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六章 消失的棉絮

  长白山建筑工地。
  军用吉普咆哮着驶入三十二号建筑工地。
  “砰！”
  林凡打开车门，跳下车，直接问道：“尸体在哪？”
  “总指挥，跟我来！”一道声音响起。
  倒是熟人，和林凡几次见过面的老王抹着汗跑到林凡面前，沉声道：“总指挥，跟我走。”
  说完，老王转身就跑上一条临时开掘出来的道路。
  林凡立刻跟上。
  只见老王原本肥胖的身躯此时越发精练强壮，在那临时开掘的道路上竟是踩着碎石狂奔，完全看不出四十多岁的模样，仿佛小伙子一般。
  林凡持刀在老王身后掠行，脸色古怪道：“身体越来越好了啊。”
  “您这话说的，”老王嘿嘿一笑，“战士们跑步修炼，我们搬砖照样能修炼，我跟你说，上个周我回了趟家，我家那床都让我整坏了，我老婆……”
  “停停停，我不想听你和你老婆的故事，也不想知道你家床是怎么坏的。”林凡满脸通红，连忙道：“咱们说点健康话题。”
  “啊，对，总指挥你还没谈过恋爱，不懂这滋味……”老王也是此时才意识到，这与神明一次次厮杀的总指挥似乎也只是个少年，挠挠头笑道：“其实也不光是为了那事，你说战士们努力修炼，我们也不能闲着啊，万一哪天真有危险，战士们顶不住，我们就直接上！”
  “总指挥，要不征兵年龄放宽点吧，我们这些兄弟整天搬砖的同时修炼屠魔功，实力上都不比战士们差。”
  林凡无奈笑了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那样的话，可真是耻辱。”
  大夏国民勇于参战，这是好事。
  但对于官方和军方来说，如果连老王这种普通百姓都上战场了，那才是最丢人的！
  战斗的事情，就交给战士们去做！
  而国民，则用自己的努力在自己擅长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事，那就是为大夏努力付出了。
  跑了几步路，老王跑到一台直升机前，直接跳了上去。
  “金老，总指挥，上来吧！”老王拍了拍这巨大的运输型直升机，“咱直接飞过去！”
  林凡和金老登上直升机。
  “嗡！”
  直升机嗡鸣起飞。
  巨大的破空声中，老王神色兴奋的说道：“总指挥，你看我买的这个直升机还行吧！”
  林凡愣了一下：“你买的？”
  “当然是我买的了，花了好几百万呢！”老王哈哈笑道：“妈的，做梦都没想到还能买台自己的直升机，两年前我手底下还就一台运输车，一台破大巴呢。”
  林凡也会心一笑，他想起自己和老王第一次见面，那时候这老王肥肥胖胖，身体不好，手底下也就十几号兄弟，完全就是一个苦恼收不回施工费的小包工头模样。
  但即便这样，当得知神明降临，大夏存亡，老王还是义无反顾的带着队伍去建设钢铁长城！
  而如今，随着钢铁长城的建设完毕和北境长城的开启，老王已经积累起丰厚的财富！
  “别人咋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是觉得，这神明来的还挺是时候。”老王看着直升机下方掠过的山林，抽着烟笑道：“本来赚钱多难啊，我都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结果呢？”
  “好家伙！神明一来，官方直接给我们发工资让我们干活，也不拖欠，关键发的也高！现在我手底下的兄弟，每个月都得三万起步，那些当时跟我出村打工的兄弟，现在一个个都买车买房了。”
  老王越说越起劲，嘿嘿笑道：“当然，我也聪明，赚了钱第一时间就扩大队伍，买施工车辆，招更多的工人，哪怕要去跟别的施工队抢，哪怕要开更高的工资，出更好的待遇。”
  “总之，怎么对建设有利，我就怎么来！”
  “我也不贪，别的施工队底薪两万五，我就出三万，别的施工队五险一金，我就直接创造七险一金！”
  “然后我还自己带队干活，每天不休息，毕竟早点完工就能早点收款，就能早点再次扩大施工队伍！”
  “现在我手底下，五百人施工队，二十几台工程车，现在连直升机都买上了！”老王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当然，还是挺肉疼的，说实话，平时我都不舍得开，都是给那些道路还没通畅的山上工地送物资用……”
