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月朗风和大地春二
眼看就要到月底,和敬捧了件斗篷、和徽各捧了件冬袍进了长春宫。
“嗯,做得不错,比上次好些。”今年弘历和太上皇的万寿节都免了朝贺与筵宴,但对皇子皇女来说,该进的寿礼还是要准备的。
她们今年给弘历的寿礼便是亲手做的一件斗篷一件袍子,轮到雍正也是一样。做好了,拿来给云珠过目。
“料子选得也好。”深紫缂丝面紫貂斗篷,鱼白色底浅紫凤尾花样锦缎做出的长袍清雅中透着尊贵,不错。
“就看你们皇玛法合不合穿了。”
“肯定合穿,我们专门问了永琏尺寸呢。”和敬笑呵呵地,一点也不担心。女孩子就是好,不管什么节谁的寿辰,送女红总不会错,哪像几个哥哥弟弟,个个伤透脑筋。
“还有时间,再给你们皇玛法做几双袜子吧。”云珠笑吟吟地,辈份不同,寿礼怎么能真的一样。“我这儿有上好的细棉布,待会儿你们拿两匹回去……”
“是。”
雍正六十七岁寿辰,云珠亲自做了长寿面、双喜鸭羹、鲜虾丸子、冰镇鳝鱼片、什锦鸡丝、凉拌木耳、素炒香菇、香爆蒜泥淋蒸瓜等几个菜并一壶桂花酒,与弘历亲自送到了宁寿宫。
胤祹胤祥胤禄几个一见,便道:“喝得满肚子茶,正想吃点荤腥饱饱肚。”
也不客气地举箸开吃。
“御膳房送的十几样饽饽点心还不够你吃的。”雍正慢理斯条地吃着自己的那碗长寿面,也觉得满嘴鲜香,那清爽的汤汁一下肚就觉得腹部暖融融地十分舒服。
胤祥笑眯眯地也不答话。御膳房的东西也不是不好吃,只是在宫中长大,吃惯了。再说糕点这种东西不止皇兄不喜欢吃,他也是啊,吃一两块就觉得腻了。
“过了年,弘曕也十四岁了,你们是他兄嫂,看看秀女里面有没有好的,给他指个侧福晋或嫡福晋。”雍正放下筷子对弘历和云珠说道。
“不止七弟,芷兰芷萝也该相看人选了呢。”云珠早有准备,“等媳妇拟了名单再让皇阿玛看看哪个好。”
雍正笑着点了点头。他对云珠这个儿媳妇很满意,他离京的那段时间云珠这个皇嫂也是对几个小叔子小姑子照顾周到,并不只是看他们份例不缺就撩手不管,平时也常常请他们到长春宫,问问下人是否照顾周到,还有什么东西欠缺,功课上有没有不懂的……就他看过的后妃里边,像她这样细心的还真没有。
弘历为了雍正高兴,也册封了容太嫔马佳氏所出的芷萝为和硕诚安长公主,顾太嫔伊尔根觉罗氏所出的芷苏为和硕恭和长公主。
胤祹几人在旁在旁边看边默默地听着。本该乾隆五年举办的大选,因年初愉郡王允禑、老恒亲王允祺相继病逝,果亲王允礼又患了脚疾,北方大旱连续三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弘历觉得不祥,与云珠一起登祭坛祈雨,并下旨大选延迟两年,逾龄秀女可自行婚配。
生死无常,触动了心肠的并不止下旨给其他兄弟恢复了“胤”字的雍正。胤祹和富察氏想着履亲王府仅得一根的弘昆,真的再等两年都要十九岁了,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便从上一届留牌再选的几个秀女及申请逾龄自行婚配的那些人家里,挑了理藩院员外郎布兰泰嫡女拜都氏,请了弘历指婚。
履亲王府如今结亲也不求门第高低,只要对方相貌好品性佳就成。
还别说,小夫妻俩感情不错,拜都氏进门没多久就怀了身孕,这让履亲王府上下喜气洋洋,履亲王福晋更不觉得儿媳妇门第低了。
而钦天监当年批云珠命中带福气运旺盛的说法也再次体现,祈雨不到一个时辰,天上便乌云密布,下起了淅沥大雨。
果亲王胤礼的脚疾也在延医问药,众人的关心下将养了一年多后慢慢地好了起来。
急着成亲的人很多。刚进腊月,辅国公兼领侍卫内大臣爱新觉罗.奇通阿的福晋赫舍里氏就进宫给云珠请安,想给她的儿子,刚授了三等侍卫的丰讷亨续指一个妻子。
——丰讷亨的原配阿鲁特氏前年流了第二胎后抑郁病逝了。
接着是平郡王福晋费莫氏,她是想给生病的独子庆宁指个侧福晋冲喜。
——云珠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红楼梦》,后来网络流行也详细查阅过曹家的资料,现在的平郡王彭福是传说中贾宝玉的原身曹顒的姐姐曹佳氏所出,自幼受康熙帝恩养,及长受雍正帝擢拔,入宫陪弘历、弘昼读书,是个才干优长的人,弘历登基后很得重用。
太后钮祜禄氏薨逝后弘历曾想改革用人路线,将宗室里的亲王、郡王排斥于中枢机构之外,被雍正一句:“都说不拘一格用人才,既是不拘一格了何必拘泥于他是否是宗室亦或外戚的身份?”
