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骤雨疾风剑
丛不弃在边上大叫道:“姓岳的,谁要你道歉?你今日想要过关,就死了这条心吧!”
张清柳冷冷道:“岳师侄,做这些有用吗?说来说去,终归要手底下见真章。出招吧,让我看看,你这五年在华山上都学到了什么!”
岳不群道:“张师叔一再相邀,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抽出长剑,摆出个“以德会师”的招式架子,礼数做的很是周到。
张清柳“仓”的一声抽出长剑,伸指一弹,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岳不群见张清柳手中长剑较普通华山制式长剑要短上数寸,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这位张清柳想必精通近身搏杀,这点宁清侠却是没和他提过。
张清柳横剑当胸,大声道:“来吧,不要在那里假惺惺了!”
岳不群闻言不再客气,长剑直刺张清柳面门,一式“白虹贯日”使出,正是当日击败封不平那四式连招之一。
张清柳仿佛早就知道岳不群会出此招,只微微侧头,蹂身而上,长剑在空中发出“嗤”一声响,一剑直刺岳不群左胸,此剑去势猛恶,岳不群瞬间便陷入极其凶险的境地。
他全力出手,务求三两招内打的岳不群大败亏输,以报上次丛不弃一招败阵之仇。
众二代弟子一声惊呼,这张清柳哪里是同门切磋,根本就是生死相搏。有些气宗师叔们更是为岳不群捏了把汗,宁清侠看到张清柳此举,脸色更黑了。
岳不群反手将长剑一横,向着张清柳脸上扫了过去,迅疾无比。岳不群此剑,却是破解张清柳当胸一剑的一记妙招。
张清柳长剑短了数寸,岳不群能扫中他,他却刺不了岳不群。无可奈何下偏头退让,避开了此剑。
岳不群这一剑,如同神来之笔。别人只道他误打误撞,其实却是他四年来和风清扬日夜对战的结果。单以剑术论,岳不群其实在张清柳之上的。
张清柳气势汹汹的蓄势一击无功而返,面上有些挂不住,抢前出手,使出一招繁星点点,似所而右,忽上忽下,剑尖不住颤动,让人眼花缭乱,不知他要攻击那个点。
岳不群根本不去管他这些虚招,简简单单当头一剑刺了出去。这一剑刺的极为迅疾,又是攻敌所必救,张清柳迫不得已回剑自守。紧接着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岳不群底下无声无息一脚。这一招又做了无用功。
第二次击退张清柳的进攻,同样是妙至毫巅的一剑。华山众二代弟子逐渐回过味儿来,难道这岳不群剑术之高超,竟然还在张清柳之上?
两次攻击无功而返,张清柳长啸一声,身法提到极致,手中长剑剑势一变,如狂风暴雨般,连续不断的向岳不群攻去。
“骤雨疾风剑!”有剑宗师叔脱口而出,这骤雨疾风剑是剑宗赫赫有名的快剑。这路剑法一使出来,攻势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一剑快过一剑,令人不及招架。
对手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往往无从喘息,只能弃剑投降。剑宗弟子尤其喜爱用之对敌。
骤雨疾风剑作为剑宗的招牌剑法,风清扬自然和岳不群切磋过。风清扬剑术比张清柳高得多,眼光更是毒辣,不光自身破绽极少,出手便是攻敌必救。岳不群在他面前如同牵线木偶,疲于招架。
相比之下张清柳可就差多了,这路剑法倒是练得精熟,出剑之际也是威风凛凛,但是自身破绽太多,出剑也不能做到如同风清扬一般攻敌必救。
但见无论张清柳多少剑攻来岳不群,岳不群只一剑回过去,张清柳就不得不撤剑后退,回护自身。他的剑势立时就被打断,根本不像狂风暴雨,反而像是小孩撒尿,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关清松看出门道来了,对刘清柏道:“想不到这姓岳的小子剑法这么好。骤雨疾风剑竟奈何不了他,如果时间拖长,张师弟百招内想拿下他怕是难了。”
刘清柏摇摇头道:“岳小子仗着长剑长了几分,充分发挥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攻张师弟所必救;张师弟疲于应付,近不了岳小子的身,发挥不了‘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唉,张师弟选择这把剑,看来是选错了。”
关清松急道:“这岳小子迫退张师弟却不追击,显然打定主意只守不攻,熬过百招之限。万一叫他熬过去,张师弟岂不丢了大人,如今怎么办?”