  林凡笑道：“老王，你也够辛苦的。”
  “还不是为了大夏嘛，”老王嘿嘿一笑，“其实也没这么高尚，毕竟只要肯干活，国家就发钱……说到底，还是为了多赚点钱，过得更舒服点。”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结果没想到四十多岁反而买上直升机了！嘿嘿，现在这机会不抓住，不赶紧多干活，多赚钱，那神明不白来了吗！”
  林凡笑了。
  老王，就是如今大夏百姓的一个缩影。
  百姓要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多赚点钱，过得更舒服点。
  当然，说起来挺诡异的，毕竟神明都降临了，结果大夏百姓竟然反而赚的更多了，日子过得更好了……
  但这并不是发国难财。
  赚钱并不是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
  更何况，这赚钱的是真的干活的这批人！
  老王一个普通百姓，四十多岁，说实话，这辈子本来也很难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了。
  这前所未有的神明降临时代降临之下，危险也是机会！
  普通人，只要肯干活，就能扭转自己的人生！
  更何况老王还是将自己的钱再去拿来扩大队伍，购置设备，给工人更好的待遇，说到底，还是为了大夏的建设！
  这种为国建设的人就该赚钱！
  要是连为国建设的、肯出力干活的都不赚钱，那大夏也就不会被十四万万同胞拼命守护！
  “好了，不闲聊了，说具体情况。”金老无奈的打断道。
  “啊，都怪我见了总指挥就多说话。”老王也脸色一肃，连忙道：“是这样，我本来的施工区域忙的差不多了，进程远远高于预期，于是我就带了一队过来支援兄弟单位的建设。”
  “我负责挖一条地下暖气管道，但就在刚才，挖出了一具尸体！”
  “什么尸体？”金老脸色严肃的问道。
  实在是尸体这个词，太过敏感！
  怪物的尸体，还是人类的尸体？
  真的是尸体吗？
  弄不好是沉睡的先辈给提前挖出来了，或者，是某个危险的生命！
  “那尸体只露出来一只手，工人就立马停工上报了。”老王语速极快，“应该是人类的尸体。”
  金老看向林凡。
  毕竟之前但凡有什么东西苏醒，林凡都未卜先知的做出预警。
  林凡沉思片刻，看着地图上三十二施工区域的地点，摇了摇头：“这里不该有诡秘复苏，也不该有沉睡先辈。”
  自从归来，林凡就成长了很多。
  这也伴随着一些惨痛的代价，比如当时修建钢铁长城的时候，林凡未能想到会惊动记忆中本该几个月之后苏醒的将臣，让将臣提前苏醒。
  但那也提醒了林凡不能太过依靠对未来的记忆，从那之后，林凡每次作出决定，都要反复考虑三次，确定不会有什么遗漏，只要有东西，甭管什么时候苏醒，直接提前扫清。
  “那就奇怪了……先去看看再说。”金老眉头紧皱。
  “嗡！”
  直升机降落在山巅，激起积雪阵阵！
  虽是秋天，但长白山的山顶已经被白雪覆盖，空气带着冰寒。
  战士们都穿上了冬季军装，用沙包和砖头搭建好作战工事，荷枪实弹，枪口尽皆指向那尸体出现的地方。
  “总指挥！”为首的军官笔直敬礼。
  见到林凡，原本脸色紧张的战士们也神色放松了几分，眼眸中有了底气！
  总指挥来了！！
  甭管下面是什么东西，只要总指挥在，就不会有意外！
  经过一次次战斗，那个少年已经近乎成为一种信仰！
  林凡跃下直升机，立刻道：“目前什么情况？”
  “没有情况发生，尸体周围没有能量波动！”为首的军官沉声道。
  林凡转头道：“金老，咱们去看看？”
  “踏！”
  金老下了直升机，却没有回答林凡，他踩在这冰冷的土地上，眼神复杂。
  这是染血的土地。
  当年那场援朝战斗，他作为已经声名鹊起、年纪却只有二十岁就被提拔起来的年轻副团，跟团长一同带出发。
  但，走出这座山的人，有的却没能带回来。
  尤其是对于金老来说。
  他带的那个团，是尖刀团，啃最难啃的骨头！几乎所有人都打光了！
