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也许……
“奥匈帝国皇储遭刺……”
卖报人的呐喊在南京的街头回响着,但似乎这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至少远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甚至于对于许多人而言,他们甚至压根就不知道奥匈帝国在什么地方,自然的,对那个所谓的皇储被刺,也就没了什么兴趣。
南京下关,长兴大街75号,中德钠硝石公司,这家公司应该是中国同德国合办的最大企业了,在帝国建元后外界曾称中国进入“硝石时代”,帝国元年,中德两国就开采新疆的钠销石矿达成协议,德国投资1.5亿马克修建西安至迪化铁路,中国则以矿藏入股,双各持硝石公司50股份,帝国五年,经过四年施工铁路修至矿区,早在数年前,即用汽车将采矿设备运抵矿区,已经完成矿区建设的新疆硝石矿便进入大规模开采期。
当年硝石矿产量超过50万吨,三年后,硝石矿产量超过240万吨,新疆钠硝石矿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硝石矿,200万吨硝石出口,为中国换得了巨额外汇,而硝石及基副产品碘的出口税更高达1.5亿华元,对于中国而言,在过去的四年中,新疆硝石可以说是中国政府的某一项支柱性产业。
在三楼一间面朝长江的办公室内,手捧着一叠文件的危南,看起来颇为享受现在的工作,人生总是如此奇妙,过去,不喜理科的他曾想成为一名哲学家,但是后来,却进入了这中国第一“公司”,每年数亿元的营业额,即便是陛下名下的产业公司,亦不见得能与中德钠硝石公司相比,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产业银行持有中德硝石公司30的股份。
而现在危南则是在公司设备课任课长,这仍然与机械有关,此时叼着一个烟斗的他,看起来像是在看着文件,可是事实上,在手捧的文件堆上,却置着一份报约。
“……号称光复民族、实施宪法的民主政权,最后却在我们的选票下,造就了一个皇权至上的**政体,所望非所归,理想败于现实,制度败于人心,中外莫不过如是。可叹……又如何?……”
瞧着这报纸下属着笔名“门前禁食客”,危南还是摇头轻叹着,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知道,写这篇文章的也许正是当年绝食卫宪的同期,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人愿意放弃,宪政,就像是梦一样,曾经让人充满憧憬,而现在却又……
“哎,还是做好本职工作吧”
轻声自语后,危南捏桌上的茶杯,抿了两口茶,新茶清香使得他惬意地眯了眯眼,每月数百元的收入使得他现在变得越来越享受着生活的惬意,放下茶杯后,他继续翻阅膝上的文件。
这些文件大都是矿上新添设备采购清单,而作为一名机械专业人员,他所需要的仅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如此而已,这是一个闲差。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闲差,进入公司长达五年的他,过去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坐在这间办公室中,甚至于直到现在,也只去过两次矿区,也就是进入公司后,他才知道,中德硝石公司设在南京的公司总部,在某种程度上,只是政治上的需要,硝石公司真正的心脏远在新疆,在那片矿区和上万名工人,而这里,不过只是一个办事机构罢了。
但翻看了一下那些乏味而没有一丝新鲜感的文件后,危南还是放弃了,那些文件中提到的机械大都是旧式机械,现在无论是对于中国或是德国,似乎都没有添加设备的打算,德国人把大多数利润投资到回报更高的行业,而皇室则把利润变成了债券,至于政府由把利润和税收投入国家化的工业建设之中。
硝石时代是什么,就是充分利用硝石贸易带来的高利润,将其投入对国家生存至关重要的重工业项目上。
“重工业关系到我们国家的生死存亡,没有足够的机械,我们便不能制造武器、没有足够的钢铁,便不能制造军舰……”
想及皇帝陛下曾经的言语,危南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看来当真是男怕入错行啊。”
