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少年轻狂自义气起

  天琼山门前,两个少年并排而站。
  “刘焜不自量力,却也想向天琼授教长老讨教一二。”
  张溪云略带讶异地看向刘焜,心想此人沉默寡言,却也如此热血。
  一声轻喝,刘焜持枪之手再向前一送。
  四象、**之力齐出,汇聚一起,终是抵消了天琼长老那弹指之力。
  危机一过,壁碎枪崩,化为飞沙走石。
  “好,好,好!本宗便看看你们二位榜首,还有何本事!”说罢天琼长老手捏剑指,一股更强大的气息展现,那力量却已不归凡尘,直入仙路之上。
  两人脸色微变,刚才拼尽全力抵挡的竟不过是天琼授教长老随意一击,而现在出手,其力破凡尘,即使再妖孽的天才,又如何以凡力抗之?
  四周天地灵元被这股仙气搅乱,响起一股被撕裂之音,听来异常暴虐。
  “够了,停手吧!”一道声音从远方响起,如一道法旨。
  声音平淡至极,却让刚刚肆虐的仙气消失的无隐无踪。
  修行者,慎言!一语起,言出法随!
  来人赫然是一位慎言大修士!
  只见一人飘然而下,一袭紫白袍服,相貌俊俏,颇有超凡脱俗之意。
  几位天琼执事长老弯腰行礼,那名授教长老也回身行了一礼。
  “见过峰主。”
  此人正是天琼七峰中天清峰主。
  张溪云认得此人,他尚在襁褓之时随曾祖父见过,天清峰主杨苏。
  杨苏微微颔首。
  “曾旬长老何必与小孩子斗气,你看都吓到他们了..”
  授教长老退后一步,“老夫汗颜。”
  杨苏又看向张溪云二人。
  紧接着便哑然一笑,道:“现在的后生当真可畏,不过尚未得道,过于冲动,有些轻狂。”
  张溪云与刘焜也向着杨苏行了一礼。
  “见过峰主。”
  杨苏微笑道:“如此才俊,当入我天琼。”
  又看向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此事鲁莽,天琼授教长老乃尔等长辈,怎能如此无礼?方才之事我都知晓,李牛执念太深,一时想岔,险些走火入魔,曾旬长老只欲为他静心而已,岂料尔等修行不够,竟误以为长老要出手惩戒。”
  说罢杨苏看向一旁的李牛,嘴巴微微一动,无音之语出口,竟有静心之效,李牛通红的双眼渐渐恢复正常,杨苏复又向张溪云二人接着道:“况且授教长老修为深厚,岂是你二人可敌?曾旬长老未对你二人下重手,释放仙气不过吓唬你们罢了,曾旬长老惜才,你二人还不谢过?”
  曾旬在一旁没说话,张溪云二人向着曾旬抱拳一礼道:“谢过长老手下留情。”
  “此事罢了。”杨苏又道,“你二人虽然冲动,却也勇气可嘉,又是为同门出手,便也不多做计较。”
  “峰主,李牛之事..”张溪云上前一步,想向杨苏询问李牛之事。
  杨苏摆了摆手,示意他已知晓,“方才出言侮辱李牛者,天琼不收此等对同门落井下石之人,无论登梯多少,自行离开天琼峰。”
  那几个方才奚落李牛之人,满脸憋红,但什么也不敢说,天琼峰主法旨,他们不敢违逆,只是此后在家族处境堪忧,想到此处,几人后悔不已,连眼泪都快落下。
  张溪云倒是不在意那几人是否留在天琼,但李牛之事却是不得不问。
  “峰主,不知李牛究竟为何要被逐出天琼?”
  杨苏摇了摇头,“曾旬长老何时说要将李牛驱逐天琼,只是不让他去往外门而已。”
  张溪云一怔,倒是从未说过,但外门弟子不让去外门难道不是剥夺了入宗资格?
  张溪云摸了摸脑袋,“弟子愚钝。”
  杨苏笑了笑,他脸上似一直都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天琼百脉内一位百脉之主看上李牛,想收之为徒,此等好事,你们还要出手主持公道?”
  张溪云脸上先是充满讶异,接着便是满脸尴尬,周围人也是惊讶无比,只有刘焜一人显得云淡风轻,外门弟子被百脉脉主破格收徒,这是几乎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一旁刚刚清醒过来的李牛正为替自己出头的二人感到担心,听到此话整个人都魔怔了一般,天上掉馅饼了?
