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六 生离难死,哀上哀
“看来你还未打够,那接下来便换我来与你‘切磋’。”
张溪云面无表情,眸中泛着几缕冷意。
周君浩面色有异,转回身来,仔细打量他片刻,旋即笑了起来。
“凭你?”他语气不屑道,“八门破四的修为,也想为他出头?”
张溪云抿起嘴角,轻甩手腕,道:“十招之内,你必败无疑,输在我手上,就滚出客栈。”
周君浩面色一愣,继而怒极反笑,道:“五招之内,我要你死在我手上!”
他抬手一揽,魂兵长枪再现手中,泛着森森寒光。
张溪云嗤笑一声,甚至连魂兵都未展现,眼前的周君浩虽身负八门尽破的修为,但在他看来,不过是草包而已。
周君浩虽已初具魂兵凝实的手段,但相比之下,莫说是庞洪,他连方瑜都有所不及,甚至若非是吴妄肉身有恙,他恐怕都胜不过吴妄。
面对如此一名对手,张溪云有信心仅凭肉身之力,便将其击溃,根本无需魂兵之力,更不必施展杀伐大术,亦是因此,张溪云才最终选择了出手,仅凭肉身之力的话,他身份暴露的危险便小了许多。
周君浩怒喝一声,手中长枪递出,撩起一抹火光,朝张溪云刺去。
张溪云撤身半步,右手捏呈拳印,朝前方一拳轰砸而出,拳风霎那间便将火光湮灭。
拳锋轰在了枪头之上,却未被枪尖贯穿,反而整柄长枪被这一拳轰得嗡嗡作响,枪头都浮现数道裂痕。
周君浩见状,面色一变,眸中是难以置信之情,将长枪收回,体内劲气被催动到极致,枪身彻底焚起火焰。
站在一旁的三人表情明显一愣,齐修杰望向张溪云,眸中震惊难掩。
张溪云则是冷笑一声,朝前迈出一步,再抬起右手,一记重拳砸去。
这一拳在周君浩眼里如同山岳镇压而下,逼得他不自觉便往后退去,枪身挡在前方,想以此卸去张溪云一拳之力。
然而张溪云却毫不在意,他知晓自己这一拳之力,必然能将周君浩魂兵轰碎,故而也不收手,直朝魂兵枪身砸去。
他便是要以二人之间绝对的悬殊,彻底击溃周君浩!
“轰叱——!”
右拳轰中魂兵枪身,发出一阵闷响,伴随铁刃撞击声与花火,连倒在地面的木桌、木椅都因产生的冲击而碎裂。
一旁的三人则是面色大变,瘫倒在地的吴妄勉强睁开了眼,望着眼前一幕,眸中惊疑无比,难以置信。
“怎么......怎么可能......”周君浩喃喃道,直盯盯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魂兵长枪逐渐开裂,最终碎成飞灰!
楚钰薇眸中闪过一丝神采,不由自主地望着场中张溪云的身影,似生出了一股战意。
而齐修杰亦是瞳孔一缩,心中自语道:“怎么可能这般强横......仅凭肉身之力,便能将君浩魂兵震碎......”
他望张溪云,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天骄!待将来定能登上凡尘榜的天骄之辈!”
若是叫他知晓,张溪云如今便已是凡尘榜上前二十席的人物,必然会震惊的难以言语,更会明白即便在场四人出手,亦无胜过张溪云的可能。
宋瑾瑶的目光则是一直望着瘫倒在地的吴妄,毫不掩饰眸中的担忧,反而对如今已呈败势的周君浩没有丝毫关注。
张溪云冷笑,轻拍了拍手,道:”只有这点能耐,也敢言杀我?“
周君浩闻言大怒,一声怒吼,身子纵出,提拳朝张溪云砸去!
