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事有大转机
秦晋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八≥一中>文 ≦<≤.<≦<.
“边令诚竖子,可惜哥舒老相公归天,竟让此贼得以喘息复燃。”
任谁都知道,哥舒翰跋扈至极,又以尚书左仆射的身份统兵,根本就没把边令诚这个宦官放在眼里,到潼关以后一直将其压的死死的。
契苾贺几次从书信中讲诉边令诚是如何从哥舒翰手中吃亏,秦晋每每看罢便忍俊不禁。看来恶人还得恶人来降,对边令诚这等人忍耐和妥协只能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
只可惜,哥舒翰现在死了,边令诚这祸害精又急不可耐的跳出来刷存在感了。
秦晋十分清楚,边令诚劫走那三万即将充入河工营的逃民与应急军粮,绝非是潼关需要什么民夫,否则当初哥舒翰又如何能放任自己组建河工营修郑白渠呢?边令诚所作所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与自己作对。
最关键的一点,边令诚对秦晋有着一种近乎于本能的厌恶,如果他不跳出来作对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倘若没有中使即将到来这件事,他一定会点起人马追上去,将人堂堂正正的抢回来。逃民们不是军队,要从渭南一带抵达潼关,没有五六天的时间是不可能。所以,神武军有着充足的时间以作应对。
但是,现在是敏感时期,多一事绝不如少一事。秦晋现,自己能做的居然除了忍耐还是忍耐。也许边令诚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大摇大摆的出手。
而且,就算这桩官司打到天子那里去,边令诚也有足够的理由应对。征调的不过是三万逃民,而潼关防备的优先级又远远高于疏浚郑白渠,天子和宰相们也一定不会替河工营说话的。
但是,如果这三万逃民不能及时充入河工营,那么既定的工期就要全部拖后,这让秦晋阵阵头疼。
“再寻一批逃民,关外打仗打了大半年,逃到关中的百姓绝不止眼前这些。”
卢杞一直负责逃民的编练与整备,他立即两手一摊,答道:
“这三万逃民也是末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渭南凑齐的,逃民也不知是从哪里听的谣言,都说到河工营里做苦力的十有七八都要累死淹死,以至于很大一部分逃民都向蜀中一代而去。”
景佑也跟着附和。
“卢将军说的没错,景某虽然甚少接触军务,但还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咱们虐待河工,甚白骨累累,尸横遍野……”
谣言如此,秦晋不禁凝眉沉思。这明显是有组织和预谋的一次造谣,虽然暂时对幕后的主使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断言,如果不尽快扑灭谣言,影响和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卢杞,谣言必须禁止,必要时候可以杀人!”
卢杞拱手应诺,景佑却大吃了一惊,在他的眼里,秦晋是个甚少将杀字挂在嘴边的人,如何竟对些许谣言如此忌惮呢?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抑或是说,这种紧迫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闷热与焦躁。
一定有大事即将生!
景佑暗暗猜想着。
卢杞和景佑一先一后离开了郡守府,当景佑上了自家马车即将打道回府之时,卢杞却突然挤了上去。
“监军,不介意捎带卢某一程吧?”
说实话,景佑对卢杞很是忌惮,知道此人手段狠辣,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现在此人主动贴上来,绝没有好事。但是,景佑是个软弱的人,他又哪里有勇气和底气说出拒绝的话呢?
却见景佑尴尬一笑。
“卢将军尽说些见外话,与将军同乘一车,可是景某的荣耀啊!”
说罢,景佑又对外面的驭者轻声下令:“走吧,慢点,别颠着卢将军。”
马车缓缓起行,在同州城内以近乎于步行的度前行着。
景佑这么做倒不是出于恶意,而是为卢杞留出足够的时间,否则,景佑的居所距离郡守府不足三百步,马车疾驰片刻即到,他绝不想在自家宅邸款待这位煞神。
卢杞微微一笑,立时就猜出了景佑的心思,他也不恼不怒,知道景佑就是这么一副胆小怕事的德行,就连秦使君对此人都有过忠厚懦弱的评语。如果自己以此事为难景佑,将来传了出去,岂非要被人非议恃强凌弱了?
卢杞虽然手段狠辣,却也不屑于用在弱者身上。
“监军难道就不担心天子中使心怀歹意?”
果不其然,景佑暗道卢杞果然不会无事同行,只是这件事秦使君信誓旦旦,他又能说什么呢?