刘清柏道:“等!只能等,等张师弟醒悟。张师弟身经百战,想必很快就会醒悟过来。”
说话间,张清柳已经醒悟过来,他长剑短了几分,在出剑速度上压制不了岳不群,这骤雨疾风剑就没了作用。
但见张清柳剑势一变,变得堂堂正正起来。他出剑大开大合,法度井然,自成一股气势。
张清柳挟这股至强至刚的气势,逼迫岳不群与他对剑。这路剑法大气堂皇,正是气宗绝学养吾剑!
张清柳这一手剑法使出来,底下顿时骂声一片。
气宗内功强,剑宗剑术高。这养吾剑挟一股至强至刚的气势与你比斗内功修为,向来是气宗对付剑宗的高招。
张清柳现在用出来,摆明是欺岳不群内力不如自己,意图以内力破之了。
但一个剑宗师叔用养吾剑对付一个气宗弟子,传出去却是要笑掉别人大牙的。
剑宗师叔们有些脸红,气宗师叔都纷纷怒骂出声了。张清柳恍如未闻,出手依然坚定。
方才张清柳用骤雨疾风剑进攻,岳不群守的甚是严密。如今张清柳以养吾剑堂堂之势来压,岳不群却剑势一变,不再防守,手中长剑迅速刺出,照着张清柳的破绽而去。
张清柳移步变招,意图与岳不群长剑相碰,凭剑上力道取胜。岳不群“唰唰唰”三剑齐发,剑剑不离张清柳要害部位,张清柳额头冒汗,连退了三大步,避开了岳不群的杀招。
岳不群揉身而上,连发六剑,剑剑都朝着张清柳破绽而去,攻敌所必救。张清柳运剑护住自身,却无余暇进攻了。
岳不群杀的兴起,一声长啸,运剑如风,剑势笼罩住张清柳,一剑快过一剑,连续不断的朝着张清柳进攻。张清柳竭力抵挡,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众师叔们大哗。关清松失声大叫道:“骤雨疾风剑!不对!这是什么剑法!”
这岳不群用的分明是那骤雨疾风剑法,但是出剑方位和角度却大异寻常,偏偏这似是而非的剑法威力奇大,张清柳奋力支撑,苦不堪言。
刘清柏凝重道:“这岳师侄已得骤雨疾风剑之精髓,想不到风师弟之后,我华山又出一名剑术高手,可惜却偏偏是气宗门人,唉,如此良才美质,怎生便宜了宁师兄!”
宁清侠捋须微笑,非常得意。
岳不群一边出招,一边也在计算招数,心里防着张清柳出幺蛾子。
眼看将到百招了,张清柳却始终严防死守,甚至岳不群故意卖给了张清柳几个破绽,张清柳也无一丝反击之意。事无反常即为妖,岳不群暗暗提高了警惕。
第一百招,岳不群使了一招风雨如晦,剑光似有似无,刺向张清柳咽喉。
张清柳一反苦苦防守的常态,剑光一闪,同样一招风雨如晦使出,竟是和岳不群抢攻。
只是他的长剑短了几寸,岳不群刺中他之后尚有余力回剑自守,张清柳此举就如同自杀一般。
岳不群心想猫腻来了,手中长剑速度不变,力道却撤回许多,暗自戒备。此招表面看上去凌厉异常,内里却变成了一式虚招,毫无力道可言。
眼看着二人都不撤剑,展露出一股同归于尽的势头,众师叔们把心都提了起来。
宁清侠心中紧张,胡子都被捏断了几根,却毫无所觉。
岳不群正在暗自戒备,忽地耳边听到轻微机括声响,眼前白光晃动,张清柳长剑突然长出来一截,来势甚急,顷刻间已至岳不群咽喉,而他的长剑,还在张清柳咽喉数寸之外。
众气宗师叔大叫“小心”,宁清侠更是一惊而起。
却见岳不群一个“铁板桥”,身子平平向后倒去,避过了这必杀一剑,他脚步一蹬,向后疾退。张清柳长剑疾伸,身子前倾,剑尖不离岳不群咽喉左右,飞身追击。
宁清侠大怒道:“住手!”,一个箭步下到了场中。
只见他身形一晃,已到张清柳身后,左手伸手一捞,便抓住了张清柳后腿,发力一扯,张清柳踉踉跄跄,站立不住,被宁清侠扯了过去。
张清柳反手一剑便砍了回去,宁清侠不管不顾,身子半转,右手反拿住张清柳后心大穴,张清柳顿感浑身酸软,长剑再也砍不下去了。
但见宁清侠背靠着张清柳,左手抓着张清柳后腿,右手拿着张清柳背心大穴,双臂一用力,便将张清流扛了起来。
刘清柏、关清松和宋清山大惊失色,急忙飞掠到场中道:“大师兄手下留情!”