张溪云却不掩饰轻蔑之色,身子都未曾动过,任凭他欺身而来,直到拳头到了自己眼前,方才抬起手来,朝前轻轻一握。
周君浩含怒一拳,竟就这般被张溪云一手握住,他抬头望向张溪云,眸中已是畏惧,如同望见了一尊化形的妖兽。
“哼。”
张溪云冷哼,握住拳头的那只手顺势一扭,周君浩整只手臂都随之弯曲,骨骼发出清脆响声,似乎骨头都要断裂。
“啊——!”
周君浩难忍彻骨的剧痛,发出一阵惨叫,面容呈现扭曲之色,整个身子都跟着张溪云手中的力量踉跄而行。
一旁的齐修杰见状,连忙开口道:“还请李兄手下留情!”
他知晓自己也并非是其对手,除非自己这边的三人能一起出手,方有机会拦下张溪云,可望着楚钰薇与宋瑾瑶毫无出手之意,他唯有开口替周君浩求饶。
此刻齐修杰的心中亦是复杂不已,今日本就是周君浩知晓吴妄在此,因心怀怨气,而想以他自己和宋瑾瑶即将大婚的消息来羞辱、刺激吴妄,没想到竟在此撞上了一块铁板,吴妄被吴老爷子扫地出门,却是不知如何认识了这么一位具有天骄之资的朋友。
张溪云瞥眼望了齐修杰一眼,也心知自己不可能真对周君浩下死手,否则必然会暴露身份,故而已打算收手,可此时周君浩却怒视齐修杰,忍着剧痛开口道:“齐修杰,你做什么!”
齐修杰面露难色,心中却道这周君浩果然是个纨绔子弟,竟如此不知好歹,但他口中仍是满满担忧道:“君浩,你斗不过李兄的......”
他话还未完,周君浩怒道:“放屁!”
他又望向张溪云,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齐修杰见状,心中冷笑,既然周君浩自己找死,他又何必非要拦着?
张溪云冷笑一声,轻声道:“不自量力。”
他另一只手抬起,捏呈拳印,狂暴的劲气夹杂在拳风之中,朝周君浩腹部轰去!
“噗嗤——!”
周君浩大口呕血,眼神逐渐涣散,继而双腿一软,整个身子都跪了下来。
张溪云松开手,周君浩便瘫倒在了地上,甚至看起来比吴妄还要惨上几分。
张溪云退后半步,将手上沾到的血迹擦去,转身朝齐修杰道:“没死,只是一时没了意识,送回去养伤罢。”
齐修杰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道:”多谢李兄手下留情,今日是周兄鲁莽,在下亦是无奈不已,还望李兄海涵,待过几日,我定设宴与李兄赔罪。”
齐修杰此人城府颇深,齐家家主膝下共有三子,他将来若想争家主之位,必要有自己的势力,如今见到张溪云崭露的实力,他心中已起了结交之意,至于他与周君浩的交情,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周家也并非周君浩一个嫡子,只不过他较得周家老爷子的宠爱,故而齐修杰才会与他交好,若是能招揽到张溪云这么一位外援,显然强过与周君浩纯粹的利益关系,他甚至可以与周家另外几名嫡子结交。
在他看来,张溪云实力强横,但应无甚背景,若是从大势力而来的天骄之辈,那家中必然早已得到消息,而背景平平却天资卓绝的修士,正是他想要招揽之人,若是张溪云愿意,他甚至可替张溪云亲自与周家老爷子解释,到时候甚至可将周君浩坑了,藉此与周家另外几名嫡子结交。
想到此处,他嘴角都不由勾起,难掩笑意,又朝张溪云道:“李兄放心,今日之事我知晓是周兄做法不妥,待我将周兄送回周家,必然会替张兄解释。”
张溪云闻言一愣,没想到这齐修杰竟会帮自己,一时未想通其中蹊跷,只得朝齐修杰轻轻拱手,毕竟他也不愿事情闹得更大,若周家是当晚四家之一,恐怕交集过多便会暴露身份。
但他也不相信齐修杰真是心怀好意,故也未有多言。
一旁的楚钰薇听见此话,却是望向齐修杰轻蔑一笑,她身在世家之中,自幼经历勾心斗角,又不是周君浩这般草包,自然听明白了齐修杰的用意。
而一袭红衣的宋瑾瑶却是再忍不住,走到了吴妄身旁,眸中泪水打转。
瘫倒在地的吴妄身上毫无力气,勉强睁着双眼,见到那一袭红衣,竟还是朝她露出笑容。
“瑾瑶......”他费力开口,声音极轻,还伴随着喘息。
宋瑾瑶听见这声呼唤,眸中的泪水终于再难忍住,脸上划下两道泪痕,掩嘴忍泣。
吴妄见她落泪,眸中明显有着慌乱。
“我......又惹......你生气了......”他一字一顿费力开口,语气都难掩慌乱,“可我......怎能看你......嫁给周君浩......”