  杨苏看着李牛问道:“李牛,古泉峰奇藏一脉,你可愿去?”
  什么是由地狱到天堂,这便是李牛现在的心情,便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张溪云见状,连忙伸手捅了捅他,李牛方才如梦初醒。
  “俺..俺愿意,俺太愿意了!”
  杨苏颔首,“既然如此,此事便到此为止,接下来便各司其职,不得再次喧哗。”说罢,往回而去,一步踏出便已经出现在远处。
  众长老行礼,“恭送峰主。”
  此事翻过一页,曾旬长老也未有异议。待天清峰主离去后,朝身边另一长老耳语几句,那长老走上前来就要带众人入宗。
  接下来便是外门弟子被带走,百脉弟子定脉。
  “李牛,我带你前往古泉峰。”说罢一名长老便走上前来欲带走李牛。
  天琼正宗七峰百脉浮于半空,天琼峰头众多,占据此地半片蓝天,故而每一个峰头之上都设有一个小型传送阵,可让天琼弟子在众多峰头中进行短距离传送。
  李牛走上前来,和张溪云道了保重,又谢过刘焜的仗义出手。
  “俺..真是对不起你们。”李牛显得有些不安,“都怪俺,俺没弄清楚,害的你们为俺出头,还得罪了长老。”
  “没事的,方才之事是我太过于冲动,被长老教训一顿也是应该的。”张溪云轻笑一声,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刘焜,“倒是刘师兄,让我颇感意外,居然如此血性。”
  既入天琼,当以师兄弟相称,刘焜岁数比张溪云大些,又是七峰榜首,张溪云自然当称一声师兄。
  刘焜面无表情,淡淡开口:“从心所欲而已,也不必谢我。”
  张溪云调侃道:“刘师兄与我年纪相仿,说话怎么文绉绉的,一副老先生模样。”
  李牛也不懂这是调侃之语,跟着便连连点头,“刘师兄定是读书很多的,有书生意气,有文采笔墨,却不像俺,俺..俺除了耕田啥也不会。”
  张溪云开口一笑,“好了,牛哥,长老都等你多时了,你快去吧,来日方长,都在这天琼峰上,待他日我们再聚。”
  李牛眼里竟泛起了一丝泪花,那天琼长老走上前来,朝着李牛道:“李牛,时间不多,快随我前往古泉峰。”
  李牛转身正要离去,又回过头来,看着二人道:“俺真的很谢谢你们,俺最笨,不会说话,就是想告诉你们,以后..俺就当你们是俺的兄弟!你们都是天才,将来肯定有大成就!只要以后用得上俺,俺愿意赴汤蹈火!”
  未等二人有所反应,李牛便转头跑开了,同天琼长老去往百脉。
  张溪云一愣,喃喃自语了一声,“牛哥这不就是个主角模板么..”
  随即一笑,向身旁刘焜道:“怎么我感觉,牛哥将来才是真有大成就的人。”
  刘焜一怔,直直望向远方,声音很低,有些听不清楚。
  “他会的,本就该他崛起,属于他的时代。”
  张溪云没听清楚,也不在意,随即又道:“不过今天之事,还是谢谢你。”
  刘焜摇了摇头。
  张溪云又道:“牛哥都将你当作兄弟了,今日你我并肩,我便已将你视为朋友,你不会看不起我们的吧!刘师兄!”
  刘焜依旧面无表情。
  张溪云大笑,朝刘焜抱拳道:“保重了,刘师兄。”
  “保重。”刘焜微微点头。
  张溪云走到传送阵旁,一名长老走过来问道:“我带你去往百脉诸峰头,你可看过之后自行选择。”
  张溪云抱拳一礼道:“多谢长老,不过我心中已有想去的峰头,可否自行前去?”