宁清侠听声辨位,松开右手,左手使力一抡,一手提壶功使出,张清柳便被他抡了起来,用力一掷,将张清柳向刘清柏和关清松二人砸了过去。
二人不敢大意,运足功力,竭力想要接住张清柳。甫一接触,二人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沛不可挡。
二人“蹬蹬蹬”后退几大步,面上一阵潮红,已然受创。
张清柳被他二人接下,翻身站起,却“噗”地一声吐出口血来。却是宁清侠恨他出手下作,拿住他后给了他一点苦头吃。
气宗众师兄弟一片骇然,随后轰然叫好。剑宗诸人却是一片默然。
众人都知宁清侠是气宗大弟子,武功高强,却没想到宁清侠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比之掌门郑玄机怕也不遑多让了。
张清柳在剑宗也算是名高手,在他手上却如同三岁稚童,任其揉捏,毫无招架之力。
但见宁清侠面对张清柳方向,大喝道:“张师弟,同门切磋,为何出此下作招式!”
张清柳擦了擦嘴边的鲜血,嘶声道:“大师兄,师弟只是担心岳师侄将来到江湖上吃亏,故此先给他提个醒罢了,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宁清侠闻言更是恼怒,大声说道:“提醒用得着如此招招要人性命?幸亏不群反应迅捷,应变极快。若是换个人在此,岂不是着了你的道?”
张清柳把嘴一撇,不屑道:“你是大师兄,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宁清侠须发戟张,怒极道:“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赵师叔不管你,就由我来好好管教管教你!”言毕又待上前。
身后宋清山一下抱住宁清侠急劝道:“大师兄,息怒,息怒!现下气宗刚刚执掌门户,不宜挑起剑气两宗弟子内斗,以防有心人将事态扩大。”
关清松也扯住了张清柳,训斥道:“你闭嘴,给我少说两句。”
刘清柏挡在张清柳身前,对着宁清侠道:“大师兄,张师弟一时热血上头,做下错事,师弟这就带他去师父那里领罚,还请大师兄谅他初犯,原谅他一回!”说完连连向宁清侠连连拱手行礼。
宁清侠被宋清山相劝,强自抑制怒气,森然道:“几位师弟求情,那今日就先绕过他一回。张清柳,再有下次,我宁清侠认得你,华山门规可不认得你!”
他对着刘清柏道:“你们两人速速带张清柳去赵师叔那里领罚,如若不然,休怪我不讲情面!我倒要看看,赵师叔这回该如何回护于他!”
刘清柏和关青松躬身应是,拜谢了宁清侠,扯着张清柳去找赵玄成去了。
宋清山见众师弟师妹还在此地议论纷纷,逡巡不去,大声道:“岳师侄在张清柳师弟手上过了百招而不败,已经通过下山之战了,众位师弟师妹,都散了吧。”
众弟子闻言都纷纷散了。宋清山须将此事知会掌门郑玄机,也向宁清侠告辞道:“大师兄,师弟须将此事告知掌门,先行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