  那一幅副面孔，那一个个名字回荡在金老脑海中，仿佛跨越了时间，一切就像是近在眼前。
  “金老？”林凡再次皱眉问道。
  “啊。”金老这才回过神来，回道：“你说什么？”
  “咱们去看看？”林凡解释道：“我感觉好像不是什么诡秘，弄不好是某个沉睡的先辈……”
  毕竟是人类的尸体。
  大概率是沉睡的先辈，那危险性就很低了。
  “好，去看看。”金老点点头。
  林凡和金老穿过荷枪实弹的军阵，走到近前。
  映入眼帘的是长白山上不知多少年的冰雪，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大坑。
  坑中，一只手从冰雪中伸了出来，仿佛要握住什么。
  那是一只青紫色的手，瘦骨嶙峋，接着冰晶，长了不少冻疮，暴露着不少暗红色的血肉。
  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跟上来的老王一脸害怕的看着那只手，有些哆嗦道：“总指挥，这是什么东西？”
  林凡走进坑中，皱眉仔细观察：“已经结冰了……”
  他握了握那只手，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气息和波动，那手硬邦邦的，像是冰块。
  “又发现吗？”金老也随后走进坑中，他虽然岁数上来了，但如今随着弑神屠魔功的修炼，体力虽然不如年轻人，但还是可以的。
  “完全是冰块了，死透了。”林凡摇摇头：“不是沉睡先辈，先辈们就算沉睡，但也会保存一丝生机。”
  “更可能是曾经陨落在这里的神明，或者别的什么……可能是喜欢攀岩的遇难者？”
  林凡再次开启鬼神之眼，他只隐约看到一股残魂在冰雪之中，散发着象征不甘、遗憾的灰色情绪。
  “死不瞑目？”林凡喃喃自语。
  金老也打量着那只血肉模糊、冻成冰块的手，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死死盯着那五根手指！
  无名指，断了一截！
  手掌的虎口位置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弹孔！
  “无名指断，手掌中弹，虎口位置……”金老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一幕，脸色大变，整个人跌倒在地，声音都在颤抖。
  “怎么了？”林凡一愣，直接从空间戒指中拿出草雉剑，就要先砍一刀以防万一！
  但。
  “你，是你！”
  这个从沙场中走出的老兵彻底失态，就要扑上去！
  林凡连忙拦住金老：“金老，小心危险，下面那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
  “没有危险，我认识他！”金老挣脱林凡，踉跄着扑上去，用双手握住那冻成冰块的手，两眼老泪纵横，如孩子一般道：“我……我总算找到你了！”
  “金老，这……”林凡错愕道。
  “这是我的，团长！”金老声嘶力竭，死死握住那只手，仿佛要将其再次温暖！
  “你的，团长……”
  林凡错愕的看着金老。
  “团长！！”金老再也没有半点身为五星金将的稳重，整个人如同孩子一般哭着，疯狂的用双手挖着周围的冰雪。
  “团长，我，我找到你了。”
  “你怎么能走到这里来，我记得……我记得我们被打散，被打散在战场上，离着这里有几百里……”
  “团长，我来接你回家了！”
  “你别怕，别怕冷，我这就接你回家……”
  一幕幕的回忆涌上心头！
  “金老，你……”林凡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把扶住金老，随即用草雉剑将冰层展开，转身对战士们道：“帮忙挖出来！”
  “是！”
  一队战士也仿佛明白了什么，扔下武器，红着眼跑了过来！
  “我，我自己挖……”金老还想要自己动手挖。
  “金老，我们先回去休息，你现在太激动了。”林凡强行扶起金老，开玩笑，这老爷子虽然修炼了弑神屠魔功，但这岁数要是真的徒手挖冰层，哪怕是得进医院！
  而且刚才这一折腾，金老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冰水，整个人都在打摆子，显然冻得不行。
