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一十 前尘渐忘

  池山城内回荡辛伍的怒吼声，杀意如同实质，悉数涌向姬
  辛伍对于姒鸢的心疼，皆转变为了对姬宫湦的滔天怒火。
  他的身影在天际再度消失，瞬息落至地面，站在了姬宫湦面前。
  “万剑归宗！”
  滔天剑气如骤雨忽落，在半空之中，万剑归一！
  参天巨剑倏然斩下，无尽威势掀开，十里大地轰然陷落数丈。
  池山城内这方巨坑变得愈发宽阔，正中央站着的姬宫湦面无表情，长发散落，帝袍残破，脸上沾满鲜血。
  辛伍犹不解恨，一步踏出，双拳先后而至，砸中姬宫湦肉身！
  空气如同被拳风撕裂，姬宫湦肉身摩擦着地面往后倒飞而出，直到身子被轰进了巨坑边缘方才停了下来，口中咳出血来。
  辛伍翻手执剑，朝着他喝道：“你为何要屠姒家村满村性命！”
  “你可知道那些人对她意味着什么！”
  面无表情的姬宫湦在听到此话时，脸上仿佛闪过了一抹痛苦之色。
  祭坛之上，臣子安面色微变。
  这个神秘出现的男子，为何会知道姒家村！
  他究竟是谁？
  姬宫湦屠村之事，除了姒家后人，怎还会有外人知晓！
  自周厉王妄夺烽火之日，褒城姒氏族人便注定与大周皇族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臣子安面色数变，身子微颤，却强忍住了出手意图。
  巨坑边缘，姬宫湦脸上再掩盖不住痛苦神色，他朝天怒吼，一拳轰在地上！
  轰隆一声巨响，那方巨坑又再深陷数尺，边缘再扩数丈。
  “王后......”
  帝眸之中，流出了血泪。
  辛伍却全无半点犹豫，再度朝他挥剑，千剑并斩！
  剑锋流转神光，盛放刺目，炙热绚烂。
  剑锋过处，大地随之裂开，烟尘大作。
  姬宫湦上身帝袍碎为飞灰，自左肩而起，一道剑痕拉至腰间，血流如注。
  辛伍再踏一步，沙石四溅，神元缭绕双腿，每一步都踏陷地面。
  他朝着姬宫湦走去，势要将其斩在剑下。
  臣子安神色数变，终是离了祭坛，同样朝着姬宫湦而去。
  他要得到姬宫湦最为重要的那滴帝血，便绝不能让姬宫湦被辛伍彻底轰杀，除非他能在辛伍之前，取得那滴帝血。
  另一旁，张溪云望着怒火滔天的辛伍，神色颇为担忧。
  辛伍能够存活世上的时辰早便不多了，他如今更是在消耗着神魂的力量来维持强大的力量，一旦神魂消耗殆尽，他便会死亡。
  只是他也望不出来，辛伍如今究竟还能撑多久？
  “南老，大兄他......”
  南若安几乎已经猜到了张溪云想问什么，叹息了一声，摇头道：“他的魂魄不知为何，从岁月中离开后恢复了不少，可眼下若是任凭他这般挥霍力量，虽有可能将那活死人幽王斩杀，但自己同样也会瞬间灰飞烟灭。”
  张溪云闻言面色一变，体内涌动劲气，朝着辛伍传音大喝。
  “大兄，姒鸢嫂子还未醒来，即便你再想杀了姬宫湦也好，还需以此事为重啊！”
  辛伍听见了他的话，脚步顿住，站在原地，神色中充满挣扎。
  赶来的臣子安见他停下脚步，也骤然放缓了步伐。
  “他......要做什么......”臣子安迟疑。
  最终，辛伍冷哼声如同天雷轰鸣，朝着姬宫湦再斩出恐怖一剑后，身子退开，回到了张溪云身旁。
  “再观。”他手中紧攥着长剑，强压心中怒火。
  张溪云担忧地点了点头，再度运转劲气，注入三生石，照耀烽火。
  往事再度浮现眼前。
  ......
  血流成河的姒家村内。
  褒姒面如死灰般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
  她身前是父母与姒冉夫妇的尸体。
  此刻龙庭大军于村外守着，诸将随姬宫湦进村。
  当龙庭诸将进到村内，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姬宫湦站在村口，神识笼罩姒家村，眸光缓缓扫过整座村子，竟不由皱了皱眉。
  这村内，除了褒姒以外，竟还有一缕微不可察的气息存在。
  他微微眯起了眼，还有活口？
  正在此时，他身旁一名龙庭大将表情古怪，旋即朝他跪下，道：“大王，此地事有蹊跷啊！”
  姬宫深身后一名大将闻言，表情骤然一僵。
  “哦？”姬宫湦收回目光，望向了身前跪着的大将，缓缓开口道：“有何蹊跷，汝倒是与孤说说看。”
  那名大将未注意到姬宫湦眸子深处的一抹玩味之色，反而皱起了眉头，答道：“禀大王，先前说是孽畜火狼屠村噬血，既然如此，村内又怎还会血流成河，况且大王也该察觉到了，这里回荡荡的缕缕气息，有人族修士气息，却偏偏缺了妖族孽畜那火煞之气，实在古怪得很啊......”