他语气忽然哽咽起来,脸色惨然,喃喃道:“是我......是我......没用......”
“我......只想你能......像以前那般肆意的......活着啊!”
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在吴妄的记忆中,从来都是明媚耀眼,活得肆意而洒脱,但现在,她终于掩不住哭声。
一旁的楚钰薇面有异色,暗自叹息,她走上前去,拉住了宋瑾瑶,朝她轻声耳语。
而宋瑾瑶闻言,面色愈发苍白,身子轻颤,不敢再望向吴妄,哪怕一眼。
齐修杰心道若再待下去,恐怕还要再生变数,连忙扶起了失去意识的周君浩,朝张溪云道:“李兄,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行离开,至于吴兄便麻烦你照顾了。”
他又唤来店小二,丢下了几锭金子,道:“温小二,这是赔偿客栈的损失,但今日之事,莫要出去乱说,也嘱咐在外面看热闹的那群人,若是胆敢妄议,便是与我齐修杰过不去。”
店小二忙不迭地点头,唯唯诺诺。
他又望向宋瑾瑶与楚钰薇,开口道:“走罢,莫再留在这里了。”
说罢,他便搀扶着周君浩走了出去,而楚钰薇见齐修杰离开,松开了拉住宋瑾瑶的手,望着她叹息一声后,也跟着离开。
其余三人已经离开,但宋瑾瑶迟迟未动,却也不望着吴妄。
反观吴妄,却是一直望着她,眸中还残存一丝希冀之色。
一旁的张溪云略觉尴尬,不知是否该将吴妄扶起。
良久,宋瑾瑶终于抬起了头,却是望向了张溪云,她开口道:“你是吴妄的朋友?”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若是往日,必然更觉明媚,但现下,却是充斥着哀伤。
张溪云一怔,忙点头道:“算是罢,我与吴兄是......“
“一见如故。”他思索片刻后,语气肯定道,否则他怕宋瑾瑶不放心而留下,再惹来什么麻烦。
宋瑾瑶听罢,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了张溪云。
“这是宋家疗伤的丹药,请你喂他服下。”她又取出了一些银子,交到张溪云手上,道:“这些银子你拿着,还望你能照顾他几日......”
张溪云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她接着道:“你放心,今日之事,宋家会帮你承担,不会让周君浩再来找你麻烦,还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轻声道:“我要走了,吴妄,以后千万不要再傻了,有机会,便离开池山城......”
吴妄眸中的希冀逐渐黯淡,他想伸手拉住宋瑾瑶,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着眼睛看她远走的背影。
张溪云暗叹一声,想起了前世的名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但生离难过死别,比哀更哀。
“吴兄,你身上伤势要紧,我先扶你上楼罢......”张溪云开口道。
吴妄却是惨然而笑,恍若心死。
张溪云扶起了他,朝楼上走去,思索片刻,却又转回身去,朝战战兢兢的店小二开口道:“小二,送几壶好酒上楼,还有先前点的菜也一齐端上来。”
店小二闻言点头如捣蒜,他可是亲眼见到,这名清秀的男子,将周家少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是奄奄一息。
方才的几人,他是任一个人也得罪不起啊!
张溪云又丢下一锭银子,搀扶着吴妄上楼。
“我知晓,吴兄你如今心中难受,等你吞服了疗伤的丹药,就不再管它伤势如何,我都愿与你一醉方休,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