  “金老，让战士们挖吧，你去取取暖，再这么下去，你也得埋在这儿了。”林凡不由分说，拽起金老。
  战士们也大声道：“金老，你放心交给我们！”
  “金老，你先去暖和暖和身子吧！”
  金老沉默许久，他此时也恢复了一些理智，看着那些年轻的战士，再看看那从冰雪中伸出的血肉模糊，如同冰块的手。
  “你们，动作轻点。”
  “算我求你们，尽量不要伤到他……”
  “放心，金老，我们怎么忍心伤到他？”战士们两眼发红，大声道：“我们用手挖！用温水化冰！”
  “嗯，那，那就好……”
  一时间，金老仿佛苍老了很多。
  林凡将金老缓缓附近后方的临时营地，给金老换了一身衣服，披上毛毯。
  冻得哆哆嗦嗦的金老捧着一杯热茶，看着炉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老，那位是……”林凡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都是些老故事了。”金老叹了口气，目光缥缈，仿佛穿过了时间，“我参军早，十岁就穿过封锁线，给战士们送饭。”
  “后来，积累了一些战功。”
  "我是我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团。那个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兵油子，有点胖，很高大，但似乎没什么脾气。那时候我是有点看不上他的，觉得他的战功不多，只是年纪比我大，兵龄比我长，所以当了团长。”
  “明明我们是尖刀团，一个个都悍不畏死，战士们都嗷嗷叫。”
  “他却总是叮嘱，说什么不要向往战争，战争是会死人的……没人听他的，因为那时候，我们都打过仗，我们不怕死！”
  “我那时候也最喜欢和团长打趣，他什么时候死了，我就能接班当团长了。"
  金老叹了口气。
  “然后呢？”
  “援朝战争开始了。”金老缓缓道：“那时的自由国十分强大，跟我们几乎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我们连坦克都没几辆，他们的战机却有余力给千里之外的战士空投甜品……”
  “他们想要趁着大夏最虚弱的时候，踩着跳板，给我们重重一击！”
  “那一场战斗会很激烈，很危险，但我们不怕，因为我们知道，这场看似与大夏无关的战斗，事实上决定了我们是否要被入侵！”
  “我们这些年轻战士甚至很激动，因为我们不怕死，相反，我们想要军功！我们很多年轻战士都觉得，自己不过是出生晚了一些，那些老兵油子凭啥在自己上面。”
  “我还以为团长会申请做后方部队，但我没想到，那老兵油子一样的团长竟然主动申报，要做尖刀团！”
  “我们开进那冰天雪地之中，事实上，那场战争并不如后来所说的那么热血澎湃。”
  “甚至可以说，那场战争从头到脚，都弥漫着寒冷。”
  “寒冷，冰天雪地，还要随时准备与敌人战斗，迎接敌人的偷袭，或者去偷袭敌人……我们吃炒面……如果那场战争有颜色，应该是白色，冰雪的白色，炒面的白色，被冻的战士们脸上的白色。”
  “不少战士开始抱怨，甚至我也想过，要不要后撤一些，休息几天再进行战斗。但谁也没想到，那个一向劝我们不要喜欢战争的老兵油子一样的团长，完全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变成了战争疯子。”
  “哪里响枪，他就往哪里钻，听说哪里有敌人集结，他就要去偷袭，听说那里会有敌人路过，他就往哪里跑。”
  “他甚至带着我们在冰雪中奔袭二百里，跑了整整十天，就为了去偷袭一个敌方的军火库。”
  “有战士倒下了，有的是死在敌人的枪炮下，有的是死在寒冷中，团长非但不悲伤，反而更加疯狂的偷袭敌军，我们一天甚至能打五次偷袭战！”
  “我跟他抱怨说冷，想回后方歇几天，他反手给我俩嘴巴，然后把大衣给我，说他不怕冷。”
  “我跟他抱怨炒面吃不饱，他还是给我俩嘴巴，然后把他的一把炒面给我，说他不怕饿。”
  “他说他不会死在那里，因为他有老妈，有老婆，有儿子，甚至还有个刚出生的孙女，他们都在等他回家！”
