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元意之策

  待元意从昏迷转醒,天边的天色已经是暮色四合,浓郁的昏黄像是一席厚的化不开的郁色,沉沉的压在人的心底,才刚睁开眼,心中就沉甸甸地难受,像是塌陷了一块似的。
  她两眼放空地望着床着,手指还小心翼翼地摸上元意脖子间的红痕。
  元意连忙抚上脖子,刚刚她就觉得嗓子有些难受,凑近房间的铜镜一看,果然看到一道红痕,也不知道是魏泰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阿娘没事,只是不过是化妆的时候,不小心被胭脂弄上去的。”鸿奴脸上挂着泪珠的模样实在可怜,她连忙从妆奁中挖了一点胭脂,往脖子上一抹,笑对着他说,“看到没,就是这样加上去的。”
  鸿奴睁大了眼睛,葡萄般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好奇,他胖胖的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抽咽着问道:“真的吗,阿娘,那快些擦掉,鸿奴怕。”
  元意捂住嘴,差点就要哭出来,还好刚刚她掩住了手腕上的青紫,不然还不知道会把鸿奴吓成什么。
  “这个先不急,阿娘饿了,鸿奴先陪阿娘用膳好不好”她脖子上的红痕哪是一时半会能消掉的,也只能等过会儿掩饰过去,元意连忙转移鸿奴的话题。
  鸿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摸着小肚子,破涕而笑,“鸿奴肚子也咕咕叫了。”
  “那鸿奴怎么不用膳呢”
  “等阿娘呀。”
  元意的微微侧过头,掩饰过瞬间划过的眼泪。待浅碧把晚膳放好,她把鸿奴抱在膝上,给他喂了东西,让他和初雪玩耍,才平复了心情,出了外间。
  把黎简和浅碧叫进来,对着两人沉默了许久,她才问道:“关于从远,你们是否有什么消息”
  黎简与浅碧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露出了一抹凝重,成功地让元意的心沉了下去,她拿着茶盏的手有些抖,晃动的涟漪就像她的心似的。
  她猛然地灌了一口茶,却平息不下心中波澜,“难道说,他真的”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有些不稳,脸色苍白得可怕。
  浅碧立马就急得摆手,解释道:“夫人,没有的事,大人如今只是情况不明,并不是如前太子所说的亡故了。”
  元意依旧没有松气,紧紧追问道:“那他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浅碧看向了黎简,元意也紧紧地盯住了他。黎简大概是组织了下语言,用了尽量委婉的语气解释道:“属下刚刚才收到消息,大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突厥城北方的玛奇戈壁,而前太子也正是从彼处回来。而根据暗号指向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大人的消息。所以,大人只是失踪了而已。”
  “失踪了”元意重复呢喃了一句,眼神变得恍惚,失踪了就代表不确定,尽管没有噩耗还算是好消息,但是元意完全没有被安慰,要是他受伤了,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最终也是无可奈何。
  “对了,伤药,黎简,快准备伤药,就放到他们最后留暗号的地方。”虽然没有找到萧恒,但是也说明了他们失踪的地方和那个地方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他们真的缺少伤药,说不定可以发现伤药得到了帮助。
  元意仿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住浅碧的手,眼中闪过希冀的光芒,“快点去买些伤药。”
  浅碧的脸色变得隐晦,黑眸中难掩悲哀,“夫人,我们在突厥人生地不熟,又是身份敏感,根本就不可能购买到稀有的伤药。”
  她的话有如一盆冷水浇到元意的头上,她跌坐会椅子上,以手撑额,低声地自言自语:“你说得对,我们买不到,那谁能够买得到呢”
  魏泰是绝对不可能会给她伤药的,只要她开这个口,他就会发觉,说不定连最后的密地也被他找到。那么,在突厥还有谁能够帮她
  不期然间,她想起了白日时腾格里塔拉复杂的眼神,心中微微停顿了半拍。她本来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牵扯,对于他的承诺也不屑一顾,没想到,一天没到,她竟然就要用上他了。
  “浅碧。”元意长叹了一声,掩去脸色的脆弱和彷徨,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淡地叫了浅碧的名字。
  浅碧却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忧虑地看着元意。
  元意却没有再看她,摇晃着手中的茶盏,看着一圈圈荡漾开的茶水,眼眸变得晦涩不明,“鸿奴有一件小衣落在了二王子府,你明日就去取回来。若是碰上腾格里塔拉王子,就说,就说本夫人差点就要被魏泰掐死。”
  “夫人”黎简和浅碧都惊呼出声,即是惊讶又是不解地看向元意,他们的眼中隐隐有些揣测,却压抑着没有去确定,反而都斥满了自责,觉得使他们太没用才会让元意陷入如此境地。
  元意搁下茶盏,平静地去了箱笼里翻找了一番,找出一件鸿奴前几天穿过的虎皮小衣放在浅碧的手上,“到时候,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浅碧咬了咬唇,低下了头,“夫人,奴婢明白。”
  “那就好。黎简,让士兵到处搜查,一定要把从远找出来。生要见人”元意猛然收住了话音,眼睛一闭,额角突突地跳疼,她支不住地用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是朝他们挥了挥,有气无力道:“这一天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黎简面露不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放在元意的面前,“夫人,这是化瘀膏,您擦擦吧。”
  元意的视线落在那个青花色的瓷瓶子上,眼神变得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黎简欲言又止,等候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话,之后跟着浅碧退了出去。
  直到关门的咯吱声响起,元意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把鸿奴哄睡之后,才把红烛放在铜镜前,仰起脖子,看着那朦胧的红痕,眸光一厉,伸出手,对照着旧痕,一点点地加深了手中的力道。
  直到从喉间传来怔怔的刺痛,她控制不住地咳嗽出来,却又很快捂住了嘴,转为闷闷的声音,回头看着鸿奴没有被吵醒,才松开手,撑着桌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许久之后,她又继续看着铜镜中的影像,那加深了许多的颜色,终于让她舒展开了眉头。
  这样子,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心疼了吧。就是她,此时此刻都痛得几乎都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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