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潜龙腾渊

  杜鹃看着这个不知是堂姐还是堂妹笑了。
  心想不愧是王府出来的,果然厉害。
  听听:明着责怪秦娥冲动,暗中却不声不响给她扣上一顶“含沙射影”的帽子。这要是大意一点的,被她的“公正”迷惑了,稀里糊涂就认了这个罪名。
  她便疑惑地问:“敢问姑娘是?”
  有那爱承奉秦嫣的抢着道:“这是顺亲王府的八姑娘。”
  她未曾多想,因此忘了顺亲王被降爵这回事。
  秦嫣眼神一顿,随即平静,微笑看着杜鹃。
  其他人也都看向杜鹃,看她面对皇孙女如何失态。
  杜鹃笑道:“原来是顺亲王府的姑娘,皇上孙女!皇家的人,自小受严格教导,人品气度、学识修养,那一定是不凡的。就请姑娘赐教:我哪句话含沙射影了?”
  秦嫣万不料她问这个,措手不及,笑容就僵了。
  含沙射影之所以为含沙射影,就是无法说明白;她要是当众解释明白的话,那就等于打安定伯府的脸。再说,林春与靖安郡主有婚约是真,这位姑娘说他在雕刻中暗含寓意,她因此避嫌,这理由无可厚非,外人怎么想,关她何事?
  众少女见杜鹃和秦嫣对面站着,修长身材比她还要高一分,笑靥如花,丝毫不见恭敬或慌张,目中却透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比秦嫣气势还足,不禁都愣住了。
  沈夫人和何夫人见此情形都暗自皱眉,想要上前劝阻化解。碍于秦嫣身份,一时竟想不出化解的法子。
  秦嫣只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脸上却没了笑。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儿?”
  这就摆皇孙女架子了?
  杜鹃疑惑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跟着又道:“可是家世低的,就不配请姑娘赐教?”
  秦嫣再次气急,不过这次没在脸上带出来。
  秦娥却立即道:“你知道就好!”
  杜鹃把她上下一扫,正要说话,何夫人上来道:“王姑娘,你还有音律比试呢。就快轮到了,还是先去那边准备吧。”
  杜鹃不想令她为难,因此点头道:“谢夫人提醒。”
  说完转身就走,竟是看也不看秦嫣一眼。
  秦嫣看着杜鹃离去的背影。羞怒之余又诧异——这女子哪来的胆子,敢这样轻视她?
  想要将她喝住教训一顿,然她刚才言行又没什么大错。
  若就这么让她走了,自己脸面又下不来。
  因此她站在那,虽端着笑,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秦娥气愤道:“嫣姐姐你看她嚣张的!”
  秦婳低声喝道:“还不闭嘴呢!都是你惹来的!”
  秦嫣淡淡地看了她们姐妹一眼,再没吭声了。
  堂中少女们知趣地散开,又去研究梳妆盒。
  音律比试者先在东侧厅等候,比试则在院子正中的一处圆坛上进行。杜鹃出来时。正好一位弹琴的少女结束弹奏,从坛上走下来。回廊上观看的人发出阵阵叫好喝彩声,那少女脸儿红红的。
  杜鹃顺着回廊往东去,背后张均宜和王澄赶上来。
  “王姑娘。”
  杜鹃转身。笑道:“张姑娘,王姑娘。”
  见二人看着她只是笑,有话却又不肯说的样子。心下一转,问道:“二位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王澄迟疑了下。微笑道:“原本想问姑娘是如何开启那盒子的,眼下又觉得太唐突。所以还是不问了。”
  张均宜无话可说,憋出一句“我好奇死了呢。”
  杜鹃一笑,忽见赵晴匆匆走来,“姑娘。”
  杜鹃忙问:“怎么样?”
  “林秀才他……”
  赵晴不知怎么描述林春表现,只觉不好。
  杜鹃正要说话,两边回廊忽然喧嚣起来。
  她抬头一看,只见院子对面倒座屋内疾步走出一个人,手上拎个大包裹,匆匆往院外走去,正是林春。
  此时廊下聚集了无数贵女和丫头婆子,见他铩羽而归,都哗然而躁:
  “哎哟,林秀才怎么走了呢?”
  “他不是说没人开得了吗?怎么全被人开了!”
  “那是他吹的。你还真信了。”
  “就是!他当兰桂会的姑娘都是平庸的呢。”
  ……
  杜鹃听见小姑娘们七嘴八舌说些解气和嘲讽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果见林春脚步一顿,身子僵了一瞬,却并不回头,而是加快脚步离去,顿时四下里笑声更大了。
  那萧索的背影硬挺着、支撑着,消失在院门口。
  杜鹃泪水盈满眼眶,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喊回他,或者站出来向所有人宣告:她就是靖安郡主,除了她,这里没有人能打开他的盒子!
  这时候公开身份怎么样?
  后果怎么样?
