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纠缠

  这一番话,极具煽动性,不但无侮听得张口结舌,骇然无以为应,就是盛南桥,也不禁面上色变,目透寒光。
  人的主意,如果原来是那般单纯,中间一经歪曲,简直就找不出解释的理由来。
  至少,当场就能弄个措手不及。
  无悔的情况,眼下正是如此,好比哑子吃黄莲,有昔说不出!
  盛浪乘机大叫:“辛大叔说得没有错,狼子野心,正是人人得而诛之,大岁头上动土,到盛家祖祠撒尿,爹,你能忍,儿子们不能忍!
  盛南桥盯着无悔,徐徐的道:“你可真是这样打算的么?
  一听连盛南桥都有了误会,偏生朝牛角尖里钻的无悔非仅内心激动,更有着莫大的感慨。
  他憋着气道:“这么说,你们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是要将我吴小海的这条命留在这里了,可惜,即便我吴小海死在这里,也得拉上你们,来吧,不管你们有多少事,我吴小海一并都接了”。
  盛南桥挥手阻止怒形于色的辛回天,面容阴冷的道:“回天是我的生死之交,如果他想这么做,则道理何在?”
  无悔也豁出去了,他昂着头道:“道理很简单,前辈昧于私情,意存褊袒,企图抹煞盛沧兄的败迹,而达成目的的唯一手段,便是借故置我于死地,盛浪兄想必也是这个想法,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定,还说这么多干嘛,不就是想要我这条命吗?我吴小海就在这里,想要我命的话,过来拿啊”?
  这时,盛浪咬牙嘶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是被我们拆穿阴谋诡计,交待不了,才这么含血喷人,姓吴的,你好一张利口!“
  他们原是中规中矩,名门大户的人家,只由盛浪这开口一骂,顿时就失去了那种清雅温厚的韵致,变得恁般粗野不堪,存在无悔心里的一份敬意也立刻消灭了大半。
  所谓高门巨第,却调教出此等蛮横不文的后人,看来也就是表面上矫饰气派,伪营庄重,拆穿了,又和贩夫走卒有何不同?
  似乎盛南桥也觉得自己儿子出言有些猖狂无状,他瞪起双眼,面有不豫道:“浪儿,不论敌友,应对之间都该保持风度,谩骂叫嚣,足以示人浅薄无教,此非我辈宜有的态度,处理事情有处理事情的方法,切切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才好!”
  盛浪比他哥哥泼皮偏执得多,闻言之下忍不住又回顶老父几句:“爹的教训虽然不错,但讲修养论风度也得看对什么人来,姓吴的分明是心怀叵测,暗藏好计,密谋于我全家,这种阴毒小人,用得着对他客气?爹!再要让他一步包管他就沿着鼻梁上了脸,不叫我们活啦!”
  “大哥,浪儿平素可能骄横了些,但听他今日所言,却十分切实中肯,足见这孩子颇有长进,事理也看得清明,眼前的情势必须妥为解决,解决之道,浪儿和我正是一个心意!”秃顶老者插口道,看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为了保全剑魔的名头,非要把无悔留在盛府不可。
  盛南桥明白辛回天所说的心意,就是欲借轮番鏖战,名为较技试艺,实则活活磨死无悔,这种作法,固然有失公道,更损阴德,但要保住自己的声望威名,则除此之外,别无良策,只是一朝做了,是否能以天衣无缝,不留后患,却要仔细盘算,兹事体大,可万万玩笑不得!
  无悔不是个傻鸟,秃顶老者与盛浪起的什么念头,盛南桥在沉吟考虑着哪一桩问题,他是肚里雪亮,景况演变到这等地步。
  他非但痛心,犹且寒心,本来名正言顺,大可彼此和气,圆满收场的一件事,只为了几个人的思想偏激,心胸狭隘,就搞成如此难以收拾的局面。
  而能以主断是非,明判曲直的正主儿竟亦一味混淆公正,意念游移,名家宗师,却乃这么一个气度格节,真是不说也罢!
  秃顶老者又加重了语气道:“大哥,事不宜迟,当断则断,保百世英名,全在大哥一念之间,切切不能心存妇人之仁!”
  盛南桥面色凝重,默然无语,似乎尚难以下定决心。
  于是,在旁噤窒了这一阵的盛沧轻咳一声,形态微带窘赧的开口道:“爹,此时此刻,可否容孩儿略陈管见?”
  盛南桥严肃的道:“你说。”
  稍一迟疑,盛沧垂着目光道:“孩儿认为,吴小海的来意只是代表天刀履践当年与爹的旧约,不会有其他恶意,否则,他大可重创孩儿于刀下,先行立威扬名,他没有这样做,足证心存仁厚,不欲结怨,为了盛家清誉,我们似不该以别种手段相谋于他……”。
  盛甫桥缓缓的道:“沧儿,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他走?”
  盛沧低下头,像在和自己挣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道:“吴小海既是代表天刀来践当年之约,成败俱由天刀承担,爹是剑中之魔,一门宗师,自当慨加接纳,以证长短,一则为昭明天下,爹的功力造极,二则也好叫天刀心服口服,绝刀艺业,果然冠于群伦!”
  盛浪脱口吼叫:“你出的好点子,万一爹败了呢?”
  盛沧怒道:“爹不会败,就是因为你对爹信心不够,在这里瞎撺唆,才使爹有了顾虑,生起犹豫,老二,你用这等手段对付人家,这不是在帮爹,是在害爹,若是将来风声传扬出去,你不想想外头会把我盛家描述得何其不堪!”
  盛浪猛一挫牙,恶狠狠的道:“我不管你怎么说,姓吴的小子不配和爹动手,他敢上门砸我们招牌,就必须付出代价,有所承担,等他打败了辛大叔,打败了我,才有资格和爹较量,要想膺越一步,那是做梦!”
  盛沧忍耐着道:“老二,我替爹挡了第一阵,是尽人子之道,如果辛大叔与你再挡第二阵,又算是什么说法?你也不怕别人批评我们以众凌寡?不怕别人暗讥爹是心存畏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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