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定亲

  杜鹃能怎么回答?
  只好点头。
  关键是,事情如何进展恐怕不是她能阻止的。
  冯长顺就轻拍她的头,嘲笑道:“你娘嫁来的时候,我跟你外婆也不在这呢。”
  杜鹃无言可对,故意笑问:“我跟姐姐也不在?”
  果然,大家又轰然大笑。
  冯氏忙过来,不许她瞎搅和,喊她去洗脸睡觉。
  杜鹃只好从外公身上跳下来,跟着娘去了。
  厨房里,冯明英带着黄雀儿和杜鹃烧水洗脸洗脚。
  她先前就在东屋,已经知道了任三禾提亲的事,也听见了杜鹃说不许她嫁的话。这会儿脸红红的看着杜鹃,含羞带笑,不知该骂她还是怎样。
  杜鹃也对着她傻笑。
  天地良心,她可是为了小姨好,不是想棒打鸳鸯。
  黄雀儿和杜鹃坐在小凳子上,在一个木盆里洗脚。
  她看看妹妹,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杜鹃,任叔好好的,你怎不要小姨嫁他?”
  冯明英蹲在盆边,帮姐俩搓小脚,闻言瞅向杜鹃,看她怎样答,到底是什么心思。
  杜鹃低头想主意。
  她也想从冯明英这下手,劝说她别嫁给任三禾。
  没理由的,她就是不安。
  想了会,她才道:“任叔家就一个人,一点不热闹。”
  这就是提醒冯明英了,这个人来历不明。
  冯明英却噗嗤一声笑了,白了她一眼道:“你奶奶家人多、热闹,今儿差点都逼得你们一家去跳河了。”
  杜鹃听了很郁闷。
  小姨这样说,是看中任三禾了?
  难道她看中任三禾一个人自由自在,嫁进门没有公婆管束?
  她想了想,又提醒道:“任叔的爹娘要是找来了,跟爷爷奶奶一样,不喜欢小姨怎么办?”
  冯明英诧异道:“他不是一个人吗?”
  杜鹃也诧异道:“任叔没爹娘?”故意提醒。
  冯明英耐心地解释道:“人都有爹娘。他的爹娘大概是不在了。要不他怎么会一个人在村里呢。”
  杜鹃颓然闭嘴。
  什么叫“大概不在了”?
  这个问题能用大概吗?
  那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她想不出再说什么话来提醒。小姨若是精明的,就该让外公问他家里情况。因为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任三禾的父母是不是死了,他的家事来历都很神秘。当然,其中肯定也牵扯到杜鹃本身的身世。
  唉,真是麻烦!
  可也不能糊里糊涂地就嫁给他呀。
  冯明英白了她一眼道:“这事哪要你操心。”
  连她都要听冯长顺的呢,这娃儿真是“咸吃萝卜操淡心”。
  堂屋里,林里正等人已经都走了,就剩下冯长顺那一堆人,正低声商议刚才的事。
  冯长顺十分踌躇。
  要说任三禾确实人品难得,不是大女婿可比的,但他就是举棋不定。
  叽叽咕咕到半夜。也没拿定主意。
  第二天天没亮。冯长顺一行人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让冯氏替他回绝这门亲事。
  他思来想去,依然不舍得小闺女。大闺女已经这样了,若是小闺女也不在他眼前,他不放心。
  杜鹃就安心下来。
  谁知任三禾却不是那容易放弃的人。第二天就出山了。
  五天后回来,笑嘻嘻地上杜鹃家认亲。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最后冯家居然答应了这门亲。没说的,他即将成为杜鹃的小姨父。
  杜鹃看着面前的青年,或者说少年:二十左右的年纪,头发束得很清爽,戴着酱红色头巾;椭圆脸,脸部线条柔和,然修直的剑眉和锐利的星眸将这部分属于俊美的感觉弱化了。感觉更多的是冷峻。不过他很注意收敛,因此平常看去还算随和。
  一身暗红色短装,衬得他英姿矫健。
  杜鹃忍不住腹诽:这是专门换衣打扮过了?
  他这副品貌,小家小户的,哪能抵挡得了。
  任三禾看着小女娃略带鄙视的眼光。微笑,弯腰,注视着她道:“你不喜欢?我保证,会对你小姨好的。”
  杜鹃翻了个白眼,心道亲事都定下了,说再多也没用了。
  再说,她也不敢无限制地展现自己成人思想灵魂。
  还有,她担心归担心,但这也是冯家自己的选择,她是不会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以至于耿耿于怀的。
  所以,她装作很不情愿地对他道:“你不能欺负我小姨。”
  任三禾见她没再出惊人语言,松了口气,笑道:“我怎会欺负她。既娶她为妻,自当一辈子相守。”
  杜鹃就问他什么时候娶小姨。
  任三禾微笑道:“要到明年。先请你干爹干娘任冰媒。”
  于是,林大猛和他媳妇就成了保媒的,接连往山外跑了两趟。取了冯明英的庚帖,合了八字,然后行聘书下小定,十分讲究规矩。
  而任三禾也忙碌起来,木匠和石匠都进了家。
  木匠是林里正亲自带几个侄子,用的木材都是林家收储的上好香楠,要帮他制全套家什;石匠请的是王家。
  任三禾自己却常不在家,一出去就是好多天。
  他进山去打猎去了。
  小定,以及接下来的大定,制作家用器具,还要盖东、西厢房,都需要银子。光林家那一笔木工费用就不是个小数目。
  一直忙到年底,任家的活计才全部完成。
  杜鹃去看了,未来小姨家十分整齐精致。
  不仅盖了东西厢房,连上房也重新修整过了,房上换了瓦,加了两耳房。为此,任三禾特地请人开窑烧了青瓦。
  房内家什,大到拔步床和箱柜屏风,小到桌椅凳等,无一不精;屋阶、墙裙、正房地板都是青石板铺就。
  杜鹃看完后,就感觉两个字:嫉妒!
