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特异寄生

  康斯坦丁感觉到很冷。
  非常冷,不仅仅是皮肤在告诉他他即将被冻僵了,更是来自心灵的寒冷,那是一种冻结情绪和灵魂的冷漠,更像是某种特异的沾染,他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风衣,但行走在一片荒芜的沙漠里,仅仅是这样的保温手段,显然还不够。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距离纽约万里之外的内华达沙漠,这显然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到底让我...去哪!”
  他忍不住朝着天空大喊到,“你tm好歹告诉我!别tm折磨我!”
  “往前!”
  那个黑暗的声音在他心中涌动,传达出的只有这么一个意思,但可以肯定一点,和他交谈的是一个真正的大佬,正是因为他的力量强大,在交流的时候就只能用这种微弱不可闻的方式,否则很轻易被监控世界的至尊法师发现端倪。
  在一夜之间跨越了空间的瀚海之后,康斯坦丁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彻底被打断了脊椎的老狗一样,再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乐观和俏皮,就像是被扔进污水里待了三天三夜,彻底将他最后一丝精气神都干掉了。
  他就像是个最疲惫的旅行者一样,艰难的在夜色的沙漠中前进,他不知道目标,不知道要走多久,甚至极有可能下一刻就倒毙在沙漠里,但他不得不前进。
  每个人生而为人都有弱点,就连最强大的至尊法师都不例外,而这些弱点应该被很好很小心的保护起来,否则一旦弱点被掌握,下场一定极惨,眼前的康斯坦丁就是个极端的反面例子。
  他亲手给自己挖了个万丈深渊,现在,他就要被自己挖出来的深渊彻底吞噬了,没人愿意当走狗,因为不管主人是输是赢,走狗的下场都不会太好,但问题是,有些时候,你不得不去当一条狗...
  对于内心持有骄傲的人来说,这才是最痛苦的。
  冰冷黑暗的沙漠沙丘之上,灵界侦探左右看着周围,他可以肯定他现在已经彻底迷失了,在这种毫无标识的沙漠环境里,他这样漫无目的的走,这是必然的结果,不过就在他准备再次抬起脚前进的时候,他的视界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
  他看着那个家伙,很远,大概有几百米的距离,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但可以肯定那是个人类,他蹒跚着朝着康斯坦丁的方向一路前进,但那种步伐异常僵硬,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倒像是...一具行尸一般。
  “砰”
  向前行走了十几米,似乎彻底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他仰面扑倒在沙丘当中,溅起了一地黄沙,把旁观的康斯坦丁吓了一跳。
  他走了过去,顺手将口袋里的金色的,缠绕着神圣咒文的指虎扣在手指上,另一只手里握紧了圣水,他花了近10分钟才磨磨蹭蹭的走到那个倒下的家伙身边,他看着脚下的人。
  “糟糕的头发,肮脏的衣服,赤脚,再加上这股味道...”
  康斯坦丁蹲下身,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已经失去了呼吸,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人,“看上去像是南美洲的...”
  他看着那双已经彻底被磨掉了血肉的双脚,那是绝对残酷的画面,残酷到让人头皮发麻,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脚,当他将目光放在这家伙的手上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抹在黑暗里的闪光。
  就像是一道金属折射出的光芒,在看到那家伙死死握在手中的玩意之后,康斯坦丁伸手将那冰冷的金属从这家伙手里取下来,但就在这金属离体的那一刻,这具刚刚死去的尸体就像是被风化一样,血肉顷刻间化为黑色的流沙逸散在原地,骸骨偏偏碎裂,只剩下了一片又一片的小骨片。
  看上去就像是这具尸体已经在沙漠中被抛弃了几百年一样。
  这一幕让康斯坦丁脸色大变,他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手里的金属残片上,那是一块毫无特点,甚至显得粗糙的金属块,但勉强能看出这应该属于某一种武器的残骸,他小心翼翼的将那铁块转过来,然后就看到了那金属块下方铭刻的那个符文。
  他就像是被毒蝎子蛰了一样,把那玩意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扔在地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踉跄着摔倒,双脚不断的在沙漠里摩擦着让自己的身体后退,试图距离那金属块远一些,很明显,这玩意吓到他了。
  “你在害怕?”
  那团黑暗以光影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就像是悬浮于天空之下的黑暗漩涡,隔着那个漩涡,康斯坦丁放佛能看到一双至暗的双眼在直视他。
  “为什么要害怕呢?你们这些渣渣不是一直在疯狂追求这样强大的存在吗?为什么要怕?去...拿起它!获得你的力量,然后去做真正的大事!”
  “不!我拒绝!”
  康斯坦丁心有余悸的看着那被扔在沙漠里,和普通的武器残骸没什么两样的,匕首一样的金属条,他大声喊到,
  “我拒绝!那不是我可以持有的东西...你这是在谋杀!谋杀我的灵魂!”
