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大宁坊拿人

  秦晋又瞥了一眼李萼摆在案头的涉案名单,以手指重重敲了两下。  ..
  “按照名单连夜抓人。”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除了窦宪!”
  李萼糊涂了,明明秦晋咬牙切齿的不打算放过窦宪,怎么现在又要除去此人呢?
  见他目光迷惑,秦晋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有些跳跃,就解释道:
  “用惊马的罪名处置窦宪岂非便宜了他?你先看看这封急信。”
  李萼接过了秦晋手中的书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窦宪这厮也过于明目张胆了,为了给神武军添堵,竟不惜策划了磨延啜罗的越狱事件。
  “明白了吧,就连磨延啜罗都成了被张皇后利用的棋子,可叹这厮还做着称王称霸的春秋大梦呢!”
  对于磨延啜罗其人,秦晋没有半分好感,直觉使然,此人早晚会背叛怀仁可汗而造反。这也就是时人常说的脑后有反骨。
  李萼忽而茅塞顿开。
  “劫狱可就是勾结番邦为祸的罪名,虽然不至于死罪,但去职流放是免不了的!”
  如果当真能把窦宪赶出长安,对张皇后而言就是极重的打击,还会警示各方反对李豫的势力,使得这些人不敢贸然行事。如此一来,李萼也觉得,张皇后似乎也不是动不得,只要罪名切实,未必就不能成功。
  “京兆府办案,就算皇后也无权干涉,总而言之,事不宜迟,今夜就抓人。”
  李萼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丝丝振奋之色,骤而击掌道:
  “预祝大夫旗开得胜,下吏也去布置,捕拿疑犯!”
  秦晋与李萼分头行动,他又返回京兆府与崔光远会合,这回仍旧使用京兆府的差役,数百人集合之后,浩浩荡荡的开奔大宁坊。此时已经到了子夜时分,大宁坊的坊门早就关闭,里面看门的役卒听到外面人喊马嘶被吓的腿都软了,任凭外面如何呼喝,就是不敢开门。
  崔光远亮明了京兆尹的身份,看门的役卒仍旧不敢开门,他直以为是京中有了兵变民乱,又要来抢掠呢。
  受过一次乱民劫掠之苦的长安百姓对那次劫难印象深刻,自然警惕至极。
  镇定下来之后,役卒依然敲锣示警,与此同时又大声疾呼:
  “有敌袭,各家出人,准备御敌啊!”
  自从民营解散以后,各坊的居民按照京兆府的要求,分别结成以坊为单位的民兵,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至于没有反抗能力。
  被堵在坊门外的崔光远被气的大怒,以前只听说过作茧自缚,不想今次竟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
  “来呀,给我撞开坊门!”
  坊门很结实,轻易是撞不开的,还是差役们有经验,派了几个胆大灵巧的人,从坊墙处翻了进去,制服了几个羸弱的役卒后,从里面将坊门打开。两扇木门刚一打开,差役们就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直奔窦宪的宅邸。
  进府抓人,往往是最有油水的差事,按照时下的惯例,一则可以顺手牵羊。二则府邸中的主人怕家中东西被毁过甚,也会主动拿出金银来贿赂。
  因而,对于这种差事人人都踊跃参加,就算半夜时分也能做到一呼百应。
  窦宪的府邸在大宁坊中虽然不是最气派的,但确实最好找的,一干差役们把厚重的黑漆木门瞧的啪啪直响。
  门房的仆人早就被锣声吓醒了,在通知家老以后就战战兢兢的守在门里,现在听到外面如此之大的阵仗,吓得差点把心脏都吐了出来。
  搞不清楚状况,就只能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词,期待着佛祖菩萨能保佑平安。
  可是,佛祖菩萨又岂能在此时现身显灵呢?两扇黑漆木门依旧被敲的山响,如狼似虎的差役依旧在外面大呼小叫。
  这时,窦宪府中的家老已经组织了府中奴仆一股脑的来到了大门门房处。
  “有乱民冲击府邸,都给我顶住了,天亮以后,没人赏十金!”
  重赏之下,士气大盛,有胆子大的奴仆便冲着外面大声叫骂好像骂声就能退敌一般。
  这时,外面竟整齐划一的响起了大呼之声。
  “京兆府办案拿人,还不快快开门!”
  一遍又一遍的喊过之后,府中奴仆们面面相觑,如果是京兆府拿人,而不是乱民行抢,他们如此聚众抗拒京兆府,岂非等同于谋反罪了?
  “不要听听他们的,这一定是谎言,都稳住了!”