“秦使君所言,景某也觉得有理!”
这句话是违心之言,但他实在不知道和卢杞如何应答。
“你在撒谎,你的眼神明明在说,你不相信!”
景佑叹息道:
“将军明明知道,景佑这个监军是挂名的,不论神武军还是龙武军,咱都一言不,这等事即便不以为然,也是有心无力而已!”
“监军此言谬矣,你有天子诏书,又身负旌节,虽然不能调兵,却绝不是一无所用。”
景佑被卢杞绕的迷糊了,索性直言相告:
“卢将军可有计划?若有用得到景佑的地方,只管说就是,力所能及的,决不推辞!”
闻听此言,卢杞哈哈大笑,满意的赞了一句:
“监军真是快人快语,那卢某就不客气了。”
……
次日掌灯时分,秦晋一连派出去了三路游骑,都没能查到天子中使的行踪,而按照行程,他们早就应该在正午时分抵达同州。不祥的预感开始在秦晋的心头徘徊。
果然,当第四路游骑回来的时候,谜底揭开。
边令诚以整备潼关为由劫走的逃民不知何故居然杀官造反了,他们打起了替天行道除奸臣阉宦的旗号,一路浩浩荡荡的往长安进。非但如此,这股杀官造反的逃民甚至还像模像样的布了讨逆檄文,杨国忠、边令诚、鱼朝恩等奸臣阉宦俱在其列。
据第四路游骑现的蛛丝马迹,天子中使很可能在半路上遇到了这股杀官造反的逃民。只能说他们运气差到了极点。
这则消息,令人太过震撼,以至于在郡守府中当值的一众佐官们听说之后,还以为是某些人的恶作剧。但是,等他们看到郡守阴沉的骇人的脸色之后,便都明白了,这不是恶作剧,而是真实生的事实。
秦晋当即召集了身在同州的几名心腹商议此事,与秦晋的忧心忡忡不同,卢杞等人对此则纷纷叫好,甚至连杜甫都觉得,这些人的造反至少会让天子听到来自民间的声音,如果能就此揭露了杨国忠、边令诚等人的丑恶面目,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他们看来,一群逃民而已,就算让他们杀官造反,又能折腾出多大的风浪呢?
但在秦晋看来,麻烦绝不仅仅在造反的三万逃民。后世有一句话说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可以燎原的未必都是人之所愿的救苦救难之火。这把火即可以是正义之火,也可以是邪恶之火。
对眼下的大唐而言,三万逃民于关中造反,其影响之恶劣,恐怕仅次于安禄山叛军攻破潼关。
秦晋相信,神武军,乃至于长安的禁军都可以轻松的消灭掉这三万逃民叛军。但是,其中所隐含的政治意义以及影响则更为深远。
这次造反,将更为沉重的打击了唐朝的根基,动摇了李隆基的合法性。
本朝太宗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百姓就是载舟的水,现在连百姓都跟着安禄山之后造反,不正说明了唐朝天子已经不得民心了吗?
秦晋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李隆基听闻这次叛乱以后,会愤怒成什么模样。
除此之外,秦晋更为有心的则是,神武军乃是河工营的直接组织者,身为一军主将的自己恐怕难辞其咎,乃至于身兼河渠使的京兆尹韦济,都有可能牵连进逃民造反事件里。尽管从表面看,是边令诚的胡作非为才导致了这次叛乱的生。
以秦晋对朝中那位宰相的了解,平白无事都能将白的说成黑的,又何况造反的逃民与神武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早在召开会议之前,秦晋就已经命人到长安给韦济送信,让他早做准备,也许朝廷上的暴风雨即将到来了。
看着一众亲信们扬眉吐气的模样,秦晋忽然心有所感,难保这件事里没有他们的关系。转念一想,他又叹了口气,即便与在座的某些人有干系又如何?当事人能承认吗?就算承认了,又如何?对局面有所补益吗?
“严长史,立即草拟行文,秦某要向天子参合监军边令诚不所为,道明因其故所引的叛乱。”
严伦老于吏事,对这种公文轻车熟路,秦晋用此人来草拟送往政事堂的行文最为合适,当然,他本人也会有奏本送往天子处,亲自参劾边令诚的几项大罪。
不论这件逃民叛乱的大事将波及到多少人,秦晋至少有一点敢肯定,那就是边令诚完蛋了,作为逃民叛乱的直接责任人,万无全身而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