  “他完全就是个怪物，一个不会冷，不会饿，不会死的团长。”
  金老叹了口气：“后来，我们那个团还是被打散了，阵亡率百分之九十，我们本来不该在那里……可他说，要是我们不拦着那一队敌人，那一队敌人就会直插后方的粮食运输部队！”
  “几个团，都得饿死！”
  “那场战斗打完，我和团长带着最后的十几个人冲了出来……我们失去了和师部的联系，电台被打坏，我们像是无头苍蝇。”
  “我们只能往大夏的方向走，只有一个信念，死，也要死在国门内！”
  “但有个问题，太冷了。”
  “团长把最后的三根半辣椒分了，一人舔一口……该死，”金老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他可以是三根，他可以是四根，可他为什么偏偏拿出了三根半！”
  “三根半！”
  金老沉默许久，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有半瓶白酒……但那些东西还是没用，我们需要火！”
  “我们不缺火柴，但冰天雪地里生火……你知道有多难吗，连叶子都结着冰晶，连树枝掰断了，都有冰碴。”
  “那些根本无法引火，我们没有引火物！也根本找不到引火物！只要有了引火物，哪怕是湿了的叶子也能生火，但我们没有引火物！”
  “我们谁也生不起火来，说来怪了，每天晚上，团长反而能生起火来，也就只有他能！”
  “我们像是无头苍蝇，往大夏方向走去，每天晚上都靠团长生火来扛过去，但身上的炒面也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我们距离长白山还有五十里，大概需要七天才能翻过去。”
  “只要翻过去，我们就能回到大夏！我们会被边防发现！我们会有热水喝，有饱饭吃，有炉子取暖！”
  “可我们统计了一下，所有人带着的粮食只够坚持三天的，在冰天雪地里，根本无法赶过去。”
  “但那一天晚上，等到我睡醒，准备接团长班站岗守夜的时候，团长不见了，地上多出了七两的炒面，还有很多干燥的树枝和叶子，这都是上好的引火物。”
  “靠着那些东西，我们活下来了，但……我们一直在找团长到底去哪了……”
  金老披着毯子诉说着，时不时喝口热水。
  温暖的炉子将他身上的寒气烤干，被冰水打湿的头发热气升腾。
  这一切看似平常，但可以想象，在那些寒冷的夜晚，一个温暖的炉子是无数先辈们的梦想。
  “报告，挖出来了！”一个战士快步跑来。
  金老缓缓起身。
  冰坑中，那具尸体已经被挖出来了，战士们动作很轻柔，是用温水化开冰层，用双手将他抱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冰冻，这具尸体看起来像是刚刚死去，模样四十多岁。
  但却不如金老描绘的那样微胖高大，而是骨瘦如柴，隔着皮肤都能看见骨头，因为脸颊的下陷，颧骨高高鼓起。
  他双眼圆睁，眼神似乎满是不甘。
  虽然冻成冰块的身体被温水化开而变得柔软，但依旧保持伸出一只手的模样，朝着大夏。
  金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这位沙场老将脚步微微踉跄。
  “团长……”他老泪纵横，缓缓跪在地上，抱住团长。
  但下一刻。
  金老愣了一下，似乎感觉哪里不对，他摸了摸尸体身上穿着的淡薄棉衣。
  “不对……”
  “不对，不对……”
  金老喃喃自语，摸索几下，解开尸体的单薄棉衣，直接里子里赫然有几个大窟窿！
  金老把手伸进去，缓缓掏出了里面的棉花。
  不。
  不是棉花。
  那是一片片湿漉漉、带着冰晶的叶子，那是一根根细小的、带着冰碴的树枝！
  原本的棉花不见了！
  一时间，金老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解开了困扰多年的疑惑。
  “团长……你，你这个狡猾的兵油子……”金老看着手中那带着冰晶的树叶，呆呆道：“这，这就是你能生火的秘密吗……”
  …………
  上一章错了，不是大安岭，是长白山。
  这个地理位置，应该能猜到对应的是那场战争。