  那长老一愣道:“已有选择?那倒是可以自行选脉。”
  很多大家族里长辈对天琼倒也颇为了解,也有为后辈定下方向的事情,故而自行择脉一事倒也不稀奇。
  张溪云道了声谢,便向传送阵内走去。
  那长老嘴张了张,想说如果在哪峰拜师失败,可以来寻他,再重新选脉,转念一想,百脉榜首,哪一脉会拒绝,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随即摇头苦笑一声,又询问其它人去了。
  张溪云走入传送阵内,传送符文一亮,他便从此处消失了,而他要去的一脉,曾祖父告知他乃是舆玄峰一脉。
  天琼七峰百脉,百脉既为天琼,也不为天琼,只因百脉脉主皆非天琼弟子,乃是入天琼为客卿长老的修士,并传下自己衣钵,其所修不录入天琼典籍中,其弟子为天琼门人。师承非天琼,却为天琼人,正是百脉弟子。
  差不多快半个时辰过去,只见一座小峰之上,传送符文骤然一亮,一名清秀少年从中走出,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怎么还未传送到‘舆玄峰’,这峰头在天琼众峰中究竟是有多偏僻!”说着又走入传送阵中,符文一亮,少年便消失其中。
  天圣峰后山,剑竹雨林。
  林内,慕容古语与一名白发人在石桌之上对弈。
  慕容古语持黑,对面那人持白。
  那持白者赫然也是一名鹤发童颜之人。
  “为何溪云入了百脉?是你安排的?”
  慕容古语轻轻落子,“恩,我让他去寻舆玄峰。”
  对面之人正要落子的手僵住,抬起头,满是不可思议。
  “你..”
  慕容古语接过他手中的白子,替他落下。
  那人收回手,缓缓道:“即便去了,他能入得了那一脉吗?”
  “试一试吧。”
  那人苦涩一笑,又拿起一颗白子。
  “为何不入七峰,不入其他诸脉,却偏要入舆玄。”
  慕容古语落子,抬头看了看对面那百多年的好友。
  “无碍,那些传言早已没有多少人记得,记得之人也不会提起。”
  林内无声,思绪横飞。
  天琼主峰大殿之内。
  几名身着紫白袍服之人走进,殿内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众人而立。这人背脊挺直,头发墨黑,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袍服雪白,一尘不染,与墨黑的长发形成对比,好似一幅水墨画。
  诸人恭敬躬身行礼道:“山主。”
  那人转过身来,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异常,眼眸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一个入了水墨画中的男子。
  天琼山主,姑苏越舟。
  姑苏越舟一笑,道:“诸位辛苦。”
  那几人笑道:“山主,此次入门试,才俊非凡。”
  “哦?”姑苏越舟轻咦。
  “三榜榜主皆出!”那几人难掩笑意。
  这次姑苏越舟倒是真正惊讶了,“三榜榜主?有少年登上了清云九十九?”
  “正是,是一名叫刘焜的少年,十三之龄修为已至**,外三合共聚。”
  姑苏越舟轻轻点头,“怪不得诸位长老如此高兴。”
  姑苏越舟又道:“刘姓?难道是?”
  一人连忙摇头道:“不不不..这刘焜非龙庭中人,乃是巍县一户人家的孩子。”
  姑苏越舟又轻轻点头:“那..便让他入我天圣峰吧,我收为弟子。”
  几人一惊,山主从未收徒,这次收徒,岂不是有意传自己衣钵?
  几人略微思索,倒也点了点头,如此良才,将来倒是可堪大任。
  姑苏越舟笑了笑,“其余两榜榜首如何?”
  “百脉榜首张溪云,外门榜首李牛,这张溪云潜力非凡,虽才十二岁,心智却是比同龄之人更加成熟。而那李牛,资质虽然差了些,但不知何故,他修为两仪,肉身却堪比他人四象,且毅力非凡。”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李牛,已经入了百脉。”
  姑苏越舟惊讶道:“为何?”
  “入门试结束后,古泉峰脉主亲自相告,欲收李牛为徒。”
  姑苏越舟更是惊讶,“古泉峰,奇藏大尊?”
  “正是。”
  “奇藏大尊在天琼已有百年,从未收徒。看来这李牛确有不凡之处,竟被奇藏大尊看中。”
  姑苏越舟沉吟片刻,又问道:“那张溪云入了哪一脉?”
  “张溪云自行择脉,尚不知晓。”
  姑苏越舟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张溪云虽自幼跟随曾祖父,但在这天琼正宗,除了后山的太上长老,却是几乎无人识他,姑苏越舟虽知道师父当年带回了一个孩子,乃是师父后人,却也只在张溪云幼年之时见过,也不知晓名字,故而听见张溪云的名字,也未有惊讶。
  此次天琼入门试终于尘埃落定,而对于天琼,乃至五洲,一场更大的“盛宴”,不急不缓,才要堪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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