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分岔路口

  身后木头挤压摩擦连带发出一阵响动,就像有人推开了废弃多年的旧祠堂大门,声音既沉闷又尖锐。是马车的木轮从崖壁夹缝中撬动后退的声响。
  继续往上走,山路崎岖蜿蜒,坡陡坎深。狭窄的地方堪堪只容得三四人并排前行,苍狼也尝试施展了轻功飞了一段,无奈山路太过扭曲,总是猛一个急转左,忽一下急转右完全没有规则。你永远看不到下一个拐角,但是只要绕过眼前的这道弯,永远会有一下个等着。
  赫连晓绛第一个不干,被紧抱着接连绕了三四个急转弯赫连晓绛觉得自己是在烘干机中,甩得她都快要脑淤血了。这样子还不如下来用自己的四只小短腿爬上山呢。
  “知道了,我用走的。”苍狼安抚着怀中扭着身体表达“我要下去自己走”的黑猫,放弃了用轻功助行。
  倒不是非得用轻功飞行着上山,苍狼只是在有意识地耗费“气”。因为最近总觉得丹田不对劲,内里的气一直绵绵不绝。就像用小碗盛金水兜不住要溢出来了奢侈感。特别在海上与狂风暴雨作了一场斗争,它势要掀船,苍狼施展内力去压制。
  巨大的船体愣是让苍狼给压回海平面,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浑身肌肉都脱虚了,丹田依旧饱满!于是苍狼存了个心眼继续试着消耗,去突破一下。试探自己的底线。
  可不管他怎么消耗丹田内居然没有一丝一毫枯萎,衰竭的迹象。
  那木果也真是神物,不过怀中的黑猫更是神物。
  赫连晓绛自从坠入九州大陆一路麻烦、深坑不断却总是或多或少给身边的人带去好运。成就了任毅两兄弟,成就了苍狼就是没能成就她自己。和邱逸致的福气相比,围绕在赫连晓绛福气简直是天上的太阳,燃烧自己照亮他人,无私奉献。
  苍狼迈着两条大长腿老老实实一步一步的走,但速度一点也不慢。越走周围就越发僻静,除了灰扑扑的石头间或偶尔入眼的只有一两根黄中带灰啦吧唧的杂草,别无其他,没有一抹鲜亮点的东西点缀非常的荒凉。
  草木不生、飞鸟不闻、走兽不见。和人们口中一心称颂,心中一心向往的仙人仙境完全不搭一点边。
  要不有许多人现身说法,证明传闻是真的。苍狼真以为如邱逸致一众是被人忽悠了,上了这座啥都没有的赖头山。继续走着,不知不觉山间起了雾气,惨白惨白的雾把原本主色调为灰的石头调得更加阴沉、寡淡。
  显然,站在远处看与站在山中的视角景象完全不同。远观,云山雾绕的蓬莱山倒有几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错觉。但那绝对是因为只缘不身在此山中。
  苍狼将黑猫托上左肩膀,冰释刀的刀鞘当拐杖拄着地发出一下一下“哒、哒”的响,另一只手扶着山壁盲人摸象往前走。白色的气跑进眼眶里,即使再用力瞪大眼睛也只能模模糊糊瞅见大概,半步开外一片白。瞎子一般用身体感知周围的状况,脚掌贴着地面沿着山的走势慢腾腾地转了一个长弯。
  一阵阴风炸起从下往上冲着苍狼的脸一通乱吹,长发都给吹立起来咯。这倒是不打紧,但这么一吹浑身的汗毛像列队的士兵一根一根立起来。第六感警觉着不对,下一脚便立马踏空。
  苍狼的反应是突一下捏紧冰释刀,刀鞘深深刻在地表。另一只随脚惯性就要迈出去的脚,却硬生生停止住。扶墙的那只手缩回,托了一把肩膀上下滑的猫屁股。稳住了身体后这才连着倒退了三步。
  阴风吹薄了茫茫雾霭,苍狼这会儿才看清他刚要走的那条路,那就是条断头路。断壁悬崖嶙峋险恶,神乎鬼立天地不接,但凡他反应慢一点儿,这会儿就是悬崖下的一堆肉泥。苍狼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的吸气,山岭间浑浊的凉气吸进人的脑、肺简直是另一种折磨。
  想这开山辟路的大概是个一堆孩子,东开一锤,西开一半也太没耐心了。因之前来过一次,记得那会儿上山上的挺顺利的,没这般折磨来折腾去,苍狼觉得自己大意了当下更加谨慎起来。
  靠着山壁等缓和过来才按照原来的姿势一步一步,慢慢退回到前一个分岔路口。又选了一条岔路,走了大概才两三米,同样是半路截,雾霭中断壁千仞忽隐忽现。下面是万丈深渊,上面是光滑的崖壁。无处可走。
  此时雾气更是愈发浓了起来,浓到了苍狼一低头都看不清冰释刀的刀鞘贴着地面的样子。他一面走,一边摸着转回前前一个分叉路口,重新选结果也是死路。
  把一个九州第一猎人逼得没法走路也是厉害。
  得,就此彻底放弃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虽然苍狼一心想快点找到人,赫连晓绛自从在海里泡过变成了黑猫后,它的睡眠时间拉得特别长,像现在几乎占据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偶尔醒着也软软地没精神。苍狼很当心她哪里伤到了。可是有些事就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不行。
  苍狼在浓重的雾气中靠着山壁直接原地坐下来,等等着大雾霭散去后再寻出路。
  蓬莱山山里头的天气温度和岛上平地的差了不止一个季节。赤道海岛夏日的炙热的能量被蓬莱山冰冷的石头全部吸收掉了,雾气一来大太阳都给逼得没影了,苍狼只觉得呼吸间都带着冬日极北方咸国的寒气。
  不过他现在有经验了,从随身的行李袋里掏出一个小软垫,放置在阴凉的山道间将肩膀上眯着眼的黑猫放好。开行李袋拿软垫的时候,一个小瓶子滚出来,里面装着黑猫喜爱的新鲜牛奶。苍狼拿起来摇晃了一下,里面还剩不少。他把瓶子摆正放在一边。
  以前带人形的赫连晓绛出来,就像带着一块肥肉,后面尾随着一帮闻着肉味跑的“狼狗”。现在带着猫形,俨然带着个婴孩出门一样麻烦。
  赫连晓绛没有自觉,在一边睡得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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