  姬宫湦再度眯起了双眸，翻手之间，四周鲜血如被蒸干，回荡的缕缕气息被抹灭。
  他再扬手，掌中一团火焰散落，村内充斥火煞之气。
  姬宫湦转回头来，望着身前跪着的那名大将，语气冰冷。
  “可还有疑惑？”
  那名龙庭大将瞪大了双眼，望着姬宫湦做出了这一切举动，顿时汗如雨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真相，扑通一声，额头深深砸在地上，身子发颤，更几乎是颤声回道：“臣，无惑！”
  姬宫湦身后诸将皆被汗水打湿了衣裳，心中发颤，再不敢多说一句。
  姬宫湦转过头，朝着身后那名脸色僵硬的大将冷哼道：“回朝之后，汝降为守城官。”
  那名大将连忙跪倒在地，却是如获大赦般不停叩首。
  他奉姬宫湦之命率数人先至姒家村一步，却未将事情办好，如今能保全性命，已是大幸。
  活落，姬宫湦朝着村内走去。
  当他见到褒姒的身影时，竟也不由愣在了原地。
  她跪四具尸体前，哭哑了嗓子。
  如若心死的脸上，赫然有着两道血痕。
  她是烽火，本该无泪，可如今竟从双目中流出了血泪。
  而她的血，有着常人望不见的神芒在绽放，缭绕着无形的神炎。
  此刻，姬宫湦竟不由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本身便是世间至宝。
  她乃是得天独厚的存在，不若于世间任何天骄。
  无论是人族拥有神灵道体、混沌道体，抑或是道念圣体的天骄也好，或是妖族的妖皇族属嫡子也罢，都难以媲美她这天生不灭火灵。
  “若孤与她能得一子，帝血交融不灭火灵血脉，是否能突破天地桎梏，为世间再造一尊圣人！”
  “若孤之子证得圣道果位，大周便可为永恒王朝，如不灭烽火！”
  念头在姬宫湦脑海一闪而逝，但此刻起，他无疑对褒姒产生了真正的兴趣，而非只是因为烽火的危险而要将她囚于皇宫。
  他朝褒姒走去，望着面如死灰的褒姒，开口道：“随孤回宫罢。”
  “孤会让人将整村人厚葬。”
  见褒姒仍旧没有丝毫反应，姬宫湦不由蹙眉，接着道：“屠村的那头妖族孽畜，孤会倾龙庭之力捉拿，让它在汝面前，被极刑处死，告慰全村亡魂。”
  不远处，听见此话的众将深埋着头，内心发颤。
  那亲自参与了此事的大将更是瑟瑟发抖。
  他们知道，姒家村的真相，绝不能再有任何人知道，一旦真相被揭开，无数人都会死在幽王怒火之下。
  姬宫湦给出了承诺，但褒姒仍旧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她的心随着姒家村一同死了。
  姬宫湦略显不耐，正欲再说话时，忽然眉头一皱。
  不远处像是传来了一声啼哭。
  在场众人都听见了这道清脆的啼哭声。
  一直没有反应的褒姒竟也猛地站了起来，望着眼前的废墟，喃喃道：“姒辛......姒辛......”
  姒冉夫妇死了，但却没有见到小姒辛的尸体。
  她扑到废墟前，搬开一块块大石，修长的双手都被刺得鲜血淋漓，她还在一直朝废墟里挖着。
  姬宫湦神识笼罩了屋子坍塌而成的废墟，早已察觉到了里面有着一名几乎就要死去的男婴。
  姒冉夫妇来找褒姒父母时，将小姒辛放在了床上，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察探时被杀死，而这间屋子被神通波及而倒塌时，小姒辛被压在了屋子下面，他被放在床边，正好躲在了墙角之下，所以未被当场砸死，但也被流石砸中昏迷，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在小姒辛将死之时，他胸中最后一口气让他哭出了声来，也让他被褒姒发现，活了下来。
  姬宫湦知晓了村内还存有的最后一缕生机从何而来，冰冷的眸光扫过了身后那名龙庭大将。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再不敢起身。
  姬宫湦收回目光，朝着屋子的废墟走去，揽手一挥，废墟被掀起。
  褒姒一眼望见了奄奄一息的小姒辛，不顾一旁碎石擦破皮肤，几乎是奔着过去将他抱在怀中。
  婴孩姒辛在怀中渐渐恢复了体温，生机再度燃起。
  姬宫湦眸中似有惊讶之色，烽火能赐人长生，此话果真不假？
  他索性也将一缕气息渡入了男婴体内。
  小姒辛几乎在瞬间恢复了生机，停止了哭泣，睁大着眼睛，好奇地望向四周。
  褒姒望着怀中的婴孩，低泣着喃喃道：“姒冉，小姒辛还活着，他还活着，你看见了吗，他还活着啊......”
  小姒辛竟伸出了肉嫩的小手，轻轻擦拭着褒姒脸上的血迹。
  褒姒破涕为笑，仿佛望见了在山上时，她要姒冉离开，姒冉哭泣着一步三回头的模样。
  那时，她哭着要褒姒活下去，她一定会来救她。
  可最终，却是她先离开了。
  她握住了姒辛的小手，呢喃道：”干娘不哭，干娘不会再哭了......“
  “干娘还要替你娘亲望着你长大成人，望着你娶妻生子......”
  “若你要亲自替你爹娘报仇，干娘也会陪着你......”
  她将小姒辛紧紧抱在怀中，却失言再度低泣。
  “小姒辛，干娘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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