是有问题,如果前边真的是定将士,一定会立马分散开,至少会组成一个防御阵型护住楼船,可这些人倒好,只是问了句,就一旁观望了起来。赵有恭心中慢慢涌起一股杀意,这些可都是东大营的人,如果这些人是假的,那么真的东大营士兵去了哪里?其实很好想了,残风坡出现的二百多具尸体不正好对上了?如此,也能解释为什么杨再兴和唐淼至今不见踪影了,恐怕是被人截杀了吧。
  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敢跟他赵某人玩这些阴招,哼哼,不管这些人是谁,敢对定下如此重手,决不轻饶。如今,赵有恭要做的就是拖,拖到援兵赶到,想必这会儿萧岿应该领兵前来了,只要等到萧岿到达三菱渡口,这些人就不足畏惧了。赵有恭也不想让这些人看出破绽,虽然不怕,可楼船上还有不少文臣官吏呢,这些人不懂武,一旦冲突起来,可就要遭殃了。
  赵有恭在等,前边的人也在等,当三菱渡口响起阵阵马蹄声时,这些冒牌东大营士兵竟没有一点发觉。三菱渡口南面是一片茂密的桃树林,此时一个黑衣人倚靠在桃树旁,青涩的桃子在眼前打晃,就如黑衣人的心,一点都不平静。直到现在三菱渡口还没响起该有的声音,难道是出了变故?
  踏踏踏,两名黑衣人匆匆赶到,当即拱手道,“阁主,不好了,萧岿与杨再兴领着几百兵马朝着三菱渡口而来,如今已经距离渡口只有十里地。”
  “什么?”黑袍人大为吃惊,沙哑的嗓音里也流露出一丝慌乱,如果等到萧岿的兵马赶到,那就不是杀不杀赵有恭的问题,一旦那些引路的兵马被生擒,后果不堪设想啊。黑袍人在踌躇着,他在想着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久久之后,方才下令道,“点药捻!”
  “嗯?阁主这白堂主还领着人在峡谷水道呢这个时候点燃药捻”那二人稍有犹豫,黑袍人就冷哼道,“难道本座的话还不够清楚么?点燃药捻,现在就去”
  “是”二人再不敢有片刻犹豫,匆匆奔出桃树林,当二人走后,黑袍人仰天长叹一声,筹划了如此就的计划,最终还是没能困死赵有恭,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难道这辈子注定要输给赵有恭么?不,不行,不管如何,一定要赢一次,他不能失败。黑袍人内心在滴血,如果可以的话,他绝不会下令点燃药捻,谁愿意害死自己的人呢?
  峡谷水道,赵有恭笑眯眯的看着岳老三耍宝,章亿还一本正经的在一旁当和事老,看上去甚是热闹,可就在这热闹的时候,一声轰鸣从耳畔响起,接着就是地动山摇,此时就像是地震,连浑浊的河水也掀起了半丈高。楼船虽大,但依旧剧烈摇晃起来,岳老三站在甲板上,一个不留神,直接撞在了木板上,弄得他哇哇大骂,“他奶奶个”
  岳老三的话骂了一半就骂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石壁塌了,无数巨石滚落,砸在峡谷水道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石雨,前边的船队立刻被吞噬的一干二净,惨叫声,叫骂声一片,浑浊的河水被染红了,就像黄沙里掺进了血。
  赵有恭护好朱琏,等着船体稍微平静下来,方才有心思去看前边,此时他眼中阴晴不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是爆炸,如此剧烈的爆炸,需要多少火药?如此大量的火药,恐怕只有定才能提供了,这一次,再加上上一次离开少室山的时候,已经两次经历如此剧烈的爆炸了。赵有恭心中非常清楚,要不是他提前看出端倪,恐怕现在被巨石砸死的就是他赵某人了。现在对方提前引燃药捻,恐怕是要杀人灭口了,呵呵,真够狠,也够聪明,只要前边这些人一死,一切秘密就随之消亡了。
  赵有恭一直都非常清楚,定之中有内奸,这个内奸地位还不低,如果地位低了,又如何搞到这么多火药?如此也能解释,为什么东大营的士兵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残风坡了,恐怕是那内奸利用身份取得东大营士兵信任后,突然下手,杀死那些士兵的吧。
  当峭壁上不在掉落巨石,赵有恭立刻下令道,“派出人手,看看前边还有没有活口,如果有,尽力救活!”
  赵有恭希望能找到一个活口,虽然这种希望非常渺茫,结果,还是失望了,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许多人不是被砸死就是被淹死,无一存活。赵有恭苦笑一番,觉得自己还是多想了,对方布下这么严密的计划,又岂会容许留下活口?这些人没活下来,也就是说他赵某人如果处在哪个位置,也只有死路一条。
  萧岿和杨再兴匆匆赶到三菱渡口,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不过得知楼船无事后,他们二人也长舒了口气。(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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