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洗尽铅华
我发现內域人有点无脑崇拜大帝，先入为主地认为大帝留下的机缘就是有益的。
这可能跟他们的历史有关。
內域不缺资源，因此自古以来多传奇，那些传奇先贤死后，应该都会留下机缘给后人，就跟浩土的先贤一样。
先贤都是为子孙后代着想的。
长此以往，大家自然也觉得红尘大帝留下的机缘也是为后人着想的，是有益的。
加上“成帝”的诱惑，能保持警惕的人少之又少。
我想了想，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明长道人。
他也在亢奋前进，眼中发亮。
我咳了一声，他扭头看我，愣了愣：“李小友，怎么了？马上就到苦海了。”
“明长道人，不要操之过急，想想那些海兽。红尘之中，贪嗔痴横行，这是凶兆，大帝留下的机缘未必是好的，甚至可以说，大帝压根就没有留下机缘，你得保持冷静，不然道盟的天骄恐怕损失惨重。”我说得明白。
道盟对我很友善，还接纳了我的亲朋好友，我自然得提醒一下明长道人。
他可别稀里糊涂带着道盟人就去送了人头。
明长道人微微吃惊，本能道：“红尘大帝是九州先贤，不可能害我们吧？”
看吧，我所料不错，他们形成思维惯性了。
先贤不会害后人的惯性。
“我并非说大帝害我们，我只是觉得，红尘苦海只是阴差阳错形成的，并不是大帝特意留给后人的机缘。”我斟酌道。
明长道人终于思考了一下，郑重点头：“也有道理，刚才佛宗的人不是说贪嗔痴吗？这可不对劲。”
他信我了，当即喊了一声：“放慢速度，不要乱，让别人先行！”
道盟众人一头雾水，眼看苦海近在眼前了，不得不放慢速度。
我再次隐入人群，慢悠悠跟着就是了。
陆陆续续间，不断有势力超过我们，迫不及待地冲向了苦海。
我们愣是飞了半个时辰才到苦海。
前方不过千米就是苦海了，我已经听见了惊涛拍岸的声音，道盟也不靠近了，保持警惕。
这里是宁州的最北方，一望无际的苦海亘古长存，只是此刻完全变成了红色，宛如血海。
蒸腾的水气更是形成了雾气，覆盖在苦海上方，就连九天之上都有红色的云雾。
我轻嗅一口，感觉气味很怪，让人不是很舒服。
但又不是臭，总之难以形容。
红雾覆盖的海岸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人了。
內域人站在海边眺望大海，试图发现一些端倪，找出机缘来。
云雾翻涌的高空，也有不少內域人正在飞行，俯瞰着大海。
可大海茫茫，只有一片红以及惊涛。
不见机缘，不见凶兽，这里甚至可以说有点死寂了。
惊涛拍岸的声音越响，反而衬托得苦海越死寂。
“成帝的秘密一定在海中，我们得入海！”有人喊了一声，迫不及待了。
还真有不少人跳入了海中，朝着海底进发。
我心想真是找死，內域人从来不缺资源，出生就是温室的花朵，警惕心太低了。
真以为在上古世界窝着就安全了？
扑通扑通，不断有人跳入海中，大胆地去找机缘。
这些人实力不错，入海不是难事，在海中如鱼得水，到处乱找。
我开启重瞳，览尽苦海三千丈。
我看见了那些入海的人，但不见凶兽，此外，视野内是红茫茫一片的。
这场景有些骇人，因为红色的苦海像极了血池，而內域人在血池内游动，怎么看怎么怪。
我不想看了，有点胸闷。
收回目光后，我等着就是了，看看会不会有人发现线索。
但渐渐的，海中折腾的內域人越来越少了，并非上岸了，而是游着游着就没影了。
刚才跳进去的人至少有几百人，这会儿还在活动的不过几十人了。
这几十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钻出海面，飞快上岸，一身都是红色的水，跟血似的滴个不停。
“怎么回事？其余人呢？”一些长辈惊愕道，双目绽放金光扫视海水。
可已经不见任何人影了。
除了爬出来的，其余人都失踪了了。
我暗自心惊，这么短时间，失踪了几百人！
众人都哗然，有些骚乱了。
而这时，海岸边，一个全身海水的內域人忽地拔出长刀，一刀砍下旁边一人的头颅，口中辱骂道：“你看我干什么，不就是三年前宗门大比赢了我吗？你嚣张什么！”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了，那被砍的人估计也没料到，猝不及防下死不瞑目。
而下一刻，另一边一个满身海水的內域人掐住了一个女修士的脖子，口中怨毒道：“朱婷，我到底要拒绝我多少次，你这个贱人，我哪里配不上你！”
那人也是突然出手，不过朱婷实力胜过他，仓促间一脚踹出，将那人踹飞，自己猛烈咳嗦起来。
一个老妇人赶忙上前：“婷婷，你没事吧？”
朱婷就猛地抬手，臭骂老妇人：“假惺惺的贱妇，凭什么不让我当圣女，我不是你女儿吗！”
她一下子扑上去，一巴掌拍在老妇人太阳穴上。
老妇人当即七窍流血，险些暴毙！
这下彻底乱了，那些身上沾染了海水的內域人全都莫名暴戾，发泄心中的怨恨，甚至展开了杀戮！
人人都看傻了，什么情况？
而高空中，一头紫金神龙骤然浮现，苍鹰之爪撕破了红雾，红鲤之鳞爆发金光，压制了红芒。
随后它一声龙吟，仿佛来自上古一般，威严大气，古老浩瀚，震得下方厮杀的人群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龙图腾，风公子出手了！”有人大喜。
而岸边，刚才还在厮杀的人群反应过来，抱着头惊叫，尤其是杀了人的，难以接受自己的行为。
“我……我突然好恨周师兄，明明早已释然了的。”那个砍下旁人头颅的內域人崩溃了，嚎哭不已。
那个朱婷也僵住了，连连后退：“母亲……二妹比我优秀，我其实也认可她，怎么突然如此嫉恨……”
我若有所思，想到了大概。
贪嗔痴啊！
但凡接触了海水之人，要么失踪了，要么沾染了贪嗔痴的恶念，内心的恶无限放大，根本不受控制。
“洗尽铅华，原来如此。”高空中，风向辰平静道，散去了龙图腾。
人人看他，心有余悸。
风向辰继续道：“红尘大帝踏上天路之前，在此驻足三十年，他是为了洗尽铅华吧。他一生游走红尘，虽领悟红尘大道，但也沾染了红尘之贪嗔痴，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红尘更脏了，红尘便是人心。”
确实如此，红尘多污秽，不洗尽铅华，上不得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