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难卷第十四章 挖坟(下)

  尸体不但没有腐烂,甚至连尸臭都没有,反倒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苏拙暗暗心惊,尽量不去看那死尸的眼睛。这人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魁梧,身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露出一身黝黑虬结的肌肉。
  火光映照,忽然尸体手上光亮一闪。苏拙用锄头勾起尸体左手,发现原来他左手掌心里有一枚精巧的金戒指,虽然在土里埋了几个月,仍然闪闪发亮。苏拙有些明白了,想来这人死前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里,这才没让那些掩埋尸首的人发现。经过几个月,尸体不再僵硬,手掌也就摊开来,露出了戒指。
  他盯着这枚戒指,越看越奇,只见这枚戒指不同寻常,没有刻一些吉祥的图案,反而有一个滴血骷髅的装饰。苏拙将戒指捡起,用布包好,放进袖中,这才又看起尸体来。
  忽然,一个景象又让苏拙吃了一惊。原来尸体身上伤痕累累,不是刀剑伤口,却像是挫伤,许多地方一大块皮肉都被擦掉了。许多伤口居然仍是鲜血殷殷,方才动了动尸体左臂,手臂上的伤口居然冒出一汩血水,渗进泥土里,暗红吓人。苏拙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伤痕,又是什么兵刃造成的?”
  就在这时,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飘忽的人语声。一个嘶哑的嗓子说道:“他身上的伤,是哭丧棒打的!”
  苏拙一惊,忙跳出土坑,第一眼就去看段丽华。只见她依然站在远处,满脸惊惶。再转身看去,只见树林边上,一排站着三人。这三人一般高矮,都是一样的打扮,身上披着宽大的袍子,头戴斗笠,遮着面孔。每个人手中拿着着一杆木棒,立在身旁,比人还高出一头。
  这三人出现得诡异至极,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就站到了那里。苏拙暗暗吃惊,凝神戒备。只听一人道:“朋友,你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人说出来的是一口川音,但是声音冰冷,几乎不像是人说出来的。偏偏这人说话时,三个人都是一样的动作,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讲话。
  苏拙笑道:“朋友,你们又是谁?这么晚出来装神弄鬼,不怕吓坏了人么?”
  那三人又同时道:“我们没有装神弄鬼!我们就是鬼……”话音刚落,平地里刮起一阵冷风,吹得人毛骨悚然。风吹起那三人木棒顶端的铃铛,叮当作响,一串纸钱模样的东西随风飘卷。
  苏拙冷笑道:“原来这就是哭丧棒!这么说来,这里躺的这个人,是被你们打死的了?”
  三人又道:“他阳寿已尽,阎王令我们来勾他。你说,他岂能不死?”
  苏拙笑道:“阎王教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他的确要死!”
  三人又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在这里,难道也想陪他一起死?”
  苏拙笑道:“我自然是不想死的。不过,我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三人冷冷道。
  苏拙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三个月了,一直埋在这里。你们要勾魂,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三人却没有回答,似乎有些语塞。苏拙笑了一声,道:“看来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就让我来替你们回答吧!你们三人一路追杀这人。他逃到这里就死了,却被一群好心人给埋了。你们追到这里,找不到人,便又向别处去找。找了一阵,依旧找不到。你们就想,这人早已身中剧毒,本来活不过三天,怎么会逃这么远?于是你们又返回到这个村庄。只是你们万万猜不到,这人的坟墓就在眼皮底下。直到今夜,我挖开坟墓,惊动了你们,你们这才找到这里来!”
  沉默了许久,苏拙不说话,那三人也不说话。苏拙忽然冷笑道:“怎么?被我猜中了?”
  三人冷冷道:“朋友,你说的话太多了!”话音刚落,左边那人忽然上前。也不见他脚下奔跑,似乎身子是随风平移一般,就来到苏拙身前。他手中哭丧棒一挺,点向苏拙。
  这一下虽然出人意料,但苏拙早有警觉,伸手一接,猛然间掌中一阵刺痛。苏拙吃了一惊,忙闪身后退,举起手掌一看,只见手掌上被划开几道口子,冒出血来。原来那哭丧棒前端全是倒刺,若不是苏拙见机地快,这只手掌恐怕就要废了。
  那人突袭成功,冷冷一笑。苏拙借着月光,忽然看见斗笠下那人面孔,居然是一张漆黑的面孔,陡然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那黑面人身后又跃起一人,凌空一棒,向苏拙点来。原来是黑面人同伴出手!
  苏拙吃过亏,一时无法破解这哭丧棒,只得后退躲避。那人站在黑面人肩头,苏拙看见他居然是一张如吊死鬼一样的惨白的面孔,心里又一惊。这白面人和黑面人叠罗汉一般,两根哭丧棒一个击上,一个击下,迫得苏拙连连后退。
  还有一人,始终站在原地,并没有加入这场围攻。段丽华也站在二十步开外,似乎吓得傻了,掩着口,紧张地看着这场激斗,不时被苏拙遇到的险情惊吓。她又怕自己贸然出声,会影响到苏拙,只能捏紧了拳头。
  苏拙已经避过十几招。那两人攻守有度,配合无间,几乎没有破绽。更兼兵刃诡异,威力无比,苏拙也不敢正撄其锋。又退两步,忽然后背一紧,已靠到一株大树干上。眼看着两根哭丧棒来袭,苏拙退无可退。段丽华忍不住掩口惊呼出声。
  苏拙身子陡然拔高三尺,黑面人那根哭丧棒直直钉到树干上。苏拙上身闪过白面人的棒子,脚下稳稳落在黑面人棒身。他脚上棉鞋厚实,正好不怕哭丧棒上的倒刺。
  黑面人奋力往回拔,谁知苏拙身子似乎有千钧重。任他如何使劲,那哭丧棒在苏拙脚底,就是纹丝不动。他肩上的白面人见状,忙伸出棒子,打向苏拙双腿。苏拙顺势高高跃起,凌空一个翻身,一把抓住白面人的斗笠,扯了下来。
  黑面人终于拔回哭丧棒,然而苏拙已经跃到两人身后。这两人叠在一起,转身吃力。苏拙将手中斗笠用力一甩。那斗笠滴溜溜打着旋儿,疾射向两人。
  那两人刚刚回过身,斗笠已经撞在白面人小腿上。这一下如砸巨石,白面人站不稳,“砰”一声摔到地上。他看见地上被砸烂的斗笠,这才发现自己头上遮面的斗笠没了,居然顾不上腿骨断折,抱着脑袋嚎叫起来。
  苏拙见他哭嚎悲戚,双手遮着头脸,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的面貌一般。然而双手终究遮不住,只见他头上秃了一大片,只剩下几绺灰白的头发散乱开来,头上生满脓包,配上一张惨白面孔,真如厉鬼一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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