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功夫在诗外
真个等到李承乾到来了，整个过程却有点乏善可陈的感觉。
相较于他老子娴熟的政治手腕，还有让人不知不觉的就心生亲近，却有畏惧其威严的超强人格魅力，李承乾的做派就显得稚嫩了一些，招揽慎独的手段也稍嫌太刻意了些。
即便是慎独这等心思不够灵透，甚至可以说有点愚钝的低情商家伙，都感受到了他的这种意图。
当然也得考虑一种可能，就是人家李承乾是考虑到了他慎独的情商水平，不得不把话说的直白了一点，免得这货听不懂啊。
上次接触的时候，他确实也明里暗里的示意过了，结果慎独给他来了个纳头便拜的戏码，这玩意谁受得了。
大家都是习惯了彼此试探对方的真实心意，慢慢的在相互试探中逐步建立起信任的，谁见过这种上来就兜底的家伙啊。
这都不是表明心迹，这是把底裤都直接露出来了啊。
越是这样，人家越是拿不准慎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是自个熟悉的节奏，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呢。
不过这样的直白，对慎独来说倒是挺好，起码他不用聊个天都聊的心累了。
反正一切都照实了说，就按照自个的真实心意说就得了，这样自个就轻松多了，至于李承乾是个什么感受慎独就不管了。
最好能够尽快适应这种相处方式，以后大家都活得轻松点吧，毕竟以后接触的机会还多着呢。
除非李世民主动把慎独调走，要不然接下来几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得算得上是亲密了，说是朝夕相处都不算太过分，谁让慎独职责所在呢。
而眼下看来，李世民可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多半还是要把他慎独留给李承乾，当个红花双棍来用的。
另外李承乾这边倒是很有分寸的没有问起李世民几次过来到底都和他聊了什么话，慎独本来还担心对方会用这个当做一种试探，也让他纳个投名状的，那慎独可就为难了。
不说吧，肯定被李承乾这边拉上黑名单，以后在东宫就不好混了。
说了吧，回头让李世民知道了，慎独也得倒霉，基本的保密意识都没有，怎么担当大任啊。
因为“泄露禁中语”这个名头被贬谪的当朝大佬，可也不是一个两个啊。
结束了这次有点单调乏味的会面，也算是表明了一下态度，就这么送走了还不知道是否满意的李承乾，慎独的小日子总算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快一些，总觉得还没享受多长时间的样子，前去征伐突厥的几路大军就分别归位了。
李靖统领的中军，自然也带着一些个需要额外嘉奖的战斗英雄，还有那些需要安置在长安城里的突厥贵族们，一同班师回朝了。
自从朝堂中关于如何安置突厥降众的大讨论落下帷幕，最终的处置方案落停了以后，各路大军就已经在分头安置手下俘虏。
也是要确保这新一轮的势力划分，能够充分的满足大唐的利益，减少些未来的隐患。
少不了还有人夹带点私货，给他们内部弄点矛盾出来，再埋点钉子进去，尽可能减少未来需要再来一趟的可能。
比如把突利可汗的地盘分成了几个互不统属的羈糜州，把原本有矛盾的贵族安排在一起这类的，之前当然也都是要做大量情报工作的。
不过这些方面都是李靖的拿手好戏，别忘了他可是用间的大高手。
而这些活明面上却看着没有什么直接的功绩，也就是以后才能逐步体会到这么干的好处，这也就是所谓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了，也可以说是“功夫在诗外”。
这些事也没少耽误大军的时间，因为安置过程中，他们还要担当调停者和仲裁者的角色。
没事拉拉偏架，又或者拉一波打一波这都是必须的，直到整个突厥大草原全都相对平稳了下来，大军才开始动身。
而等到中军回到长安城以后，李靖他们那边还是没法直接消停下来，痛痛快快的接受奖励。
李世民先是勉励了所有在此战之中有上佳表现的兵将，慎独自然也在这个行列之中，不过转回头李世民就开始了对李靖的敲打。
先是有人告李靖造反，最后肯定是会查无实据的，毕竟李世民这样的雄主，肯定干不出自毁长城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那是要让军方离心离德的，卸磨杀驴这种事李世民也不屑于去干。
不过李靖肯定也要知机的卸任大军统帅，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闭门思过以示清白，也给李世民那边充足的时间，把征讨大军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至于变成了李靖的私军，然后才能有沉冤昭雪的机会。
这对于那些个功高震主的名帅，应该都是熟门熟路的过程了，不过相较于别人立马就会给大笔赏赐，让全军将士，也是让那位无敌统帅安心的套路，李靖这边收到的波折还是要多一些。
虽然大的错处没有，小毛病还是要挑一下的，要不然岂不是显得你这个统帅比皇帝还牛了吗。
更何况李靖当年还曾经去告过他们李唐家族的黑状，要说李世民心里对这位没点芥蒂，反正慎独是不信的，不搞他一家伙才怪呢。
结果就是查来查去，还是像历史上那样，寻了个类似李靖私自纵容手下劫掠这类的由头，把李靖给申斥了一番，而且还是劫掠的突厥汗帐。
因为普通的突厥兵将被抢了也就抢了，那只能叫寻找战利品，也就是颉利可汗的地盘地位比较特殊，真个有东西被抢了才算是不小的错处。
谁让人家可汗的地位高呢，他用的东西，哪怕就是个夜壶，那等级也不一样，你动了这就是越级，就是犯忌讳的事情。
可汗帐那边就是慎独和苏定方他们带头给挑的，可是慎独那可是简在帝心，而且圣眷正隆的主，是李世民非常认可的一位忠诚下属，那肯定是不会做这种劫掠的没品破事的。
而且有充足的人证，不仅限于唐军这边，也包括了无数突厥兵将都可以证明，人家慎独当时压根就没在汗帐里停留，而是一路追着颉利可汗的屁股，生生从突厥大营中杀出去的。
反倒是苏定方带队又重新回到了大营，还在汗帐那边盘桓过。
而在此之后慎独也一直和侍卫们一起在追杀颉利可汗，活捉了颉利可汗后，又早早的带队护送一众重要俘虏回了长安城，压根就不可能和颉利可汗的汗帐有什么交集，甚至和整个大军的战利品都没产生过什么交集，绝对清白无比了。
另一个把慎独摘出去的有力证据，就在于原本属于他的那把家传玄铁宝剑，最后还和其他的那些个汗帐之中缴获的物品一同上交的。
这可是李世民承诺过，事实上也确实属于他慎独的家传宝剑，都还留在那里，可见慎独真的是对汗帐里的东西秋毫无犯，那么这个罪责，当然就只能让苏定方来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