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战争通碟

  故意把宣战日期提前泄露出去,一不小心弗朗茨又开了一次历史先河。
  作为一名皇帝,弗朗茨的一举一动,都免不了被人从政治上进行解读。看似儿戏般的举动,实则是君权和神权的又一次博弈。
  欧洲世界君权和神权的斗争延续了上千年,中世纪发起的宗教改革,高举的理论依据是耶稣说过:“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
  不过什么属于上帝,什么属于恺撒,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划分。
  大家默认的是宗教和世俗,可是欧洲的宗教已经融入人们日常生活中,宗教和世俗根本就分不开。
  究竟是君权高于教权,还是教权高于君权,在神圣罗马帝国一直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就连当年抄没教会资产,弗朗茨是和教皇做交易,拿教皇的名义去逼迫各地的主教妥协,而不是以政府的名义。
  目的虽然达到了,可是对这样的操作可一可二,却不可长期倚仗罗马教廷。
  所以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弗朗茨一直都在暗自削弱教会的影响力,试图将宗教置于政府管辖之下。
  到了现在,也差不多该到摊牌的时候了。眼下故意的宣战日期,就是一个明显的政治信号。
  就是让大家认清现实,教皇都要按照皇帝的意志行事,下面的教会凭什么超然世外?
  人心是不断变化的,底线也是不断突破的。要是搁在几十年,这样的暗示自然不会有效果。
  可是现在不一样,教会的实力已然大幅度衰退,政府早就插手了宗教事物,只是没有在明面上拿出来说。
  现在摆到台面上,既是做给国内天主教徒看的,也是给北边的新教徒看的。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大家:在神圣罗马帝国教会要听皇帝的,所以宗教冲突没有意义。
  至于泄露宣战日期,让英国人提前有所防备,那根本就不是事儿。
  殖民地都杀得快要血流成河了,能防备的地方早就已经防备到了,没有防备的地方现在也不需要防备了。
  ……
  不管局势如何紧张,雾都还是那个雾都。纵使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火药味,但是和浓浓的大雾相比,那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轰鸣的机械涡轮声不绝于耳,进出的船舶多如漫天繁星。浓雾之下的伦敦港,依旧繁忙如故,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局势的影响。
  甚至受战争影响,最近进出的船舶还要更多一些,只不过商品贸易的方向发生了变化。
  原本往返于英吉利海峡之间的船舶,此刻纷纷转战大洋,搞起了远洋贸易。
  依旧选择留下的船舶,此刻的业务也不是进出口贸易,而是干起了客运。
  事实上,自从苏伊士运河遇袭的消息传回欧洲,不列颠同欧洲各国之间的贸易就结束了,撤侨行动也被提上了日程。
  每一座大城市的崛起,都少不了吸周边的血。作为国际头号大都市,伦敦自然也不能例外。
  在这里汇聚了来自全欧洲的上百万移民,伴随着战争的脚步临近,这些侨民自然也待不下去了。
  幸好这些人分别来自十几个国家,要不然一次性撤离这么多人,还真安置不下来。
  ……
  弥漫的浓雾码头,能见度已经不足五十米。高耸立的灯塔此刻已经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工作,尽职尽责的为每一艘船舶行指引着方向。
  伴随着船舶轰鸣声的逼近,码头上汇聚起来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是大包小包,仿佛是逃难一般。
  一名中年青衣男子厉声训斥道:“快跟上,安德利。要是错过了这趟船,你小子就准备留在这里……”
  不等他把话说完,安德利的少年就把头一甩,不屑的反问道:“留在这里不好么?”