  她觉得脑子一团糊涂,都想不清楚了。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林春早走不见了。
  杜鹃眼一闭,面上滚下两滴泪。
  林春,他怎么受得了?
  那梳妆盒绝不仅是供女子梳妆用的盒子,乃是集书法、绘画、雕刻和机关于一体的艺术品,还有里面那些图纸,连皇上也不敢强逼他,只命沈祭酒等人集思广益开盒,林春今天是想靠它来挣荣光的,可是却被她一手给破坏了。
  张圭回京,他一定知道了她被掳的事。
  那么今天会上开启盒子的就不会是她。
  这比什么都更容易打击他!
  正伤心难过,偏旁边窗内传出几位夫人评林春的声音:“太年轻了。会些雕虫末技,就兴得不知天高地厚。这兰桂会虽是给小姑娘们玩的,然她们哪一个不是被名师教导多少年?他就敢小看!”
  “到底出身寒门。没见过世面,眼界窄也难怪。”
  雕虫末技?
  真是比乡下蠢妇还无知!
  杜鹃心中冷笑回应。
  “原来你对他动心了。怪不得那么了解他。能开他的盒子,还让丫头对他说那些话。可惜的很。你对他的这份情义要付诸东流了。”
  秦嫣出来,见杜鹃流泪心中一动,在她耳边轻语。
  杜鹃现在心情很不好,相当不好。
  她转身面向秦嫣,脸上还带着泪痕,也不擦去,也不尴尬掩饰,就这么含笑凑近她脸庞,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你真是皇上孙女?这样狭隘自以为是。偏偏还装出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你知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可笑?”
  秦嫣看着杜鹃震惊万分!
  她扬手止住要发作的侍女,再次打量杜鹃。
  她可不蠢。
  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敢这样对她说话的,必定不是寻常人。
  所以,她竟不像先前那么生气,相反很冷静。
  不冷静也不行,杜鹃是对她耳朵轻声说的,她难道要嚷出来叫人评理,然后当众惩治她?
  就算她动怒。可看杜鹃那有恃无恐的模样,她实在摸不准她的来头,也就不敢轻易发作。
  杜鹃却不管她,说完了转身就走。
  赵晴同情地看了秦嫣一眼。心说这下你可有对手了。
  旁观人只见她们两人含笑私语,然后黄衣女子昂然走了,秦嫣却脸色发沉。便都知道她们又对了一阵,而且秦嫣依然没讨到好。
  秦易安看着杜鹃双目闪闪。犹豫着走向她,然见她脸色不如之前明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又停住了。
  然她总抑制不住要去打量杜鹃。
  林春说他的盒子除了靖安郡主没人能打开,可是这个黄衣女子竟然打开了;她面对秦嫣姐姐又毫无怯懦之色;还有昨晚上,她巧合下听见父亲与人说话,才知靖安郡主被人掳走了,那么这个女子会不会……
  这时,又有一位少女走上院中圆坛,坐在矮几前,开始弹琵琶,整个大院便安静下来。
  杜鹃在东侧厅角落坐着,默默倾听。
  赵晴也看出她心情不好,不敢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就听主考沈夫人身边的侍女扬声问道:“王君?该王君姑娘上场了。”
  赵晴急忙推了杜鹃一下,她才从沉思中醒过来。
  听见轮到自己了,而且是最后一个,她郑重上前行礼,道:“晚辈吹箫。”
  沈夫人含笑点头,道:“去吧。”
  杜鹃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然上了圆坛。
  那时,她脑中林春萧索的身影依然挥之不去。
  将洞箫放在嘴边,眼一闭,凝神静气吹响。
  顿时一缕尖刺的箫音仿佛划破时空穿越而来,直灌入桂园内外、山上山下所有人的耳鼓,悠长而又绵绵不绝止,一下一下缠往人的心脏,催得人五内俱崩、泪如雨下。
  王澄浑身震颤,眼中含泪,喃喃道:“我又输了!”
  好容易箫声结束了,却没了下文。
  大家定睛一看,只见杜鹃飞身跃上靠近屋檐的一棵桂树,再一纵身,又上了屋顶。
  她们都吃惊不已,忙跑下院子,仰头看她要怎样。
  那时,对面屋子里的沈从儒等人也都出来了,站在廊下看向这边。
  原来杜鹃今日武比夺冠,又顺利开启梳妆盒,心情正好,然林春却遭人嘲讽受伤而去,她眼看着却无法,因此心中难过不已。正在这时,秦嫣撞上来说了一番话,触动她心肠,便毫不客气地发作了一顿。如今怒气还未尽,正要直抒胸臆呢,就轮到她上场了。
  她先坐在院中吹奏,只觉心气不畅,于是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秋日长空,天高地阔,松山上下游人如蚁,西面皇城巍峨耸峙,她慢慢定下心来,再次将洞箫放到嘴边。
  此时院内院外诸人都仰望着她,静静等待。
  亲们,本月最后一天了,搜搜仓库,看还有粉红没,再争取一下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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