  家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
  “家老,万一,万一真是京兆府拿人呢?咱们这么做,不是连累了家主?”
  那家老想想也是,总要验明了外面之人的身份再做处置吧。
  思量了一阵,家老提气冲外面喊着:
  ‘外面的人听着,既然声称是京兆府办差,可有公文在手,老朽看过无误之后,自然会开门!’
  崔光远很生气,他这是第一次出面拿人,居然就屡屡不顺。而且还是当着秦晋的面,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
  “某乃京兆尹崔光远,还不开门?”
  对方要公文,他当然不会给一个奴仆去辨别真伪,窦宪府中又不是藩王府邸,天**苑,身为大尹怎么可能做这等有损官威、官声的蠢事呢?
  倒是一名差役头目等的不耐烦了,建议道:
  “大尹不必对它们客气,这些人既然敬酒不吃,那就给他们点罚酒!”
  崔光远回头看了看秦晋,然后又点头应允道:
  “好吧,你自为之!”
  崔光远很有自知之明,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须做了决定以后,就再也不干涉手下差役们如何办差。
  那差役头目得令之后立即大喝了一声:
  “撞门!”
  坊门厚重,不能轻易撞开,府邸的木门却很是容易。
  这些差役们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根一人难以环抱的梁柱,十数人一同抬着,加向窦宪的府门撞去,只一连撞了三下,里面的门栓就应声而折。
  只见大门吱呀呀的缓缓敞开了,门里的奴仆们都被吓傻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就算长安乱民作乱的时候,窦宪府中也没有被乱民们冲进来过。
  这些人立时气势全无,几个反应快的马上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饶命,饶命啊,俺们也是奉了家老之命,才,才对抗官府的……”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马上跟着加入求饶的队伍中,反而只剩下了家老与那门房傻站在当场,好似鹤立鸡群一般。
  那家老已经被气的须颤抖,只一个照面,这些没骨头的奴仆们就把责任都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指着那些人怒骂道:
  “你们这帮子杀才,当初表忠心时,一个个都是何等的气壮山河,现在怎么样,贼人杀了进来,立时都成了没骨头的叛逆!”
  说着,家老又望向了被众星捧月一般的崔光远和秦晋。
  “贼子,朗朗乾坤,天子岂容你等作乱?要不了多久,御史大夫帐下的神武军就会来灭了你们!”
  差役们哈哈大笑:
  “真是瞎了狗眼,也不好好看看……”
  正要抬出来秦晋,崔光远却抢先一步打断了差役的话。
  “某乃京兆尹崔光远,勿要造谣生事,否则将再给你家主人添一条祸乱京城的罪名!”
  家老被吓得一哆嗦,破门之后,这些人并没有行抢,他就已经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了,现在又听到崔光远的话,便又信了两成。
  “这,这还请稍后,容老朽请了家主出来说话!”
  他也明白,兹事体大,自己是做不了主的,但窦宪却又让他全权处置,这可真是伤透了脑筋。
  “窦宪在次,哪个来拿人,拿的又是谁?”
  此时,窦宪终于出现了,身上已然穿戴整齐。
  差役头目道:
  “京兆府办差,抓的就是窦宪!还不束手就擒?”
  只听窦宪冷笑反问:
  “窦宪何罪?”
  差役头目又哼了一声:
  “勾结番邦罪囚,企图劫狱,这个罪名够不够拿你?”
  窦宪哈哈大笑,笑的极是夸张,甚至差点断了气。
  “真真是好笑,空口白牙就想来我窦宪府中拿人,如何教人服气?”
  这时,崔光远阴沉着声音说道:
  “有罪没罪,证据确实与否,窦君跟崔某走一趟京兆府就知道了!”
  窦宪也不甘示弱,依旧十分强硬。
  “如果窦宪不从呢?”
  崔光远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从容道:
  “窦君莫非怕了?那就只能动手用强了!”
  忽而,窦宪又呵呵一笑。
  “窦宪说笑,行得正坐得端,怕从何来,走吧,跟你们去京兆府就是!”
  想不到窦宪如此轻易的就服软了,差役头目有点不甘心,入府搜掠的希望破灭,今夜的油水也自然就不见了。
  有惊无险的,窦宪被崔光远带回了京兆府,这次他之所以亲自出马还是怕差役们的身份镇不住这位与皇后渊源极深的重要人物。
  其实,别看崔光远表面上从容淡定,心里也紧张极了,生怕再引更大的乱子。
  好在任务顺利完成,只要此人到了京兆府,还不随意搓圆搓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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