  似乎感到尊严受到了挑衅,中年男子怒骂道:“安德利,你真实一个蠢货。
  不要忘了你是西西里人,如果再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就不要说是我鲁道夫的儿子。
  看看这鬼天气,哪里比得上西西里岛?再看看周围人的眼神……”
  名义上是撤侨,实际上就是逃难。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自然没有心思关心别人训儿子。
  类似的一幕,此刻正在无数家庭上演。不得不承认这年头的不列颠,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充满了诱惑力。
  从小在伦敦长大的二代是、三代移民们,已经对这个国家产生了感情,母国的概念已经微乎其微。
  可惜作为岛国的不列颠,先天上就缺乏足够的包容性,连爱尔兰人都无法容下,自然也无法容纳他们这些他乡游子。
  歧视无处不在,尤其是战争的脚步逼近,移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各种监视、盘问,甚至是无端拘禁。
  或是受不了周围异样的目光,或是担心未来的前途,无数移民被迫选择回国。
  事实上,现在离开的要么是穷鬼,要么就是太过贪婪,抱有侥幸心理的主。
  真正的聪明人,早在局势恶化之初,就纷纷抛售在英伦三岛的资产,为跑路做准备。
  贪婪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没有及时割肉止损,眼下就只能挥泪大甩卖,象征式的收回点儿成本,甚至是被人强占产业。
  从两人的对话就可以听出来,鲁道夫和安德鲁父子不是什么有钱的主。但凡是有点儿身家的,早就自己买船票跑路了。
  没有办法,神圣罗马帝国准备的宣战日期,都被媒体捅了出来。再怎么反应迟钝,也知道现在不跑,那就真的跑不了啦。
  选择留下来和不列颠同甘共苦的自然有,不过这样的脑残绝对不多。
  没有办法,纵使你想要留下来,也得人家愿意接受才是。
  事实上,这个时候归国,同样面临着各种问题。
  不光就业需要解决,同样要受到监视,颇有几分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可是鲁道夫没得选择,留在不列颠受到的可不仅仅只是歧视,还有可能带来生命危险。
  得益于英国报业的发达,让鲁道夫知道英伦三岛粮食产量有限,长期以来都需要依赖进口。
  恰好开战的对象又是世界第一农产品出口国,一旦战争长期持续下去,搞不好就要闹饥荒。
  纵使英国政府一再保证自家有广袤的殖民地,还有很多盛产粮食的盟友,能够保障国内物资供应。
  可是架不住隔壁的爱尔兰工友,一而再再而三的普及英国政府的黑历史,让鲁道夫实在是难以对英国政府产生信心。
  在不列颠的巅峰时期,仅仅只是一场饥荒,就把自己人饿死了几百万,要是遇到战争还得了?
  没错,在普通人眼中英伦三岛就是一体的,爱尔兰同样是大英帝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中的恩怨情仇,英国政府不会宣传。普通英国人都是一知半解,出来讨生活的鲁道夫,就更搞不清楚了。
  相比之下,回国起码吃饭问题有保障。老家西西里岛适合农业生产,是意大利地区为数不多的农产品出口区。
  神圣罗马帝国又是世界第一农产品出口国,纵使爆发战争,也不大可能跑到西西里岛征粮。
  反正两西西里王国在这次战争中,也只是跟着打酱油,本土沦为战场的可能性不大。
  政府对待这场战争,多半也不会尽全力。回国就算是被监视、调查,也是走个过场的可能性居多。
  需要间谍的地方那么多,只要英国人脑子没有进水,就不会把搜集情报的重心放在两西西里王国身上。
  心酸的一幕,不光在伦敦码头上出现,几乎欧洲的重要港口均有发生。
  只不过客居欧洲大陆的英国人,远没有欧洲大陆前往不列颠讨生活的人多,伦敦港显得格外喧嚣了一些。
  ……
  时光飞逝,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再次降临。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之下,欧洲的火药味都冲淡了不少。
  要不是之前媒体爆出了维也纳政府的计划宣战日期,闹得沸沸扬扬。恐怕不了解欧洲文化的人,都以为事情要过去了。
  在浓浓的节日气氛烘托之下,双方不约而同的按下了暂停键,就连殖民地冲突都停了下来。
  唯一苦逼的只有远东的俄军了,日本军队圣诞节不放假,所以他们只能跟着苦战。
  当然,这也是不算什么。东正教的圣诞节在下个月,到时候再伤感也来得及。
  圣彼得堡,沙皇政府同样收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宣战计划。伴随着战争脚步的临近,路线之争再次成为了俄国的热门话题。