当年他登即帝位,那是四面风刀,无人可用。
弘历想起云珠说过一句关于海禁的话,“从来‘封闭’的只有自己,不是别人。”不得不承认皇父说得对。在龙椅上坐久了,高高在上,有时看问题不免片面。遂放弃了那荒唐的想法,只是那些没什么才干的宗室子弟想入仕却没门儿了,想出人头地或锦衣玉食?行,从军打仗或出海去吧。
云珠更不希望将宗室中有才干的人摒弃于权力中枢之外,她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宗室里的亲王郡王不能进入朝廷权力中枢才会导致清后期朝中大臣与内务府世家勾连严重,没有牵制的势力了嘛。
现在的平郡王福彭在果亲王患了脚疾后从内阁调到了海关总署,接任正卿的职位。历史上的福彭死得比傅恒还早,他的儿子庆宁继承了郡王爵位没多久也死了,后来的平郡王爵位是过继的,不知是谁。
云珠不知道平郡王病得怎么样,自然不可能答应指一个秀女过去——真死了,那秀女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她喊了灵枢,让她拿了两盒自己在空间里炼制的养身丸过来,赐给平郡王福晋:“这是极好的养身丸,你拿去,一盒给平郡王用,一盒给世子用,睡前吃,跟其他药性不冲,若身子有起色,再来我这里拿。”
费莫氏也知道来皇后这里提这个要求有些不合情理,不过是仗着郡王与皇上的交情,眼睛发红地接过药,感激道:“臣妾也是病急乱投医……多谢娘娘赐药。”能将二阿哥那么严重的枪势给养好,皇后娘娘手头上的药定是珍品。
各种各样的求指婚,简直跟海浪般,一波接一波。
连她的娘家,明辉、明仁、明尹、明兰,也都到了指婚的年纪。
尤其是侄女明尹,过了新年就虚岁十七了,三嫂西林觉罗氏怕年龄太大指不到好人家,早早就给她通了话,要她多注意好的人选……
云珠再次将宫务分给了三妃与恭和长公主并和敬和徽她们去理。又暗地里拨了人手去打听勋贵人家到了年龄或没到年龄的女儿——下一次大选就该永琏拴婚了。
她呼啦呼啦地,有时还拉着弘历参详。弘历总是含笑听着她挑人的各种理由,边逗弄趴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很快就自己玩起积木的永琮,觉得这日子真是不错……
后宫不少人也觉得这年过得不错。
长公主们都有了品级,太妃太嫔们就等着指婚了。
已经大婚,新年后就要开始上朝办差的永璜也不再是光头阿哥,弘历大笔一挥给了他一个贝子爵位。
对比永琏端亲王的爵位,永璜一开始的兴奋过后渐渐地在那些弄嘲的目光下,变得尴尬起来!他可是皇长子!就算没有永琏的救驾之功,也不至于只封一个贝子吧?