  “呵呵呵”
  那个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如果不是这样...你认为你的灵魂还有什么用吗?薪柴而已,我把它从地狱里送出来,从大天坑走到这里,普通人的灵魂根本没办法承受来自它的汲取,对于频繁的更换持有者,我已经厌烦了...幸好我找到了你。”
  “走投无路,绝望而悲伤,痛苦的熟悉灵魂,味道依然这么美妙。”
  “你必死无疑了。”
  那个声音冷漠入骨,“它最少还能让你多活一会,别拒绝这“恩赐”,想想谢莉尔,可怜的蠢货,你真以为你还有选择?”
  康斯坦丁反驳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作为一个驱魔人,在以往的那些日子里,他其实更擅长用灵活的语言和陷阱来处理这些麻烦,但这一次,他突然意识到,语言的力量是这么的羸弱。
  在走入绝境之后,他才突然醒悟过来,那些曾被他视为不详的东西,那些他只是依靠着用来赚钱的力量,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最少如果他和赛伯一样强,眼前这个混蛋就休想逼他做这些无异于自杀的事情。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咔”
  康斯坦丁摸出打火机,甩动了两下,将香烟点燃,他坐在冰冷的沙丘上,看着头顶的夜色,这片天空从未显得如此孤寂,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在那里,他什么都没有,真正的一无所有。
  “好吧...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伸手拾起那匕首一样的金属条,在入手之际,那冰冷的金属就像是嗅到了某种美味的玩意,它开始发热,最终,将这灼热的力量映入了康斯坦丁手心里,就像是手握焦炭,最重要的是,他还无法丢弃它。
  就像是死死黏在他手上一样,根本没办法被丢弃。
  “啊啊啊!”
  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左手握着右臂,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可怕的折磨,片刻之后,血肉被烧焦,但很快恢复过来,就像是赛伯的自愈一样,但复苏的皮肤上,却多出了一个复杂的印记。
  那是一个橘红色的五芒星,倒立的五芒星,在其中点缀着复杂的图案,一双黑色的双翼,燃烧着火焰的长剑,和点缀在印记中央的点点繁星。
  “果然!”
  康斯坦丁脸上满是冷汗,那是痛苦之后的表象,他抬起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
  “果然是你!!!”
  而就在可怜的,被逼到绝路上的渣康在内华达沙漠里受苦的时候,在曼哈顿的警局停尸房里,一脸冷漠的安吉拉和大病初愈般的汉纳西神父走入其中,那个看守在停尸房门口的警察抬头就看到了安吉拉,
  “嗨,道森警探,你今天来的真早!”
  安吉拉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一丝笑意都没有,放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今天一方常态的穿着非常休闲的衣服,穿着黑色风衣,内衬紧身的牛仔裤,带着棒球帽,背着一个小背包,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一些,但整体气质却变得阴郁起来。
  准确的说,比以前的道森警探更阴郁了很多。
  “不,弗格森,我辞职了。”
  安吉拉平静的说,“这份工作不适合我...我今天来看看我的妹妹,这是我找到的神父,他将主持我妹妹的下葬仪式。”
  名为弗格森的警员一脸的惊讶,安吉拉可是公认的最有希望在今年成为最年轻警长的明日之星,她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了辞职?
  他愣了几秒钟,飞快的反应过来,一脸沉重的说,
  “对于你妹妹的遭遇,我很抱歉,安吉拉,你要保重。”
  “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安吉拉从口袋里拿出墨镜,带在脸上,非常简练的说,“这不是你的错,弗格森,打开门吧,我时间很紧。”
  那警员转身就拿出了一串钥匙,指着空无一人的停尸房,
  “13号房,你的妹妹就在那里。”
  安吉拉点了点头,她又看了一眼弗格森,准确的说,看着站在弗格森身后那两个面目狰狞的地缚灵,它们正在从这个警员身上汲取生命,它们恶狠狠的看着安吉拉,就像是赛伯说的,在她能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也能看到她了。
  安吉拉沉默了片刻,轻声说,
  “换个岗位吧,弗格森,还有,祝你好运。”
  几分钟之后,安吉拉伸手拉开了她妹妹的裹尸袋,放在这种温度冰冷的停尸房里,在这个天气下,尸体还不至于发生变化,伊莎贝拉从楼顶坠落的位置刚好是个游泳池,冲击让她瞬间丧命,但尸体却没有被折磨的很凄惨。
  眼前的女孩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面色惨白,尤其是嘴唇,惨白的不像样子,安吉拉的眼神里洋溢着散不开的痛苦,直到她伸出手想要碰触自己妹妹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汉纳西神父突然开口说,
  “别碰她!”
  “嗯?”
  “别碰她!安吉拉...”
  汉纳西神父从旁边拿了三双手套,逐一带在手上,他慎重的将伊莎贝拉的手臂翻过来,将手臂上系着的身份牌向下拉了拉,露出了那个仿佛是纹身,但又像是某种邪教仪式一样的标志。
  汉纳西神父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后退了两步,疯狂的在胸前划着十字,
  “主啊...天呐...你是对的,安吉拉,你的妹妹不是自杀的,这个标志,这个标志...玛门.黑暗之子,犯下了比父亲更严重罪过的孩子!天呐!这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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