无奈的地感叹了一句,危南便将手中的文件扔到办公桌上,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吸一口弥漫着扬子江潮湿气的空气,抬眼遥望,眼前那扬子江上,一艘艘轮船喷吐着煤烟或是朝上游或是朝下游驶去,而更多的却是由驳船拖曳的水泥船队,水泥船几乎是现在中国内河水运的特色。
摇头叹息的同时,危南还是想到了自己放在抽屉中的那封辞职信,再过五个月,如果没有什么事发生的话,就可以辞职了。
作为中华帝国的第一代大学毕业生,危南有幸成为第一批按照百分比调配的大学生,这是他们得到政府资助大学学费并提供生活费的原因,而作为代价,他们在大学毕业后必须服从分置,而且还美其名曰“系统优先顺序分置”。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按“系统优先顺序分置”得到的工作,至少危南并不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相比于这种无聊的办公室生活,他更喜欢的是和许多同学一样进入研究所或工厂,至少那里远比这里更务实。
但他没有权力反对,至少在五年内没有反对的权力,否则等待他的不仅仅是法院的传票,以及注定败诉审判,赔偿国家的经济损失,嗯,很合理的赔偿,学费加生活资助加以当年利息,百分之百合理,但最令人恐惧的却是个人档案中的记录。
在最初的那两年,前后有数百人,因为对工作不满意而放弃工作,与政府对簿公堂后,个人档案中“拒绝服务”的污点,使得他们无法再找到任何“体面”的工作,甚至有人沦到街头开出租车。
尽管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但危南却不愿意冒险,冒险从来都不是他的性格。
“危课长,奥匈帝国皇储遭刺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说话的是去年刚进入公司的于鹏,一个年青人,相比于自己,他更适合这里的工作。
“什么,奥匈帝国皇储遭刺?”
转过身来的危南硬是没反应过来,他接过报纸时,面上还带着一丝疑色,这是什么新闻啊,于鹏怎么会这么高兴。
“终于要打仗了,这一次可好了,奥匈肯定要和塞尔维亚打仗,这一打仗啊,咱们公司出产的钠硝石一定会暴涨,没准今年的企业基金,没准能超过这个数,到时……”
满面喜色的于鹏面带喜色的用手比划着一个数字,尽管中德钠硝石公司是一家合资公司,但作为“国资企业”,钠硝石公司和每一家“国有企业”一样,都有着自己的企业基金,在国有企业中企业可以从计划利润中提取1—6、从超计划利润中提取30—60、从设备折旧中提留90作为企业基金。企业基金完全由企业自主地决定,用于本企业的发展生产、文化设施、住宅建设、物质鼓励等费用。
尽管中德钠硝石公司是一家合资公司,而且有“私人资本”,但这却不妨碍一部分“企业基金”的提取,而企业基金的提取又和职工利益息息相关,作为年青人,他关心一下自己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而爆发战争意味着硝酸的大量使用,而全世界的硝酸只有一个来源,就是钠硝石,任何国与国间的战争都会导致国际市场上的钠硝石上涨,只需要短短几个月,作为世界钠硝石最大的供货公司,中德钠硝石公司利润就可能实现一个前所未有的突破,而这又是超额利润,这意味着今天企业基金能……
心想着的同时,他的眉头却又突然一跳,奥匈帝国、塞尔维亚,战争,巴尔干、斯拉夫民族、俄罗斯,同盟、法国、英国、德国诸如此类的名词不断的在危南的脑海闪动着,而这些词汇的来源却是,大堂哥,他现在已经官拜准将了。
从去年巴尔干战争结束之后,在他家里,总是会听到他和同僚们谈论着这些问题。
“巴尔干就像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如果牵涉到某一个欧洲大国,考虑到现在欧洲各大国间的同盟或是协约,将很有可能导致各国间的大规模战争,至少是局势紧张,但局势紧张朝后又是什么,就无人能预料了……”
大堂哥他们的话在危南的耳边再次响起,这时他才认真的看着报纸上的报道,仅仅只是看着报道上的只言片语,他也能从中嗅到十足的火药味,一国皇储被刺杀意味着什么?除去战争还可能会有什么?
“该来的终于来了”
“危课长,您说什么?”
“战争,”危南吐出两字,然后看着江面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也许,自己辞职的梦想将有可能破灭了。
“也许会是一场前所未来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