他毕竟年少,掩饰情绪的功力还不到家。这让暗中关注他的弘历更加失望。
哲妃富察.芙灵阿最注重自己的儿子,永璜的变化很快就让她察觉,她将儿子叫到景仁宫开解他:“你虽是长子,到底不如嫡子尊贵。你想想你皇玛法和皇阿玛平时对二阿哥的要求多高?如果没有围场救驾,你觉得你皇阿玛会一上来就封他为亲王?只怕也会从一个贝子爵开始磨砺他吧。再说,二阿哥那也不是普通的救驾,他是真的把你皇阿玛的性命放在他自己性命的前头的,那一身枪伤……能救回来,真是神仙显灵。”
永璜低下头,这些他内心其实是明白的,只是嫉妒、不甘而已。扪心自问,处在永琏的位子上,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些?
“你不要去跟人比。”富察.芙灵阿满是慈爱地看着他,“你在额娘心里就是最好的。你只要踏踏实实地,办好你皇阿玛交给你的差事,你这爵位早晚会升上去。将来,就是你兄弟君临天下,他也要加恩于你们呢!何必着急?”
“额娘,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永璜吐出一口气,放开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有这么个一心为他好的额娘,真是他的幸运。
富察.芙灵阿叹了口气,“你现在年轻,自然经不起别人有心的算计,这些日子你的表现额娘既然能知道,你皇阿玛说不定也……”
“额娘,那怎么办?”在永璜心中皇父的形象是高大威严的,一想到他对自己失望不满,永璜心里开始惶恐。
“别怕,就像额娘说的,你还年轻呢。谁年少不轻狂,不做两件糊涂事?以后遇事先在心里多想想,别轻易将内心的情绪表露出来给人知道……”
永璜点了点头,心中的恼意却怎么也没降下去。
富察.芙灵阿见他这模样,笑了笑:“是不是想去查是谁在害你?”
永璜看向她。
“你呀,真是被额娘保护得太好了!”富察.芙灵阿摇了下头,沉吟了一会,“也好,让你皇阿玛知道是什么人在蹦跶……”
这件事不是纯妃做的就是愉嫔,她们两个为了永璋永琪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算皇上有所猜测,她也要将事实捅到他面前去!敢算计她儿子,哼!
富察.芙灵阿在弘历身边十几年,对他的了解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了。而她之所以能斗倒在宫中势力人脉比她高出一大截的慧妃高氏,凭的也不仅是云珠的暗中推波助澜,她的认清现实与审时度势、适时舍取,也是她的制胜关键。
只要不踩到皇上的底线,他并不会管妃子之间的争斗。
于是在她的一番运作之下,愉嫔珂里叶特氏.果新的自作聪明让她在这一次的册封后宫中再次错失了妃位。
由于苏宝柔以前塑造恭谨柔顺守分随时的形象太成功,永璋跟永璜一样打小没少往长春宫跑,颇受云珠这个皇额娘照顾,因而他比永璜更没上进心,功课和骑射在前面三兄弟里常常垫底,偶尔一两次在功课上赢过永璜而已,就是比起底下的永珎永琪也很有不如。好在上书房里除了他们这些皇阿哥还有几个小皇叔及其他宗室阿哥、勋贵子弟,他的表现还算中上。
反正他不是嫡也不是长,不优秀就不优秀呗。永璋的自我感觉还是很良好的。
苏宝柔尽管期望儿子显耀人前,却因早期夭折过一个女儿对这个紧接而得的儿子太宝贝了,舍不得鞭策他……及长,再来摆严母的姿态又太迟了。且她又有了小儿子,又瓜分了她大半的精力。
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一心为了永璋,永璋半点不知,弘历和云珠都看在眼里。为了永璋,也不好发作纯妃,只能随意抓了个永璋的错儿训她:慈母多败儿,没教好儿子!
永璋以为自己连累了母妃,却不知他才是受牵累的那个。
苏宝柔面对永璋的不长进,一腔母爱渐渐偏向了小儿子。
而三位贵人里,敏贵人舒穆禄.沙达丽借了前朝父亲舒赫德频频升官的光,宫里又得了云珠提携,抢先挤进了嫔的行列。
陆婉秋和叶赫那拉.柔贞羡慕嫉妒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