  杜鹃都觉得嫉妒,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便是泉水村得地利之便。不缺木头和石材,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木头和石料,又是什么人雕琢它们。林家和王家的手艺,可不仅仅闻名于泉水村,在山外也是极有名的,家族中都有人常年在山外做活。
  其中,最生气的莫过于杜鹃爷爷奶奶了。
  自从那次跟杜鹃外公吵翻脸后,他们简直跟大儿媳冯氏成了仇人,连带见了大儿子都没好脸;凤姑则彻底跟冯氏断了来往。
  听见任三禾与冯明英定亲的消息,黄大娘想起任三禾拒绝自己娘家侄孙女的往事。气得倒仰。
  跟着。就是任三禾大张旗鼓地修房盖院、制作家什。
  等到了正月。因山中没有下雪,冯长顺两口子就带着大儿子和小儿子,还有冯明英进山来了。名为到大闺女家玩,实则是察看任三禾新家。并商议婚期。
  黄老爹两口子听见任三禾这样重视,办得既热闹又风光体面,想象亲家冯长顺那得意张扬的模样,直嫉妒得心如油烹。
  岳父岳母来了,黄老实自然要去请爹娘来作陪。
  然亲家已经变仇家了,黄老爹如何肯来!
  冯长顺也不像往年,来了泉水村马上去走亲家,今年根本不理,好像女婿是个没爹娘的。
  黄老爹私心里是期望亲家上门赔罪的。可惜没等到,一腔期望就化为怒火;再听人说任冯两人的婚期定在三月十八,如今翁婿一家,加上林里正等人,都聚集在任三禾家吃酒呢。恨不得想个什么主意,叫这门亲做不成才好。
  正赶上黄大娘娘家人也来拜年了。
  因谈起这事,黄大娘便对哥嫂道:“早晓得大媳妇不是个好货。就是她跟任小哥说荣子对杜鹃不好,糊了那门亲。她自己倒巧,叫小妹子凑上去了。呸,那么巧,才来就教雀儿和杜鹃做酱?她俩才多大,就学着做酱了?都是哄人!”
  乡村里能藏住什么事,任三禾夸冯明英的话早传遍了。
  她娘家哥嫂听后立即变脸,都气愤不已。
  她嫂子奇怪地问:“她干嘛一头劲撮合自己妹子?”
  因一般山外人都不大乐意把闺女嫁到这山里来,嫌弃山里道路不好走,乡野之地,太偏僻,故此她才这样问。
  黄大娘恨恨地说道:“干嘛?还不是想把妹妹弄进来当帮手。以为搭上了任小哥,又有杜鹃干爹干娘,从今往后就仗了势了,更不把我跟他爹放眼里了。”
  她哥哥问:“杜鹃可是你孙女,林家能向着她?”
  黄大娘撇撇嘴,将林家有意跟黄家结亲,将来不是九儿就是林春娶杜鹃的事说了。
  她嫂子吃惊地问道:“可是真的?我还想要杜鹃呢。”
  她去年来就看上了杜鹃,正跟自己小孙子相配。就是洗三的时候,黄大娘拿了杜鹃一套衣裳送去的那个最小的孙子。
  黄大娘赶忙问道:“你是说牛儿?”
  她嫂子点头。
  黄大娘朝黄老爹看去,两人都转开了心思。
  按说跟林家结亲,是一般人家都求之不得的。但他们已经和大儿子分了家,林家明显跟儿子那边走得近一些,把他们做爷爷奶奶的倒靠后,疏远了一层。
  若是将杜鹃许给黄大娘的娘家侄孙的话,那不用说,那边肯定会以老屋这边为主,亲上加亲么。
  因此,黄老爹首先应道:“这是好事。就这么定了。亲上做亲。”
  黄大娘却踌躇道:“就怕老大媳妇不乐意。瞧她跟林家那热乎劲,比跟我们还亲。就指着这门亲仗势呢!”
  说实话,她还真怕冯氏哭闹寻死。
  那是个性子烈的,不是装模作样,是真寻死。
  然这话戳中了黄老爹心上的刺,拍桌子瞪眼吼道:“不乐意?不乐意也得乐意!哼,想仗旁人的势,那也要看我许不许!杜鹃是我黄家的孙女,我想把她嫁给哪个就把她嫁哪个!雀儿也一样。”
  他决定了:决不让孙女跟林家定亲。
  既然林家看不上他,他也不想跟他们攀亲,没的把孙女嫁了去,白白给大儿媳长势,往后更不孝了,冯长顺来了也更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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