  军事技术革新,本质上的目的就是研究如何高效率杀人。
  机枪战壕铁丝网战术的运用,固然帮俄国人稳住了阵脚;可是坦克装甲的出现,又帮日军打开了一扇新的门。
  受此影响,日俄双方付出的伤亡,均比历史上高得多。
  这都是小问题,沙皇政府有得是灰色牲口;武士道思想浓郁的日本,同样拥有不怕死的精神。
  双方都死得起,人海战术一夜之间失了灵,这让沙皇政府情何以堪。
  那都是小问题,真正令俄国人动摇的,还是后勤给养问题。
  伴随着局势的紧张,再想要靠维也纳政府帮忙走私战略物资,明显不现实。
  眼下能够获得的,也就是之前囤积的那部分,一旦消耗光了,那有只能苦逼的从欧洲本土运送。
  经过了法国劳工的昼夜奋战,西伯利亚铁路终于抢在年前完成了通车。
  只是这条被寄予厚望的铁路,并没有能够发挥大家预想中的作用,甚至在通车过程中就发生了意外。
  若不是驾驶人员应对得当,冲出铁路的火车,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通车环节都能够出故障,一股浓浓的俄国制造,在数里之外人们就能够问道。
  说出去可能都没有人相信,列车和铁路都没有问题,发生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列车和铁轨两者之间的兼容度不够。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俄国人不适合玩儿精细化制造。即便是从神罗引进了全套列车生产技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发生了意外。
  轨道是不能动了,所以解决兼容度的问题,就落到了列车上。连带着预先生产出来的火车,现在都要进行回炉重造。
  仅仅只是细部调整,不需要太大的投入,最大的成本是时间。
  这才刚刚开始,未来要向前线的几十万军队提供后勤给养,需要面临的现实问题只会更多。
  就算是能够保障后勤供应,并且击败日本人,短时间内也甭想继续东进。
  没别的原因,战线推得越长,需要面临的后勤压力就越大。
  何况,日本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国,陆战的胜利只能算局部胜利,还必须要海战获胜,才算真正意义上告一段落。
  大家都对俄罗斯帝国有信心,根本就不担心没法击败日本人。问题是要完成这些战争计划,都需要大量的金钱堆砌。
  不同于以往,现在大金主也要和英国人开战了。甭管关系有多好,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是先顾自家。
  “经费全部自筹”,只要想想就觉得可怕。真要那么干了,非得把俄罗斯帝国的金融市场吸干不可。
  相比之下,南下的情况就要好得多。神罗陆军同样有进攻印度的计划,大家完全可以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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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治是和利益挂钩的,俄军的进攻拥有足够的战略价值,自然可以继续向维也纳政府伸手要钱了。
  涉及到未来的国运,自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决定的。需要研究、研究、再研究,开会、开会、再开会……
  对优柔寡断的尼古拉二世来说,这种战略路线上的争执不休,无疑是一种心灵上的煎熬。
  两条路的优缺点都摆在眼前,看似二选一非常简单,只要权衡一下利弊选出最有利的一条就行了,可惜尼古拉二世做不到啊!
  和稀泥不存在的。战场上时间不等人,要是不提前进行准备,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
  没有任何意外,圣诞节过后的次日,运河袭击案调查团就对外公布了结果,证据指向的凶手赫然就是英国政府。
  不等英国政府做出任何解释,维也纳政府就向英国人下达了最后通碟,责令其在24小时内交出凶手,并且赔偿经济损失2800万神盾。
  紧接着,大陆联盟各国纷纷拿出了损失清单,要求英国政府做出赔偿。
  交人是不可能的,本来英国政府就一口咬定不知情,要是把人交了出去,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是自己策划的运河袭击案。
  赔钱那就更不可能了,战争迫在眉睫,哪里有临阵资敌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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